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眠将食盒从云漾手中拿过来,云漾恭敬退下。
君沉御正看着棋盘,神色隐晦。
“皇上,这是新酿的蜜酒,嫔妾在家中便爱让云漾云翡酿着喝,今日正好是新鲜的,皇上不妨尝尝看?”
温云眠声音轻柔,恰到好处的恬静,并不晓得聒噪,反而在人心烦意乱时,增添一丝柔情蜜意,更能抚慰人心。
君沉御看了眼用小巧瓶子装着的蜜酒,不由得轻笑,故意调侃,“爱妃用这样小的瓶子,是怕朕喝多了,将你那份也抢了吗?”
温云眠脸颊一红,娇嗔的侧身,“嫔妾冒着寒冷来给皇上送蜜酒,皇上还笑话嫔妾,嫔妾不跟你说话了。”
君沉御方才的不悦消散了些,锋利眉目舒朗几分,拉住她的衣袖,将人拉到身边,“是朕的不是,爱妃大人有大量,别跟朕计较。”
温云眠抿唇偷笑,那双含情勾人的眸子里带着浓郁深情,望着帝王,“若嫔妾熬出了两瓶蜜酒,便愿意将两瓶都给皇上。”
君沉御挑眉,“爱妃这么大方呢?”
温云眠站着,君沉御坐着,她微微弯腰凑近君沉御。
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唇,她语气俏皮的说,“那皇上怎么不问问嫔妾喝什么呢?”
君沉御丹凤眸里带了丝调情意味,“那爱妃喝什么?”
温云眠没回答,反而将倒好的蜜酒递给了君沉御,“皇上先喝一口,嫔妾就告诉你。”
君沉御看她的眼神都能拉丝了,她言行分明是个温柔的女子,可那双眸子和一颦一笑,都带着醉人的娇媚。
而且是只在他面前才有的妩媚。
君沉御将蜜酒喝下,挑眉看她,本来是等着她的答案,却不料香气扑鼻,温云眠的唇瓣就吻上了他的嘴角。
她轻尝他薄唇旁的一丝蜜酒,“嗯~甜的。”
君沉御被她撩拨的心头一跳。
天下帝王,何曾尝过被人撩的心动的感觉。
他觉得,很新鲜。
修长的手握住温云眠的腰肢,将她拉到怀里,“那不如爱妃再好好尝尝?”
看他低头要吻过来,温云眠纤细手指抵住帝王的薄唇,“皇上,此处要静心勤政。”
君沉御喉咙滚动,想吃吃不到,还真是勾人又难受。
温云眠娇笑从他怀中起来,这才垂眸看向棋盘,“皇上,今日有蜜酒,不如皇上陪嫔妾再下一盘棋可好?”
君沉御扯唇,“当然好。”
温云眠坐在他对面,手拿起冰凉玉润的棋子,看她要下棋时的姿态竟有几分他的影子,君沉御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成就感。
这小姑娘的种种举动,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黑棋落下,君沉御才执起白棋。
太和殿内安静舒服,龙涎香安抚人心。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温云眠和他有来有回,不经意说,“今日嫔妾主棋,皇上却步步紧逼,这是要吃下嫔妾所有的黑棋子吗?”
君沉御凤眸看向她。
“眠儿,若朕让你做这主棋人,操纵天下棋盘,却又逢一子作乱,乱了整盘棋,你当如何?”
温云眠眼尾划过精明,她和帝王拉扯,从不会说废话。
这不,话题扯到了帝王的心上。
她轻笑,黑色棋子更衬得她指尖雪白,“嫔妾幼时读道德经,懂得一个道理。”
温云眠和帝王对视,“忍则圆满,让则节约,贪则失败。所以嫔妾若为主,有作乱坏局之棋,在没有一网打尽的成算把握前,必定忍让。”
君沉御凤眸凌厉,盯着温云眠时,他问,“若忍无可忍呢?”
她看到了帝王眼里的杀意,她明白,秦昭并非回京才犯上作乱的,而是他一直有这样的心思。
而皇上乃是少年登基的帝王,不过二十有余便大权在握,最初的那些辅政大臣皆被他以各种名义打压除之,谢云谏的恩师,太师便是一个例子。
所以,这个君王容忍不了任何僭越奸臣。
温云眠眸色灵动,先未作答,而是继续同帝王下棋。
只见她步步被逼,已入困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以黑棋一子破除口子。
此时君沉御才看到,他的白子早已被遍布的黑子吃下。
而起初所有的黑子都看似毫无用处,却在关键之际扭转败局。
君沉御冷眸中杀意褪下,换上一丝诧异。
温云眠柔和抬眸,“忍旁人不能忍之事,静观其变,只待时机便能杀之。而周围所有不起眼的黑子,皆是利刃。万箭凝聚,势不可挡。”
她俏皮弯唇,只落一字,“吃!”
白棋被她全部拿下。
君沉御静静看着温云眠,那一刻,她好似在他眼中发光。
温云眠拉住君沉御修长的手,温婉可人的说,“嫔妾一个小小女子尚且能在棋盘上忍着,静侯时机,陛下乃九五至尊,天下之主,定然比嫔妾做的要好上千百倍。”
她眸光赤诚,好似在说棋局,却字字说到了君沉御心里。
她要做君沉御的知己,与他共鸣。
更要让帝王从心里觉得,她是自己人,是他的人。
君沉御摸了下温云眠白嫩的脸颊,“与眠儿说话,总能宽慰朕的心。”
温云眠笑然,“不是嫔妾说的话能宽慰皇上,而是皇上在棋局上早已心有成算,且不宣于口,恰巧被嫔妾说出了而已。”
君沉御龙心大悦,只是愉悦之下更心疼温云眠,“眠儿,舒妃解除禁足一事,朕也是为了大局考虑,你别怪朕。”
温云眠温柔摇头,故意说,“皇上是君王,君王做任何事都是对的。”
君沉御心头柔软,怜爱的抱着温云眠,“淳贵人有了身孕,是宫中喜事,这几日班尔布亲王上书奏请朕,说嫡女病逝,便打算立淳贵人的母亲为班尔布王妃,眼下她也算是正儿八经的嫡女了。”
温云眠眼尾泛冷,竟这么巧?若淳贵人做了嫡女,再生下皇子,那便是班尔布部族的依仗了。
而秦昭手握的兵权在东疆,和班尔布草原临近,可谓是君沉御制衡秦昭的绝佳利器。
所以淳贵人这一胎,怕是很得重视了。
那淳贵人立为嫔位的机会就更大了。
而嫔位只有一个空缺,一旦淳贵人登位,她怕是五年之内不会成为一宫主位了。
温云眠心底冰冷,她入宫可不是蹉跎岁月的,能握住的机会,她半点不让。
况且君沉御并未明说要立淳贵人,便说明他心里在纠结了。
什么外力助力,都没有帝王自己的心意重要。
只看她在君沉御心里有没有让他放下权衡之术,一意孤行立她为嫔的重要性了。
君沉御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但是眠儿,朕更想你替朕生下皇子,章寐已经去你宫外候着了,等你回去让他好好替你调理身子。”
温云眠柔媚的靠在他怀里,眸色忽然一怔。
听到孩子,她突然心生一计。
而这一计若成,她就是板上钉钉的妧嫔了。
不过并非是她生孩子。
没成为一宫主位前,她是不会考虑怀上皇嗣的。
只是这个计划,怕是要铤而走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