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秦牧道,而后目光落在阴太妃的身上。
“太妃,前来找朕,可是有事?”
他知道平日里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修身养性的阴太妃主动找上门,就不可能只是请安。
果不其然,阴太妃开门见山道:“回陛下,本宫前来一是探望裴贵妃。”
“二是想要提醒陛下。“
提醒?秦牧挑眉。
下一秒,只见阴太妃蹙眉,神色严肃:”提醒陛下,小心袁青!“
秦牧眯眼:“何意?”
“今天一早,东顺宫被您血洗的事已经传开,朝野必然要掀起惊涛骇浪,而袁家作为三朝元老,首当其冲,恐怕会心生怨念。”阴太妃很成熟道。
秦牧冷笑。
“袁贵妃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来,朕没有下令诛杀三族,就是够给他袁家列祖列宗面子了,他还好意思心生怨念?”
阴太妃微微苦笑,眼角虽有一点点岁月留下的痕迹,但却丝毫不显老,反倒有一种历久弥香的感觉,很是成熟韵味,美丽动人。
“陛下,问题就出在这里。”
秦牧挑眉:“什么意思?”
阴太妃解释道:“这件事太大逆不道了,袁贵妃是死有余辜,陛下你就算下令诛杀袁家三族都不为过,满朝文武也不好说什么。”
“试想一下,如果您是袁青,您怎么想?”
“是洗干净脖子等陛下的圣旨赐死,还是……”她欲言又止,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闻言,秦牧一凛,眼底闪过了一丝惊艳!
这就是历经两朝,在深宫活了二十多年的成熟女人吗?这政治嗅觉,不可谓不强了。
“太妃可是收到什么消息了?”
阴太妃摇头:“陛下,本宫幽居深宫,怎么可能知道宫外的消息。”
“只是本宫在深宫待了这么多年,历经两个朝代,什么事都见过,所以特地找到上官大人聊了聊,思前想后前来提醒陛下一番。”
“如果是本宫自作聪明了,那倒是好事,但就怕万一。”
她语气温和,替秦牧着想,又将姿态摆得很低,丝毫没有拿太妃长辈的身份来使唤秦牧,让人很难不生出好感来。
秦牧蹙眉点了点头。
“好,朕知道了。”
“多谢太妃娘娘提醒。”
闻言,阴太妃不再多说什么,尺度拿捏到位,不愧是能当太妃的女人,有智慧,有内涵。
“那陛下,您是不是要先发制人?”上官婉不放心道,她一直都以辅佐秦牧为己任,特别是那一夜过后。
秦牧轻轻摇头,眸子深邃,而后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朕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
二女对视一眼,有些凛然。
“……”
在不久后的早朝里,果不其然,袁青袁侍郎未出现在朝臣的位列中,秦牧一问,说是袁青病倒了。
就在文武百官都以为秦牧要下令追责,对袁家出手的时候,秦牧却没有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都没有做,仿佛东顺宫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如此一幕,让无数朝臣内心皆是哗然!
“陛下竟然没有表示?”
“没错。”
“这不像陛下最近的风格啊。”
“袁青和摄政王走得那么近,在朝堂上也是多次针对裴家,反复挑战陛下底线,陛下为何不趁势发难?”
“唐大人,这可是好机会啊,咱们一起弹劾袁青如何?”
一些年轻大臣看向唐敬,但唐敬却是阻止了他们,他觉得秦牧肯定有自己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着日升日落,一天就要这么过去。
京师袁府,气派奢华,但今日却是大门紧闭,萧条一片,甚至有种草木皆兵的紧绷感。
“呜呜呜!”
哭泣的声音萦绕着袁府后院,不少老少围坐在一处灵堂前,不断烧着纸钱,而上面的牌位正是昨天被秦牧处死的袁湘名字。
“贵妃娘娘,你死的好惨啊!”
“呜呜……”
“现在咱们家该怎么办啊?”
“明明不久前还好好的,为何突然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哭腔不断。
而这些人的中间,穿着丧服的袁青赫然在列,根本没有病倒的样子,此刻他神色很是不安,怕被牵连。
“大郎,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贵妃娘娘死了,咱们袁家的大树也就没有了啊!”
“咱们平日里和摄政王走的太频繁了,陛下恐怕不会放过咱们!”
“是啊!”
“大郎,若不然,咱们立刻进攻,向陛下请罪如何?”一群族人围着袁青,神色皆是着急心虚,七嘴八舌。
袁青闻言,脸色瞬间狰狞:“请罪?你们觉得皇帝小儿会放过我们吗?”
“皇帝要杀我,肯定要杀我!”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不断重复着这一句话。
紧接着,他不安的脸色逐渐转变为了怨恨,望着纸钱火堆的瞳孔开始倒映着一种疯狂的火焰!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皇帝小儿杀了妹妹!”
“为了一个裴家,就对我袁家这三朝股肱动手!”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怒吼出来,有一种事情败露,走投无路,最后一咬的疯狂感。
……
很快,天色暗沉了下来,夜幕降临,京师万家灯火,璀璨无比。
民间并不知道宫里发生的大事,所以歌舞升平,一副太平盛世的繁华样子。
但和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皇宫,在夜色的掩护下至少两千名精锐禁军在秘密调动,动作迅速,无声而杀伐。
不仅如此,大量的太监宫女在内侍局的安排下,全部撤走了,任何人不得出现在皇宫九门的附近。
一处宫阙制高点,繁星点点,夜色寂寥。
秦牧驻足眺望着什么。
上官婉不放心,没有回去,出现在他身后,轻声道:“陛下,为何一定要等他来?”
秦牧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所以一点也不诧异。
“袁家造反,理亏在先,那么天下人就说不得朕打压旧臣,排除异己了。”
“对各州府来说,也不会造成人心惶惶。”
“至少舆论方面,别有用心者,是别想做文章了。”
上官婉点点头,乌发随风轻轻摇动:“那陛下如何确定袁家若反,会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