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宋朝云的额头就渗出细细的汗水来,她抹了一把,加快脚步往前。
旁边不断有人过来拉客,几个男人见她们是两个小姑娘,连忙围拢,大声道:“诶,小丫头,你们去哪儿?上车不?哥给你搬呗。”
他们一边说,一边动手去拿宋朝云手里的包裹。
宋朝云眉头紧皱,往旁边避让一下,说道:“不用,不坐车。”
车站里的人鱼龙混杂,再加上朱红梅那回的事情,宋朝云依然心有余悸,她对这些人可不放心。
万一再碰到拐子,把自己姐妹俩拉去卖了,那咋办?
她将包裹往身上掂了掂,大步往前,还不忘回头查看妹妹有没有跟上。
那群男人却没有这么算了的意思,一个箭步追上来,“你们去哪儿啊?我的三蹦子就在前头,城区一块五,城郊两块五,上车不?”
宋朝云摇摇头,“不用了。”
可他们依然紧跟着,甚至还有拦路的意思。
宋朝云被拦住去路,正要大声呵斥,身上的包裹倏地一轻,她心中一惊,回头一看,江知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江知屿站在宋家姐妹中间,轻轻一拧就把两人手里的东西给扛在了肩上,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有点燃的烟,朝拦路的人挑眉道:“人家都说了不用了,你们还跟着,是不是有些没皮没脸了?”
他一张嘴就能让人气死,宋朝云生怕他和人家起冲突,连忙伸手揪住他的衣角,轻轻拽了拽,用眼神示意他——在人家的地盘,别太嚣张。
谁知对方见到江知屿,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拿出火柴给他把烟点上,有些讨好道:“江哥啊,早说是你家妹子呀,我都不用开价,直接送回去嘞。”
江知屿就着他的手点燃烟,不冷不热地笑了笑,“你他娘的真是糊涂了,上回还在她的蒸菜馆吃了饭,都给忘了?”
那人顿了顿,看向宋朝云,她坐了一路车,头发零零散散地披着,身上穿的也是平时在农村里干活的补丁衣裳,再加上刚才只以为她是从乡下来的农村妇女,也没仔细看。
经过江知屿的提醒,他恍然道:“哎哟,原来是小宋老板娘啊,我说哩,这几天去你店里吃饭,都关着门儿,可把我们哥几个给馋死喽,原来是回乡下去了呀?明天开张不?我们来吃饭哇。”
这个女老板,饭做得好吃,人长得漂亮,嗓子也好听,上回在她店里吃过饭,大家对她可都惦记着呢。
宋朝云看江知屿同他们认识,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诶,明天晚上开张,欢迎大家来吃饭啊。”
刚说完,她就见到江知屿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向她,嘴里说道:“别聊啦,快点儿。”
宋朝云急忙追上去,凑过去问:“咋了?急啥?”
江知屿一边走,一边仰着头,露出一副神秘又得意的笑容,“不告诉你,等会儿你就晓得了。”
看他的表情,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宋朝云配合着说道:“哎呀,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呗。”
果然,江知屿的笑意更加深了,他快步来到路边,把手里的包裹放在一辆三蹦子上,下巴示意:“愣着干啥,快上车啊。”
没想到,江知屿还借了一辆车来接她们,宋朝云抿嘴笑了笑,扶着妹妹上车,自己也爬了上去。
等到赵奶奶的院子时,夕阳已经慢慢西下。
院子门前,江知屿把车停好,扛起东西就往楼上走,一边走一边叮嘱:“大妮儿,你上去收拾一下,再换身衣服,等会儿来楼下。”
“来楼下干啥?”宋朝云一头雾水,“我还要做饭嘞,锦绣肯定都饿了,你不说清楚,我不来。”
这牛脾气,江知屿看她的脸气鼓鼓的,笑道:“都辛苦一天了,还在家做啥饭啊,咱们到外头吃,正好有人想见见你嘞。”
“见我?”宋朝云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道:“是谁呀?我认识吗?男的女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江知屿哭笑不得,刮刮她的鼻尖,说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抓紧时间啊,我就在下头等你。”
他这么郑重其事,让宋朝云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这城里,值得让江知屿这么看重的人,大概就只有江青山了。
回想起在父亲坟前,他给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宋朝云脸色一白,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一方面,她能够理解江青山作为父亲的掂量,另一方面,她又替江知屿难过。
两种情绪交杂着,让她心跳如雷,脑子里也是一团乱麻。
宋锦绣走到卧室,一顿翻箱倒柜,从里面找出来一件新裙子,拿到宋朝云面前比划道:“姐,这裙子我正好穿着有点儿大,你试试呗。”
这是一条嫩黄色的碎花连衣裙,肩膀那里只有几根细细的肩带,当初宋朝云一眼就看上这条裙子,可碍于自己每天要做饭洗碗,根本没有穿的机会,便买下来给了妹妹。
宋锦绣现在还在长身体,宋朝云怕到夏季她就不能穿了,还特地买了大一点儿的,没想到现在给宋朝云穿着,大小刚好合适。
宋朝云拿着裙子在身上比划了几下,虽说是漂亮,可这布料也太轻盈了一些,实在不是现在穿的衣服呀。
宋锦绣看出宋朝云的想法,连忙再次进了屋里,不一会儿,她拿出一条肉色袜裤和一件薄针织出来,“姐,这些你穿着,这样就不冷了。”
说完,她皱眉将宋朝云上上下下打量一下,说道:“你坐着,我给你把头发烫一下。”
这几天,宋锦绣情绪都不太高,难得这么积极,宋朝云便也应了下来。
宋锦绣把煤炉子点燃,拿出蒲扇不断扇风,不一会儿,炉子里头冒出熊熊火光来。
她又把夹钳插在煤孔中间,等夹钳温度上去了一些,在宋朝云脑袋上挑出一把头发,紧紧缠在夹钳前头,第一个卷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