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苯:“你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她这幅样子!这个世界总是把一些异常归类成祸斗或者牳渡,一旦发现一定就是斩草除根。”
她的手指在脖子上划了划,“尤其是那些仙门寮,整天喊打喊杀的,实在吓人。”
热菜出锅,虽然下午已经吃了顿大餐,但阿苯还是直咽口水。
郑当午不喜欢和别人吃一碗菜,郑禾拿了个小碗,把给她的菜拨出来。
阿苯有些羡慕,“你们姐妹感情真好。”
郑当午没动筷子,抱着胳膊,冷冷看着郑禾,“她在骗人,你知道的,对吧?”
郑禾神情异乎寻常的镇定,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吃饭吧,别闹了。”
“吃完,我给你热糖炒栗子。”
“老温送了袋栗子。”
“对了,明天早上我要早点起来,去给船员们办葬礼,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午饭我留在锅里,你自己记得吃。”
郑当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杀了她,我就吃饭。”
郑禾把碗推到她面前,“别闹。”
郑当午发出一声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冷笑,转身就飘了出去,带起一丝微微的风。
风拂面,阿苯扒饭的筷子顿了顿,小心翼翼抬起头,眼珠转了一圈,“要不·······我还是走吧,妹妹好像不太喜欢我。”
郑禾抬起头,只觉得那股风呼啸而来,从头顶灌进自己的心肺,凉得透顶,她挑起一粒米,“没事,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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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门动,夜半传来敲门声。
广夏迷迷糊糊睁开眼,大半夜的,谁这么没眼力见!
正准备起身,广夏爹娘悄悄摸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往广夏手里塞了一包馒头。
“娃?”
“醒了?”
广夏还没彻底清醒,打了个哈欠,“爹,娘,这么晚,谁来找咱们?”
阿娘捂住广夏的嘴巴,不让他大声说话,自己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凑到广夏耳边,“好果儿,你听好了,大家姐给咱家的钱都在这包里头了,我和你爹连夜做了点儿馒头,你都拿好,我们年纪大了,怎么都是累赘,你一个人,逃命去吧。”
逃命?
逃哪门子的命?
他为什么要逃命?
广夏一个激灵,却还是没有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爹?娘?”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屋子外面骤然亮起通天彻地的金色神光,好像有无数人影立在广夏家门口,手持法诀,齐声诵念法咒。
广夏浑身发抖,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爹娘摁了回去。
“广夏!”
一向佝偻衰老,连重活都干不了的阿爹此刻却迸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直接把广夏从床上薅了起来,背在背上,阿娘赶紧把衣服和包裹放在广夏背上。
“老头子,从后门走!再走几步直接跳海!”
广夏挣扎着想从阿爹背上跳下去,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叫喊着,“谁在门口!”
“娘!爹!谁在敲门!”
“你们要做什么!”
广夏不明白他爹到底哪里来的力气,死死揪着他的身体,弯下腰就从房间钻了出去。
房间里没有蜡烛灯火,却依然影影绰绰,外面金光闪烁,有人再次上前敲了敲门。
“受持万遍,身有光明。”
“破!”
声音陡然变冷,最后一个‘破’字落下,广夏家原本就摇摇晃晃的木门就这样炸开。
轰——
就在金色气浪扑在脸上时,一个矮小衰迈的身影毫不犹豫地撞了过去,为广夏挡住了这一波冲击。
“阿娘!”
广夏目眦欲裂,他看见那个为自己做了十几年饭,曾经抱着自己哺育自己的女人张开双臂,向门外那些人扑去,她的年纪已经大了,两鬓也已衰白,可她张开双臂的时候就像一只鹰。
阿爹背着广夏猫腰从后门狗洞里钻了出去。
在听到那些声音的时候,广夏只觉得浑身乏力,头疼欲裂,现在更是连自己这个已经七老八十的老爹的手臂都挣不开,他拼命回头,想要看清阿娘的脸,可他只能眼睁睁看见金光如刀,闪烁寒芒,没入了阿娘的身体里。
没人能在挨了这么多刀以后活下来。
猩红的鲜血顷刻间便从广夏阿娘身体里喷了出来,可即便这样,她依然没有倒下去,在闪烁的金光中仿佛一块永不后退的礁石,任由金光在自己身上割出一道道痕迹也不倒下去。
因为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狗洞里,是她的家人。
她不仅不倒下去,甚至顶着压力往前走了几步,用家里的水缸,挡在这个狗洞。
一个脚不沾地的仙人从破碎的房门中走进来,淡淡扫了眼广夏阿娘一动不动的尸体,“祸斗,已诛。”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眼角一动,广夏阿娘竟然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扑到仙人身上,抱住仙人身体,张开尖牙,对着仙人的脖子一口就咬了下去。
利刃出鞘,挡在了广夏阿娘的齿间,鲜血喷溅,直接切下了她大半个头颅。
换成常人,这样的伤势早就死了,可广夏阿娘身上皮肤迅速蠕动,无数猩红血肉和蛇一样波涌,冲破体表束缚,又长出牙齿,向仙人咬去。
“自不量力。”
仙人回转刀锋,随手一刀剁下了她的头颅。
“金光咒!”
仙人身体迸发出刺眼的金光,这金光沾身即燃,广夏阿娘身躯开始燃烧、破碎。
涌动的金光中,广夏阿娘像是一尊永不放手的雕塑,直到被漫天金光打成齑粉才松开手指。
“阿娘!”
广夏眼睁睁看着母亲被金光吞没,看着自己和阿娘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他发出一声怒吼,近乎疯狂捶打阿爹的身体,“放我下来!”
“放我下来!”
阿爹不说话,只是背着他一味地向前冲。
“为什么······为什么啊,爹,那是娘啊······”
广夏的眼泪打湿了他父亲的衣衫,“那是阿娘啊!”
“果然有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