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丢人啊!”赵六娘啪的拍大腿,一副她都觉得没脸的表情。
“小姑子死乞白赖追求宋知青,被知青点的女知青嘲笑,她火气上来,把那位女知青脸扇肿了。那个女知青一气之下报了公安,公安上门把她抓了!”
因为这事,大嫂气的脸发青,恨不得掐死祸害小姑子!
赵六娘指了指大房的屋子,声音很轻,“大嫂气的不行,我看见她眼睛都红了,人都快气疯了。要不是小姑子已经进去了,大嫂能把她的脸撕烂。”
顾澜十二岁,再过几年要说亲,亲小姑生出花边闲话,对她不会没影响。
得亏她家鱼鱼年纪小,少说还得十来年才说亲,不然她和大嫂一样火大。
林昭知道大嫂最在意什么,出声道:“阿澜是个好姑娘,我们都知道,以后一定能说个好对象。”
“难呐。”赵六娘摇摇头,不看好。
不是她看不起亲侄女,而是乡下姑娘想说个好对象,名声有一点瑕疵都不行,会被人嫌弃的。
林昭也是乡下的,知道某些人的嘴多臭,假的都能说成真的。
略一思索,淡淡道:“这有什么难的!过几年我肯定要带四个崽去随军,部队里好小伙肯定不少,要是见着合适的,可以介绍给阿澜啊。”
“好姑娘不愁嫁。”
当然了,她不会事无巨细什么都管,毕竟她只是三婶,不是亲娘,顾澜的婚事还得大哥大嫂决定。
赵六娘突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抓住林昭的手。
“三弟妹,不能偏心啊,鱼鱼也是你侄女,你看着长大的侄女。”她眼神殷切。
林昭目光沉静地看着忽然魔怔的妯娌,无奈道:“二嫂,鱼鱼才两岁。”
“也没准儿她以后能考上大学,给你找个大学生对象。”
现在考虑十五年以后的事,是不是太着急了?!
和找个好对象相比,孩子自己出息更重要。
赵六娘大受鼓舞,神色激动,“借你吉言啊,三弟妹。”
她不是多聪明的人,但是听劝。
林昭这个高中生说的话,在赵六娘这里分量很重。
“公安有说什么时候把人放回来吗?”林昭连顾杏儿的名字都不想提,嫌晦气。
赵六娘愣了下,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谁,说道:“这谁知道呢,公安同志没说。”
“我猜小姑子起码要被关上半个月。你放心,大嫂恨她恨的要死,她住不进来,碍不到你的眼。”
黄秀兰知道顾杏儿的糟心事后,眼睛都在冒火,赵六娘敢肯定,如果小姑子回来,大嫂肯定把她脸扇肿。
她忽然替三房庆幸,“得亏三房分出去了,不然谁知道她会不会影响大崽爹。”
梆梆和来妹可还得靠他三叔呢。
可不能让顾杏儿那根搅屎棍,把老顾家最最出息的人祸害了!
林昭冷笑,“她敢连累我家顾同志,我把她打残。”
“还得是你。”赵六娘竖起大拇指。
够凶残!
二崽更是星星眼。
瞥见他的小眼神儿,林昭肩颈绷直,脑中警铃乍响。
忘了两个崽还在。
她伸手摸摸二崽刺刺的脑袋,语调温和,“二崽,大人小朋友都不能打人,会被公安叔叔抓走的。”
“小朋友要是被抓走,就再也见不到娘了,所以我们不能随便打架,要讲道理,知道不?”
不是她故意吓唬小朋友,而是,原书里二崽做的事都很“刑”,必须趁他还小,好好教导。
二崽坐姿乖巧,像个听话的乖宝宝,模样认真地点着小脑袋。
“嗯,我不打人。”
实则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娘哄骗小朋友呢。
他是五岁多的大朋友啦,不是两岁的小朋友啊,他知道小朋友打架不会被公安叔叔抓走的。
大朋友二崽门儿清。
不过。
他知道娘不喜欢自己打架,他不想让娘失望,先答应呗。
“乖~”
这时,顾远山和顾玉成先后进院门。
走在前面的顾玉成手上提着一条重量不轻的鱼。
“抓到鱼啦!”赵六娘看见鱼高兴的站起来,迎上前,接过鱼在手上垫垫,“有两斤多重了吧,搁哪儿抓的?”
问题的答案不重要,没等顾玉成说话,她朝主屋喊:“娘,梆梆爹和他大伯抓了条鱼,咱们等会吃酸菜鱼?孩子们都馋。”
顾母走出来,瞧那鱼一眼。
还真不小。
“成。”
赵六娘又冲林昭道:“我不会做,三弟妹教我。”
“好。”林昭大方地说。
“老三媳妇儿,你带四个崽在这里吃,吃完让老大媳妇儿和老二媳妇儿帮你搬家。”顾母说。
双胞胎期待地看向他们娘。
酸菜鱼欸,崽想吃!
林昭眼中带笑,“好啊。”
只用动嘴不用动手谁不喜欢?!!
教会赵六娘怎么做酸菜鱼,林昭留下龙凤胎,领着大崽二崽回家收拾东西。
老宅的孩子们主动跟上,说要帮忙。
他们一走,赵六娘冲冷着脸的黄秀兰说:“大嫂别气了,三弟妹刚跟我说,要是阿澜真被小姑子影响,在乡下不好说亲,等她去随军,她帮忙在部队找,部队的好小伙多着呢,而且还有津贴拿,你慌啥?”
黄秀兰准备杀鱼的动作顿住,眼神询问,“三弟妹真这么说?”
“当然是真的,我敢替她应承什么吗?”赵六娘把问题抛回去,又道:“大嫂放心吧,咱阿澜不是没退路,再不济有部队的老三呢,他不会看着亲侄女嫁不出去的。”
黄秀兰紧拧的眉头松开。
“三弟妹有心了。”
说话时,手起刀落划开鱼肚子。
“我跟娘说,这辈子顾杏儿别想回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说。
赵六娘目瞪口呆。
反应了好几秒,震惊道:“你说了?”
“你真这么说了?”她再次问。
黄秀兰点头,“真说了,也是真心的。”
“娘没生气?”赵六娘追问。
“当然生气啊,不过不是生我的气,是生顾杏儿的气,气她丢家里的人,气她一个姑娘家没脸没皮,气她让顾家成全大队的笑柄……”向来好脾气的黄秀兰提到顾杏儿,满脸的嫌恶,牙齿咬的嘎嘣响。
“谁能不气呢。”赵六娘神色感慨。
这种闺女谁生出来都想死一死。
“爹有说啥吗?”
黄秀兰麻利地刮鱼鳞,一下又一下,“说顾杏儿再不改这辈子都别想再进家里的门。”
“她要是能改,那还是她吗!”赵六娘不看好。
她看一眼主屋的位置,小声说:“我看爹娘被顾杏儿伤透了心,怕是不会再让她回来了。”
黄秀兰没再说话。
另一边。
林昭带一众小朋友回家,大黄和琥珀认得老宅的人,没喊叫,只围着主人转圈圈,尾巴晃的飞快。
被无条件爱着真的会长出血肉。
两只毛孩子被养的很好,瘦骨嶙峋的身体长出不少肉,剃的乱七八糟的皮毛慢慢长出来,逐渐恢复光泽。
顾家的孩子都喜欢摸它们。
“大黄,琥珀。”
高兴的和它们打过招呼,梆梆问林昭:“三婶,咋收拾?从哪里开始收拾?灶房吗?你说,我们来弄。”
“你带着来妹、铁蛋和铁锤收拾灶房。”林昭发号施令,“大崽二崽,你俩收拾你们的东西。”
她对受无妄之灾的顾澜有怜爱,声线轻缓:“阿澜和我一起。”
“收到!保证完成任务!”二崽收到命令,双腿并拢站直,朝他娘敬礼。
铁锤觉得二崽好酷,星星眼看着他,有样学样,“保证完成任务!”
林昭失笑。
“去吧!”
精力旺盛的小朋友们马上行动起来。
林昭带顾澜往屋子走,走到半路,听见灶房的梆梆说:“都慢点,别把碗打碎了,一个碗好几毛呢。”
“知道啦。”铁锤拉长调子说。
林昭不是苦自己的人,衣服比四个崽加起来都多,连贵得要死的小皮鞋她都有三双,在这个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年代,简直像个奇葩。
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她就是喜欢吃好的,穿好的。
有些苦不是非吃不可的呀,家里有这条件,她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点。
顾澜看着那一柜子的衣服,那几双崭新的鞋子,震惊地张大嘴巴。
林昭轻笑,“怎么这副表情,我衣服太多,吓到你了?!”
“没有。”顾澜捏捏耳垂,觉得三婶不仅好看,笑声也好听,让人耳朵发烫,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没吓到,就是有点震惊。”
她确信,全大队像她这么大的姑娘家,衣服加起来都没她三婶多。
“这才哪儿到哪儿。”林昭心说等新房盖好,她要找木匠打一排衣柜,挂满衣服帽子围巾。
顾澜手上帮着叠衣服,嘴里嘟囔:“我娘说城里人也缺布票的。”
林昭食指轻点隐身的储物指环,她不靠供销社每月发的布票,做多少新衣服都无压力。
她翻出压箱底的衣服,发现好几件几年不穿的衣服,看了看大小,把其中一件塞给顾澜。
“这个秋衣给你,回头让大嫂替你改改。”
顾澜愣住,“三婶,这都是新的,都没破,也没补丁。”
“小了。”那是林昭怀孕前的衣服,生下双胞胎后,衣服小了,而且这个颜色过于粉嫩。
嗯,是她亲三哥的审美。
三哥离家几年,对她的印象依然浅薄——觉得她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少女。
“可以给四崽改。”顾澜没法违心说,自己不喜欢三婶送的这件衣服。
林昭笑道:“四崽还小,给她改不合适,你收着。”
“谢谢三婶。”顾澜神色羞赧又开心,看着粉色衣服,眼里满是喜悦。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穿过别人穿小的衣服啊,大家都这么长大的。”林昭将叠好的衣服装进樟木箱里。
顾澜目光讶然。
她还以为三婶从没穿过旧衣。
小姑娘没多问,郑重把那件粉色秋衣放旁边,继续帮三婶叠衣服,“我就是觉得很新。”
要都是补丁她还不觉得什么,太新了让人不好意思。
“新还不好?”林昭嘴角翘起。
“没人会把自己的新衣服给别人啊。”顾澜小声道。
林昭道:“你是我侄女啊,叫我一声三婶,不是别人。”
她不穿的衣服有好几件,分阿澜一件,打算再分给娘家三个侄女,一碗水端平。
萱萱和徵徵的,得她改。
指望秋莲帮忙?别想太多,她只会把两姐妹的衣服往娘家送。
也不知道二哥和秋莲现在怎么样了?!
林昭这边带孩子们打包东西,收拾好后,想着还有时间,干脆先搬几波。
听三婶随口一提,梆梆跑着去二大爷家借架子车。
都是自家人,借个车而已,不可能不借,更别说还是最最出息的侄子一家用。
顾二叔把架子车推出门,还顺便用扫帚扫了扫灰。
“去吧,用好再还,不用着急。”他说。
梆梆多瞅二大爷两眼,眼里闪过疑惑。
车轱辘难得,顾家二房的车轱辘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到,他二大爷可仔细了,平常谁家借,那是反复叮嘱人别弄坏了,用完赶紧还回来,说不用急着还,这绝对是头一次!
梆梆脑海冒出二崽说过的:双标。
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个字更能形容这行为呢。
少年推着架子车回到三房。
门口堆满东西,东西被大油布盖着。
瞥见在旁边守着的来妹几个,还有大黄和琥珀,他马上猜到这里的肯定都是好东西。
不然盖什么!
“梆梆哥,快往车上搬,我娘说等搬完,晚上给咱们切西瓜。”二崽兴冲冲地招手。
梆梆也馋甜甜的西瓜啊,把架子车掉个头,侧在门口。
“搬!”
大崽二崽和来妹几个马上行动起来。
有西瓜吊着,几个小朋友干活更积极。
你一个我一个把东西搬上车,用大油布盖严实,梆梆拉车,其他崽护在左右两侧,赶忙把东西送去老宅。
“梆梆哥,你避开点石头,有鸡蛋呢,别打鸡蛋打碎了。”细心的大崽不忘提醒。
“我知道。”
三房的柜子和床还没搬,东西只能先放院子。
顾母一出屋,看见那些个好东西,眼珠子险些没弹出来。
怪道二崽说,他和他哥生在福窝窝,可不是福窝吗?
这么多好东西!
不怪他们脸上身上长肉了!!
她不知道的是,这点东西算不得什么,绝大部分好东西被林昭收在储物指环里。
“奶,三婶说等搬完家,给我们切西瓜吃。”铁蛋抹着哈喇子,兴奋地说。
顾母没说扫兴的话,只道:“那你们得好好干活,不然哪好意思吃西瓜。”
“当然啊!我们才不是吃白饭的!”铁蛋应一声,催梆梆:“梆梆哥,走,我们再搬一趟!”
梆梆也是这个意思。
才出门。
只见二崽刺溜爬上架子车,又朝大崽和铁锤招手,“你们快上来,让梆梆哥推着我们。”
话出口后。
想起忘记征询梆梆的意见了。
他盘腿坐在车上,仰着那张白白嫩嫩的脸,眼角弯成月牙,盛着星星的光,脸上像漾着蜜糖,“可以吗,梆梆哥?”
梆梆抓住车架前段的两根长木杆,冲弟弟们挑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