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思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林泱泱的脸。
他手一抖,那木牌同暗格错开,直直地落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与此同时,“砰”的一声,书房的门应声而开。
林从礼怒目圆睁,正死死盯着林九思。
或许是因为愤怒,他的手指不断抖动:“孽障,你居然敢做这种有悖人伦之事,你如何对得起你四叔呀!”
“大伯,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林九思连连后退,却挣不开林泱泱的手。
他不知道大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方才不是在正厅吗?
林从礼快步走进了书房,看着地上那块木牌,嘴唇微微颤抖。
方才一路走来,林知清他们一口咬定林九思和春姨娘私通,林从礼打心底里不信。
在他心中,林九思虽然顽劣了一些,但从小便是几个孩子中最优秀的,跟着他爷爷赚钱不说,同时也在林从手底下学习庶务。
林从砚虽不喜林知清,但对林九思那是实打实的毫无保留。
先前千金阁的事情一出,林从砚嘴上不说,心中也是伤心的。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做出了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林从礼心中的失望是无法言语的。
“孽障,你为何会有你四叔的信物?”林从礼本有些激动,但一想到家中出了这种丑事就压低了声音。
林九思手足无措,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根本不知道如何反驳。
他的目光落到林知清身上,种种怪异的事情涌上心头,突然便连在了一起:“是你,是你对不对?”
他的双眼充血,仿佛要将林知清拆骨入腹。
林十安皱眉,上前一步将林知清护在身后:“你犯错在先,怪不在别人身上。”
林泱泱使劲拽了一下林九思,将他拽了一个踉跄:“你瞪清妹妹作何?自己做出这般丑事还毫无悔改之心?你的脸皮怎么会比我还厚?”
“你……你别动我!”林九思被众人斥责,又被林泱泱一只手给制住,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
“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林从砚他什么时候待我好过了?”
“在林家只有我和爷爷才是亲人,你们都把我们当外人,凭什么教训我?”
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莫过于林从礼。
他的双唇颤抖,“你”了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林十安抚住了林从礼,十分担忧:“大伯,你……”
林知清看不下去,越过林十安站到了林九思面前:“林家什么时候拿你们当外人了?”
“都说一笔画不出两个林字,但就说盛京城,有哪个王侯世家是两房并行的?”
大盛的宗族观念很重,或许是涉及了利益,亲兄弟也要明算账的。
像林家这种情况,若是仿照旧制,二爷爷的那一脉根本并不到林家来。
当初林家鼎盛时,并没有将二爷爷分出去。
后来林家落魄了,二爷爷也没有割席,林知清并不知道他的想法。
但若是大伯和四叔不把二爷爷那一脉当林家人的话,林家的财政大权也不会交到他们手上。
也正因如此,林知清才会觉得不值。
她现在怀疑林从砚出事可能同林九思有关系。
而林九思听了林知清的话,再次扯了扯自己的手……依旧没扯开。
林泱泱就跟一根麻绳一样,牢牢抓住他不放。
他吸了一口气,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林十安:“凭什么他能进吏部当官,我不可以?”
“当官,你想入朝为官?”林从礼胸部微微起伏。
“有何不可?”林九思提高了声音,还挺了挺胸膛。
林从礼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愚昧,实在愚昧!”
林十安将林从礼扶到了椅子上坐着,这才直起了腰走向林九思:
“当官?我在吏部的事你不是不知道,那分明就是给人看笑话的。”
“且不说这些,我之所以有机会进吏部,那是因为我不是林家的嫡系,只是一个旁支子弟,上头这才稍微给了一个机会。”
“一个戏弄林家人,让林家抱有希望的机会。”
他说这些话时仿佛用光了身上的力气。
从前他并未意识到这一层,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他跟随林知清跳出原本的框架以后,才发现自己从前很蠢,蠢到看不出朝廷的真实用意,心甘情愿地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
他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林九思梦寐以求的。
林九思听完林十安的话,只当他是在搪塞自己,人总是向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林知清的耐心达到了极限,他站到了林九思的面前,露出了一个相当温柔的笑容:
“你还记得在千金阁的事吗?”
千金阁?林九思一愣,失去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他猛地捂住了脸。
林知清笑得更灿烂了:“记得就好,若今日你不将事情从头说一遍,我绝不手软!”
林知清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了林九思面前。
林九思咽了咽口水,心沉到了谷底。
与此同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屋内的几人一听,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
无论如何,林九思和春姨娘私通的事情是绝对不能传出去的。
林知清提前派人守在了周围,但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不对。
还不等几人做出反应,那脚步声就来到了门口:“知清,十安,你们在里面吗?”
是四婶的声音!
林知清朝着林从礼使了个眼神,这毕竟是四叔的院子,他们小辈不好出面。
林从礼会意,深吸一口气,尽量将声音调整到了平常的状态:“九思出了些事情,同从砚有关,我这就带着他们离开,免得叨扰了你。”
“大哥,同从砚有关,可是什么大事?”四婶的声音中带了些焦急。
“无妨,不是大事。”林从礼第一次睁着眼睛说瞎话。
林从礼在林家众人心里毕竟还有一定威严,四婶又多问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众人出门以后,木婶上前请罪,说没能拦住四婶。
林知清垂首,思考了一会儿,但没什么头绪,又将目光放到了林九思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