叶绾姝用余光斜倪了眼跟进来的刘章,她知今日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刘章定会逼着皇帝喝下这壶酒。
她大约记得马兵司离着此处很近,眼下唯一的法子是要将动静闹得大些,引马兵司前来救驾。
注视着昭烈皇帝满是质疑的眼神,叶绾姝举起酒壶,将手一歪,酒水缓缓从壶口流了出来。
“陛下说笑了,我阿爹这人私德虽然一直被人诟病,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自晓得分寸。”
眼见着毒酒顷刻间被表姑娘倒了个干净,刘章气得不轻,连忙上前来阻拦:“表姑娘,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如此执迷不悟,太后和道安王定是容不得你的。”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叶绾姝冷静的笑了笑:“刘章,只要今日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动陛下。”
说罢,直接抢过一柄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她厉声道:“你和你主子不就是想借刀杀人吗,我这把刀偏就没你想的那般好使。”
“表姑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刘章不屑一笑:“末将知晓道安王对你情深义重,可今日为了女皇和道安王的大业,您若执意护着昭烈皇帝,末将愿意随表姑娘一道赴死。”
环视了眼周围密密麻麻的护卫,他眼里嘲讽之意更浓:“不过表姑娘可要想好了,就算你宁为玉碎,也改变不了任何结局。”
话音刚落,门外忽的传来一道幽幽的冷嗤声。
“是吗?那要是再算上我呢?”
众人扭头望去,只见顾庭洲领着一大队人马大步流星而来。
看到叶绾姝架在脖子上的剑,顾庭洲吓得脸色一白,忙不迭上前来抢过剑。
“绾绾,你别做傻事,我们先护着陛下离开这里。”,顾庭洲劝道。
“你怎么来了?”,叶绾姝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昨夜让他去寻阿爹说服韩进,就是希望他今日可以远离是非,他执意前来,一旦被顾庭琛察觉,必死无疑。
“我方才看见刘章带着你来养心殿,就察觉到不妙。”,顾庭洲解释完,不满的瞪了眼刘章:“没想到二弟用心如此歹毒。”
“大公子,末将劝你三思。”,刘章浓眉一蹙:“你别以为你做那些事殿下不知道,他之所以包容你不过是看在国公的份上,你可别再冥顽不灵了。”
顾庭洲置若罔闻一般直接看向昭烈皇帝,微微笑道:“陛下,既然道安王对您动了杀心,您不能继续留在宫中了,草民与靖和公主这就护送您出宫。”
话落,上前搀扶起昭烈皇帝便要出门。
刘章迅疾拔出佩剑,拦住众人:“有本将在,今日你们谁也别想踏出养心殿。”
“刘章,你这个时候不应该关心的是一个退位的废帝,而是该担心太后和道安王的安危?”,顾庭洲朝着殿外望去,隐隐约约有马蹄声传来。
他知马军司已经开始行动了。
刘章细细凝听,立时察觉到不对劲,他警惕着问道:“大公子何意?宫中谁的铁骑闯入了?”
顾庭洲幽幽笑道:“你们倒行逆施,难道就没提防过祁王?”
说罢,立即对叶绾姝吩咐道:“绾绾,我们走。”
听到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叶绾姝意识到此时是带着皇帝离开的最佳时机,同他一道搀扶着皇帝向外行去。
刘章不清楚外面的情形,和护卫们满是戒备的握着佩剑,不断往外退,退到养心殿外,果见马兵司的人浩浩荡荡的围拢上来。
“刘章,本将奉祁王之命前来清君侧,速速放下手中佩剑。”,指挥使薛仁直言斥道。
刘章正手足无措间,忽见各处宫墙上涌出大批弓箭手,将整座养心殿团团包围。
紧接着,便是源源不断的御林军从四下甬道里奔了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叶绾姝便瞧见了顾庭琛的身影,顿时感觉到不妙。
“祁王莫非没有进宫?”,皇帝小声询问叶绾姝。
叶绾姝也觉得十分蹊跷,今日可是祁王唯一的机会,错过今日,他再无任何胜算。
顾庭洲也困惑的瞥了眼薛仁,薛仁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祁王不至于如此糊涂。”,顾庭洲道:“我与他约定的是午时起兵,按理说他应该入了宫才对。”
“只怕他还在观望。”,叶绾姝揣测道。
“绾绾放心,今日我定会逼他出手。”
顾庭洲拿起佩剑,冲着薛仁喊道:“老薛,咱们今日定要替祁王清君侧。”
“顾庭洲,你还真是不知死活。”
顾庭琛满眼阴鸷的吼了声,转而目色凌厉的看向叶绾姝:“绾绾,杀了你身边的老皇帝,表哥可以既往不咎,明日我仍会与你成婚,你还是我道安王的王妃。”
“你休想。”,叶绾姝紧紧护到皇帝身前,厉声道:“顾庭琛,我今日便是死也不会同你这恶魔再有任何纠葛。”
“绾绾,你带着陛下先退回殿内,只要我们拖住两个时辰,祁王定会带兵入宫。”,顾庭洲叮嘱了声,便和薛仁带着马军司的人冲杀上去。
顾庭洲仗着骑兵的优势,很快在重重围困中撕开一条口子,顾庭琛见势不对,连忙吩咐刘章:“去,将御林军全部调集过来,务必以最快的时间斩杀顾庭洲。”
刘章眉头一皱:“殿下,如此一来,若祁王真的带人入宫,何人抵挡他的攻势?”
“蠢货,马军司叛乱,若让他们占据上风,再带走老皇帝逃出宫,你想让顾庭洲与本王分庭抗礼?”
顾庭琛怒斥一声,一脚将刘章踹出门后,亲自带着人阻挡上去。
一时间,养心殿前箭雨横飞,厮杀声响彻宫内。
而此时宫中宫监房内,潜伏的祁王府军队听到宫中的厮杀声,皆已有些蠢蠢欲动。
“父王,顾大公子已经带领马军司和御林军厮杀上了,咱们此时只需带人前往慈宁宫,控制住太后和群臣,大邺的天下就是您的了。”,世子激动的说道。
祁王脸上一喜,正要吩咐大家行动,季宁溪急着将他拦了下来。
“殿下,不可呀。”,季宁溪苦口婆心的劝道:“那顾庭洲的心思妾身至今不明,可别中了他的奸计。”
“就算他再有奸计,此时养心殿那边的打斗声却是不假。”,祁王世子甚为愤懑:“玉玺和太后皆在慈宁宫,咱们此时杀将过去,得了太后和玉玺,还怕他顾家兄弟不肯束手就擒?”
“世子好生糊涂。”,季宁溪道:“道安王宁可让那么多无辜女子前往北境和亲,也不愿带兵前往北境,他如此爱惜权柄之人,怎会将玉玺和太后拱手送给我们?”
略略思忖一番,她甚是冷静的看向祁王:“殿下,世子年轻易冲动,你可别由着世子,咱们只需再等等,等到顾家兄弟拼得两败俱伤,最好是趁乱杀了老皇帝,咱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被她这番劝说下来,祁王终究是有了顾虑。
见父王变得犹豫不决,世子心头倍感窝火:“父王,若是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咱们整个祁王府再无生路可言。”
“听你季姨娘的,再等等吧。”
祁王轻叹了口气,示意众人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