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慎言!”
不等萧苓说完,那边左相已经站了起来,“世子军功济济,刚正不阿,但论及赈灾一事,却有虎符军做的不妥之处,可萧副将出使云国有功,即便途中有了一些风波,也不该剥夺他论功行赏的资格!”
话音落下,后面大臣纷纷附和。
都是齐肃的党羽。
他们以为按照萧苓过往的姿态,绝对会把所有罪名揽在自身和虎符军身上,那么萧念安也会被牵扯拉下水。
整个虎符军和永安侯府都会走向没落。
到时候军力削弱,齐肃便得不到他想要的军权了,也无法扶持萧念安为他所用!
齐肃眼底生暗,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云国使臣和重臣们都在场,可容不得萧苓唱独角戏。
他要让萧苓明白,什么是强权!
然而……
萧苓一改往日常态,“左相大人说的极是!”
左相都懵住了。
这还是萧苓吗?
居然会与他站在同一阵营?
众臣更是纷纷自顾无言,这萧世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齐帝挑眉,哦了一声,“那你便说说,此时该当如何评断?毕竟你赈灾用功在先,战败在后,朕也着实见到了你的辛劳与付出,不会重罚。”
左右都在皇帝一句话。
云昭公主眉头轻拧,她似乎无端被卷入了齐国朝堂之争。
萧苓站定,语调沉冷,“微臣带兵无方,虎符军战败确数事实,臣奏请,将虎符军遣回属地,重新归编。”
这等于将虎符军瓦解掉。
一旦归于各地……
齐肃坐不稳了,皮笑肉不笑地僵持一句,“萧世子可是置国之军力于不顾!我们大齐向来重军重民,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战败,就责罚三军,这岂不是伤了将士们的心!”
萧苓随即淡笑,“二皇子所言也对,那不如将虎符军削减三成将士,重新操练,便能提升军力。”
三成?
齐肃眼神生暗,这也是一种责罚的手段,就是这话从萧苓口中说出来,让他甚是怀疑。
一向珍惜自己羽毛的萧世子,怎么会舍得将自己辛苦带出来的兵将,如此黯然退场。
“且微臣的弟弟萧念安出使云国有功,臣为他请命,希望皇上重赏永安侯府!”
不是赏他,而是赏萧念安,赏永安侯府!
全场皆惊。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断然不能相信,这话居然是从萧苓口中说出来的。
他一向执拗,不懂变通,也经常拒皇权于千里之外,虽有军功,却从来不懂权衡之术,如今这是怎么了!
完全不像他了!
那边二皇子也是一脸措怔。
就连萧念安和沈怜心也全然不能自控。
“大哥……你这是置我于何地?”萧念安小声说着,左思右想,他都得站出来婉拒一下。
可若是婉拒过了头,把到手的功劳推出去,那可不得了。
紧接着,萧苓先一步行了跪拜礼,“微臣也愿意交出虎符军军权,只愿得一闲差,陪伴妻儿,不问军中之事,还望皇上成全。”
这当真是重罚!
一夜之间,大齐的传奇将军不复存在!
众臣一阵唏嘘。
这正是齐肃想要的,得来全然不费工夫。
只是……
齐肃看向萧苓那深谙的冷眸,总觉得无所适从!
萧苓怎么会如此认输!
“大哥!”
萧念安彻底慌了神,虎符现在就在他手中,如此一来,他不就成了大齐军力最强的守将?
一时间,萧念安说话都结巴了。
“这怎么,怎么行?大哥,我……我不能……”
他想要推脱,可内心的贪欲让他眼神躲闪之后,面色无比僵硬。
大殿上,众臣闭了嘴,无人敢置缘半句。
还是齐帝忽而笑道,“萧世子果然好气魄,让朕仿佛看到了永安侯年轻时的气度,朕再问你一次,交出虎符可当真?”
“微臣心甘情愿。”萧苓俯身一句。
“好。”
齐帝深谙不明,“朕允了。”
“便将虎符军撤去三成,遣散回属地,萧世子留府静养,朕便不再追究赈灾失责一事。”
由虎符军承担了萧苓的罪责。
看似责罚,却也保住了虎符军的核心实力。
“至于萧念安……”齐帝眸色暗了一瞬,“萧念安随军有功,且出使云国,达成两国和谈之事,确实是大功一件!朕本该重赏,只是如今牵扯到云昭公主的侍女,朕看,还要皇后出个主意。”
齐帝巧妙一句,将责任推给了皇后。
皇后端坐着,思虑片刻,目光定在了萧念安身后那抹身影上。
“臣妾以为,今日之事,咱们说了都不算,需得萧副将的正妻沈氏来做个主。”皇后淡淡笑道,“上次宫宴,本宫便见到了沈氏嫡女的风姿,还没见过萧副将之妻沈氏,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沈怜心跪伏在那儿,磕磕绊绊地说了句,“臣妇参见皇上皇后。”
接着沈怜心抬起头来,看向了大殿上的高位。
那是她上辈子做梦也想见到的一幕,如今真的出现在她眼前,却仍是隔着银河一般。
沈怜心本以为自己可以像沈非晚一样端庄优雅,可当下怎么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磕磕巴巴地说了两句,还语调发颤,仪态也十分差劲,没有半点大家风范。
什么事嫡庶之别,当下立见分晓。
皇后掩面轻咳了一声,“你倒说说,这事儿如何处理?”
“臣妾……”
沈怜心垂首,半晌挤不出一个字。
她要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皇上已经表态罚了永安侯府,又肯定了萧念安此次有功,便不会强迫他们逢迎云国皇室。
无论沈怜心怎么说,都不过是锦上添花。
但就怕……
沈怜心贪心太重。
后面,萧苓与沈非晚对视了一眼。
他深邃的目色之下,藏着几分淡淡的决然。
刚才是沈非晚提醒了他,他才以退为进。
她在他掌心写下的‘顺’字,也成功让他安然脱身,她知晓他并非眷恋军功权势,懂他只需保下虎符军和侯府即可。
当下放手,对他百利无一害。
无非是多了几分旁人的议论,他还承受得起。
沈非晚面容淡漠,映在他眼里,又多了一抹看不透的沉意。
他这位夫人,当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