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忌着许笙,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凡事讲究适当,吃多了反倒不宜消化,桌上这些便够了。”
许笙点头,表示受教了。
她当真以为,眼前乃母慈子孝的场景。
毕竟。
梁太太喜欢,梁砚邶便吩咐厨师再做一份,时刻注意着梁太太的喜好,多好。
在她眼中,此举动除了可能造成浪费,旁的皆是好的。
梁砚邶微顿,视线对上梁太太的眸子,随后垂眸,语气依旧淡然,“再上一碟。”
许笙视线转向梁砚邶,面露诧。明明梁太太已然拒绝了,怎的还提这事?
孝心太过,也不好吧。
梁太太倒未再看梁砚邶,而是微避着许笙,将视线挪向刘管家,隐隐露着威慑的意味。
刘管家为难,究竟是该听先生的,还是听太太的?
实际上脑中纠结,下一秒身子便做出反应。他身子微偏,抬脚正欲前往厨房。
其实,他的潜意识还是更偏向梁先生的。
也许,是已然离开港城许久的缘故;亦或许,是前阵子梁先生的警告,他牢记在心。
刘管家能察觉,后方来自梁太太愠怒的目光。但已然做了,此刻再后悔也来不及。
好在,梁先生微淡的嗓音补充,“放在我面前。”
这是要自己吃的意思。
后背的灼烧感,缓缓退去。
刘管家松气,快步离去。
许笙默然。
原来如此,是她理解错了。
也是,梁太太这样偏爱梁砚邶,梁砚邶又怎会因小事相左,便不顾梁太太的意愿。
梁太太握着筷子的指尖微顿,莫非,是她理解错了?
细想一番后,摇头。
不对,方才梁砚邶后面那句,分明是加重了的。
别以为她不知,方才下楼后,梁砚邶便没什么好脸色,又不是她让许笙,挣开他怀抱的。
即便,推荐菜肴的话题是她挑起的,可她不过是想同儿媳多些交谈,哪里就触碰了,梁砚邶的神经。
从前她以为,只有梁老爷子一样会偶尔莫名其妙,想不到,慎独慎微的独子,也会这般。
她抬眼,恰逢此时梁砚邶同样抬眸。
无言。
梁砚邶垂眸,“我还记得,儿时有一回,父亲出差,给我带了一块腕表。”
“那时,母亲笑得可开心了。”
许笙眼眸微转,看似在认真用餐,实则耳朵已然竖起。
为何会开心?
梁太太面色染上几分红。
好在,她面色本就红润;好在许笙正埋头用餐。
视线从许笙身上,缓缓挪至一旁的梁砚邶,眼眸微瞪,意为警告。
梁砚邶好似没看见,“那时,母亲还说,难得父亲想起了我。”
许笙以为,是梁老爷子太忙的缘故。
指尖在桌下握住那宽大的掌心,有心疼的意思。
梁砚邶回握。
梁太太沉默。
片刻后她笑道,“待那糕点端上来,我要再尝尝。”
给台阶。
甚至不敢继续拖延,谁知她尴尬的这段时间,梁砚邶又想出什么“故事”。
都不够在儿媳面前,丢脸的。
哪里是心疼独子,事实分明是她没从梁老爷子带回的物品中,寻到自己喜爱的。
同梁老爷子闹了两日的脾气。
那时气急了,她还说过“有了儿子不要妻子”的话。
谁知,梁老爷子不是没买,而是礼物还在运送途中。
梁太太微捂脸。
往事,不堪入目。
餐毕。
梁太太主动开口,“我先上去了。”
一是,不想再当电灯泡。
二则是累了,想躺着玩手机。
许笙微顿,轻声开口,“我送您。”
梁太太摇头,笑着开口,“不必了,我熟路的。”
讲着还向梁砚,眨了眨眼帘,表示她识趣。
这在许笙看来,便是犯困的意思,没再坚持,她轻声开口,“那您早些歇息。”
也是,她若要送,路上梁太太必然同她聊天,那样时间自然就比独自行走的要慢。
想来梁太太这样困,也不喜耽搁洗漱的时间。
梁太太闻言,便知许笙误会了她的意思,到了她这个年纪,即便累了,也不会那样早便困的。
她既不晕机,待报备过后,也不必等着起飞,哪里就累了。况且私人飞机上,她还假寐了一阵。
只是,终究没解释。
待梁太太的身影彻底不见,梁砚邶视线扫向刘管家。
刘管家知趣躬身,无声告退。
对此,许笙全然不知。
直至梁砚邶微热的指尖,缓缓搂过她的细腰,她蓦地看向刘管家先前站的位置,才知刘管家已然离去。
松气。
她轻声开口,“怎么了?”
梁砚邶垂眸,声线低沉,“方才的事,还未谈完。”
许笙微顿,方才用餐时他们有谈事吗?
梁砚邶启唇提醒,“魏妤。”
想起来了。
所以,梁砚邶这是打算讲原因的意思吗?
许笙柳眉微挑,身子微向梁砚邶倾斜,示意她已然做好准备。
梁砚邶手腕微抬,指腹轻抚那圆润白皙的耳垂,并未低声时间做声。
许笙身子微僵,却并未挣扎。
梁砚邶视线扫向那明眸,微暗的眸色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色,“往后家中的事,皆由你决定,只要你想做,不必问我。”
此刻,讲的是魏妤的事。
在许笙听来,便是在承诺,往后魏妤若是要来,亦或是她要去寻魏妤,他皆不会阻拦。
长睫微扇。
明明,语气和往常并无不同。
她却无端听出,认真。
甚至她觉得,这是透着魏妤的事,在承诺着别的什么。
是啊,按正常来讲,若只是谈魏妤的事,不必拐弯的。
这样明显的事,她骗不了自己,也不想去逃。
深吸气,再缓缓呼出。
她试探开口,“酌觅……”
技术性停顿,想看梁砚邶的反应。
梁砚邶眸色渐深,“你能保证,不再醉吗?”
并未第一时间拒绝。
所以,只要她应下来,往后便可再去酌觅的意思吗?
许笙红唇微张,没出声。
即便,她想说“可以的”,可凡事皆有意外,谁知哪天来了不知度数的新酒,哪天她外出情绪不对,便醉了。
被抓现行的滋味,不好受。
况且,梁砚邶的劝阻是有原因的;加之,这件事她曾两次应下。
第一次没遵守,总不能这回还要反悔。
换个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