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怕的小娘子离城,你何时动手?”商名姝前脚刚离开徽州府,来配合施厚琼的人就忍不住上门催促。
他亲自盯着人出城,要不是施厚琼威胁他,他真想追上去将之灭口。
“后日。”施厚琼也知道这人忍耐到极限,给出准确的时间。
“为何还要等到后日?”
“这次计划,由我做主。”施厚琼沉着脸。
“你最好万无一失。”被噎的人冷笑一声离去。
商名姝离开的第一日,香茗斋依然在回收茶叶,只是茶叶数量逐渐下降,之前不少于他们毁约的茶农,捧着契约腆着脸上门,商进梁挑了些重新签订契约,本就想切断合作的人一概拒绝。
商名姝离开的第三日,一大早有人携厚礼登门拜访,是商进梁曾经的故友,也是徽州府人,少时一道经商,已经许久未曾联系。
“爹,这位伯父是何人?”等人走后,商梓姝忍不住问,商进梁许久未曾这样热情招待过客人,关键是这样的客人她们都没有见过。
“一位旧友。”商进梁有些微醺,心情极佳,“我少时与你祖父第一次走商,在驿站遇上,他也是随父第一次走商,我们俩运气不好,当晚就遇上马匪,险些命丧当场,幸好官府来得及时,才险险捡下一条命……”
商家固定贩茶,对方则不然,什么买卖都做,驿站一别,没有想到回程途中又在船上遇到,也不知二人是不是倒霉,船上又遇海盗,眼见不敌,两个少年郎拽着各自的父亲,跳海逃生,后遇到渔民才捡回一条命。
两人都受了伤,两位父亲又都受寒,他们四人在小渔村很是养了一段时间,因而结下情谊,之后几年倒也互赠年礼,后来双方各自有变故,已经十多年未曾往来。
“十多年未曾往来,突然归来,就携这等厚礼,他有事相求?”小虞氏在一旁清点礼品,发现都是些上等山珍海味。
“他有一批货,过几日要装船,这几日码头仓房紧俏,听闻我有仓房,便上门询问是否闲置中。”商进梁笑着回答,他的仓房也没有闲置,只是对方用个一两日,他还是能够临时调配出来。
“什么货物?”商梓姝被小虞氏吸引,跑到礼盒边翻了翻,确实是厚礼,随口一问。
“一些海货。”商进梁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我去歇会儿,你韩伯伯虽往日人品贵重,也有十多年未曾联系,装货之事文姝你让杜仲亲自去盯着,派可靠之人看守。”
对自家负责也是对别人的货负责。
“知道了,爹。”陪着小虞氏一道将礼物登记入库的商文姝抬起头应声。
商梓姝看着商进梁走远,才用肩碰了碰商文姝:“爹近来对杜大哥多有倚重。”
商文姝顿了顿,若无其事道:“爹对杜大哥一直很倚重。”
商梓姝上上下下打量长姐一遍:“我不信,到今时今日,你还没有看懂杜大哥的心思。”
她明明看出两人之间有了些若有似无的郎情妾意,偏她这个姐姐愣是不愿面对。
“你若忧心我耽误你出嫁,大可放心……”
商文姝话未说完,商梓姝把手中抓起的支玉镯往盒子里扔:“你别拿话刺我,我不与你吵嘴,免得又把你说哭。”
说完,就气冲冲走了。
商文姝知道自己惹妹妹生气了,有心想去追,却被小虞氏拦下:“你别去,这会儿只是一两句气话,你若追上去,只怕得大吵一架。”
这两个和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女,不知是不是生肖相克,从小拌嘴到大,若非有商名姝这个会哄人的妹妹,姐妹俩早成仇人。
这会儿商名姝不在,小虞氏可不会调节这两姐妹的争端,只得阻拦事态恶化。
商文姝想了想,她这会儿追上前道歉,商梓姝嘴上肯定要刺她,她能忍一句两句,多几句未必忍得下,忍不住感慨一句:“不知三妹何时归家……”
此时商名姝仍在赶往京师的路上,她轻装简行,与禾木和禾穗两兄妹一起快马加鞭,行程尚未过半。
京师里,程赦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查得清清楚楚,鄢氏女的确在程勉上京没多久就看上程勉,几次三番示好,但从未做过出格行为,程勉每次都是干净利落拒绝,在鄢氏女给程勉下药前,亦未曾有特别事情发生……
一女娘子,明明有的是时间和程勉痴缠,是什么迫使她突然孤注一掷,不顾女儿家的名节?
程赦甚至派人去调查鄢氏女是否遭逢变故,准备让他弟弟做个冤大头,查出的结果也不是如此。
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地方说不清楚,他又不好去找弟弟商议,他知道程勉不想提及这件事情。
“二爷,鄢御史登门。”程赦正在书房独自琢磨,下人前来禀报。
“三爷在何处?”程赦先问。
“三爷在院子里读书,二爷来前,鄢御史也上门过,三爷吩咐不见……”下人小声回禀。
程赦顿了顿:“请鄢御史到正堂,上茶。”
鄢氏女与程勉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和鄢氏女亲近的几个女娘子知晓,或许是没有想过让长辈介入,导致程勉醒来第一时间抓到有利证据,证据在手,程勉对鄢家的人置之不理。
“程二郎。”鄢御史已过不惑之年,却没有半点风霜,乌发油亮,身着便服,与程赦寒暄后开门见山,“小女行事确有欠妥,是老夫管教不严,可她与程三郎木已成舟,老夫只能厚颜上门,望二郎身为兄长,劝一劝三郎。”
“御史大人身为人父之心,草民能理解。也请大人能理解三郎身为儿郎之心,此事放在任何一个大丈夫身上,都是奇耻大辱。”程赦没有因为鄢御史看似好说话就退让,“我朝律例虽无女娘玷污儿郎之罪,可此事传扬出去,鄢御史如何再取信陛下?鄢氏女娘要如何婚嫁?文武百官乃至天下百姓又当如何看待鄢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