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摇篮边的女子精致的面容上的眉毛挑起,转过头来时眸光看着她,李妈妈知道那是让自己继续说的意思:“今日奴婢出门采买,碰上了二房那边的人,说是二爷收到了消息,咱们姑爷马上就要回来了。”
李妈妈说罢,便是一脸喜色,想着云湘听到这消息会高兴些。
但没曾想,此话一出,眼前人高贵温柔的脸突然冷下来,连带着看摇篮里的孩子都不痛快,她把手上的拨浪鼓一扔,任凭孩子哇哇大哭。
“哇——哇哇哇哇——呜呜呜——”
李妈妈听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声,再加上云湘那张阴沉的神情,惯会揣摩的她头一次不知所措。
而站在一边的云湘见状,半低着头俯视孩子,眼里压着狠戾。
一个臭丫头,哭什么哭,跟她娘一样不识好歹!
半晌,乳母来把孩子抱走,房间里才清净一会。
云湘坐在榻上,面容紧绷着,过了会她面容扭曲地开口:“我还以为是夫君回信了呢,给他写了那么多封信,一封也不回,居然让二房先知道消息!那个傻子也配!”
说完,她倒像是还不解气,又开始骂起了孩子:“还有那个小畜生!没一会消停的,动不动就哭,烦死了!跟她娘一个德行,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要不是我……”
话留了一半,云湘忽然想起些什么,一双阴毒的眼睛转过,直勾勾地盯着李妈妈,把正装死的她看得吓一跳:“那个贱人找到了没有?”
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李妈妈咽了口口水,一边觑着她的脸色,一边回复道:“还没有,不过大娘子别担心,那几个人说了,她掉下那么湍急的河流,活不成的,您不是也有她在河边掉下的衣服吗?”
本来听到前半句,云湘阴沉的脸色更加不好,可随后李妈妈的那句解释又让她面容和缓了些。
她就说,这种赶尽杀绝的做法才能永绝后患,不像母亲,让人把那贱人卖到窑子里去!现在,哼。
那个贱丫头除非从土里爬出来复仇,否则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云湘心情大好,拿起玉滚子在白皙的脸上滚动着。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云让竟然会帮她。
要不是那天母亲及时发现了端倪,把他叫回来,那小贱人还真有可能杀不了。
吃里爬外的东西!分不清谁才是他亲姐吗?
想起他现在还在关禁闭,云湘暗骂一声“活该”。
“还是不能放松警惕,关注着那边,万一这贱人大难不死怎么办,有消息立刻来报!”
黑暗的林子里,温灵不知疲惫地跑着,眼前的路一片漆黑,偶尔会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破她的脸颊,传来刺痛。
可她不能停,因为她的潜意识告诉她,有可怕的东西在追。
她跑啊跑,还是看不清前路,所有的风景都是一样,像是在围着同一个方向打转。
终于,她被一块坚硬的东西绊倒,狠狠摔在地上。
温灵爬起身,想朝后面看过去,却只见三个浓重的黑影,像是鬼魅一般。
啊!
她大叫一声,猛地惊醒。
极端的恐惧过后,温灵眼神聚焦,看到那片熟悉的床顶,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平息。
又是这个梦。
她目光有些呆滞,愣愣地转过头去,发现是自己的房间。
“倩,倩。”
温灵想唤倩倩过来,她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可能是哭过的原因。
“夫人。”
一个丫鬟模样的人听到呼唤走进来,但却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夫人有事请吩咐奴婢,倩倩姑娘已经回去了。”
听到这话,温灵彻底死心。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那只是场噩梦呢,原来不是……
是啊,她不是已经把自己“卖”给季钰了吗。
温灵躺在床上转过脸去,眼里流下一行情泪。
泪水积在眼窝那里,而后又顺着流在床榻上。
“夫人,该喝今天的药了。”
那侍女端着药碗走到床边,她拿起来一鼓作气地就饮尽。
再怎么样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喝完药,她坐在床上,像是不经意问着。
“表……陈大人呢?走了吗?”
那侍女听完这话,收药碗的手一顿。
随后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才面露难色地说了句:“夫人,您还是自己去问季大人吧。奴婢……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
温灵一看她这反应,心沉了下去,连忙就要下床。
“夫人,夫人您别着急,奴婢帮您穿衣。”
那侍女见她光着脚下床,紧张极了。
季大人可是吩咐过他们照顾好这位夫人的,她若是生了病,他们这些下人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那侍女快速替她穿好衣服,梳完妆,温灵便跑着出门,所幸季钰的院子离她这不远,很快就到了。
见到那人时,他正敞着衣襟。
那似乎是一件玄色寝衣,上面绣有暗纹,看着低调又矜贵。
他墨色的头发用一根簪挽着,身子斜坐在椅上,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本书,好不风流肆意,真是让人看之难忘。
一路上,温灵都在想表哥的事,没想到这下见到他了,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我表哥他走了吗?”
她直接走过去,没有行礼,因为实在是不情愿。
季钰一双浅色的眼瞳抬起来看她,温灵同他对视上,神情一愣。
“温姑娘看来还得好好学学规矩,到了我这还惦记你那好表哥,怎么?还没长记性?”
看他暴露出恶劣的性格,温灵收回视线,心里苦涩难言。
“不过正好,你那表哥不肯走,温姑娘最好去劝劝,免得他引火上身。”
季钰轻挑剑眉,眼中的戏谑很好的藏匿了一闪而过的戾气,说罢,他看着她轻咬嘴唇,僵硬地站在那里,半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