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刘季坐在老屋门槛上,手里捏根树枝,在地上划拉。
红袍随便搭在肩上,袍角拖泥里,血迹干得发黑——那是他这些日子跟人们干架时挑的,血糊一身洗不掉,骂了句“他妈的,穿红的得了”,从此成了他的皮。
这会儿,红袍在风里飘,像是随时要上战场。
萧何找了个半瞎的老书生,拄拐过来。
刘季抬头说:“会写字就行,帮我记。丰县规矩第一条:有粮大家吃,有仗一起打。”
老书生抖着手写下来,张良站在一边,瘦得像根竹竿,眼却亮得吓人,低声说:“沛公,《六韬》云,民为邦本,得其心则天下可定。分粮是第一步,接下来得让兄弟们动起来。”
刘季瞥他一眼,哼了声:“动?老子早想动了。丰县这破地,守着没意思,魏国那帮狗东西迟早来抢,不如先弄他们。”张良点头,慢悠悠说:“《六韬》武韬有言,敌不动我动,敌动我先动。周边城池乱成一团,趁势拿下,丰县才有喘气的机会。”
第四天清晨,天还没亮,刘季把兄弟们召到集市。曹参拎刀,萧何抱着一堆破布账,张良站在刘季旁边,手里捏本破书,没说话。
刘季一脚踩上青石,红袍甩得像团火,喊:“昨儿魏国探子来送死,说明啥?丰县这块肉,他们咽不下去,老子也守不长。周边几个城,砀山、萧县,全是魏国乱匪的地盘,抢粮抢人,比秦狗还狠。你们说,坐着等死,还是干他娘的?”
人群炸了,曹参吼:“干!”几千个兄弟跟着喊。刘季咧嘴笑:“好,从今天起,丰县不光守,还打。粮分下去,乡亲们有饭吃,咱们拿刀,抢回来更多!”
张良低声插话:“沛公,魏国势弱,分兵掠地,守备空虚。《六韬》云,以寡击众,当出奇制胜。咱们人少,粮少,得快打快抢。”
刘季点头,骂了句:“他妈的,早该这样。”他点了二十个壮汉,带上刀枪,又从乡亲里挑了十几个愿意干的,分了点粮,凑齐一队人马。
天刚亮,刘季带队摸向砀山,离丰县三十里,魏国在那儿屯了一伙乱匪,占了个破寨子。刘季没硬冲,学着张良昨夜说的“奇袭”,让曹参带一千人绕后烧粮仓,自己带着一千个兄弟从正面晃,嘴里喊:“丰县刘季来了,投降免死!”
寨子里乱成一团,火光冲天,魏人跑出来撞上曹参的刀,死的死,散的散。刘季冲进去,一剑砍翻个头目,血溅红袍,吼:“抢粮,烧寨,别留活口!”半柱香不到,砀山寨子没了,粮食扛回来两车,死的魏匪扔了一地。
回丰县路上,刘季骑着匹瘦马,红袍裹着风,张良跟在旁边,低声说:“兄长,砀山一破,魏国必慌。《六韬》云,攻其不备,乱其阵脚。下一步可打萧县,聚人聚粮。”刘季吐了口唾沫,笑:“老子打上瘾了。这破天下,抢回来才算数。”
晚上,粮车拉回丰县,乡亲们围上来,有人喊:“沛公真干了魏国!”刘季跳下马,把一袋粮扔给个瘦老头,骂:“少废话,干活就有饭。”张良在旁小声说:“兄长,《六韬》文韬言,得民力者胜。乡亲们跟着你,丰县才有根。”
刘季没吭声,回头看那群瘦得像柴的乡亲,皱眉嘀咕:“抢粮能喂几天,天下这破篓子,总得修修……”他扭头对萧何喊:“记着,砀山抢的粮,分一半,剩下的存起来,打萧县用。”
夜里,红旗插在丰县城头,风吹得呼呼响,刘季靠着墙,嚼着窝头,眼里闪着光。
第五天,天还没亮,丰县城头还飘着昨儿的红旗,刘季已经蹲在老屋前,手里捏着个冷窝头,嚼得嘎吱响。
红袍披在肩上,袍角拖地,血迹干得发黑。
昨儿砀山抢回来的粮堆在院里,乡亲们分了一半,剩下的他盯着,像看命根子。
张良走过来,手里捏着那本破书,低声说:“沛公,砀山一破,魏国乱匪吓破了胆。萧县离这儿二十里,屯着几十个匪兵,粮食比砀山多。《六韬》云,敌乱我击,趁势抢下,丰县根基才稳。”
刘季吐了口窝头里的石子,哼笑:“老子昨儿打上瘾了,萧县是吧?干他娘的!”
他站起身,红袍一甩,喊来曹参和萧何。曹参拎刀,满脸汗还没干,萧何抱着账本,低声说:“季哥,昨儿抢的粮够撑十天,打萧县得快。”刘季瞪他一眼:“废话少说,点人,走!”他又点了二十个壮汉,加上十几个乡亲里的硬骨头,凑齐三十多号人,刀枪马匹全带上。
天刚蒙蒙亮,刘季带队摸向萧县,二十里路,马跑得颠,红袍在风里飘得像团火。张良骑匹瘦马跟在旁边,低声说:“沛公,萧县有个破寨,魏匪守得松。《六韬》武韬言,以奇制胜,烧寨逼敌,咱们人少,得快。”刘季点头,骂:“他妈的,跟砀山一个路子,烧!”
到了萧县寨外,天还灰着,刘季让曹参带一半人绕后放火,自己带着一部分兄弟正面晃。寨子门口几个魏匪睡眼惺忪,看见刘季,喊:“哪来的狗贼?”刘季跳下马,剑往地上一插,红袍一甩,吼:“沛县刘季,送你们上路!”
话音刚落,后头火光冲天,曹参那边喊杀声起,寨子里乱成一锅粥。魏匪头目是个矮胖子,拎着斧子冲出来,骂:“刘季,老子剁了你!”刘季冷笑,迎上去一剑捅穿他肚子,血喷了一身,红袍湿得发亮。他拔剑,吼:“杀光,抢粮!”
魏匪没扛住一刻钟,死的死,跑的跑。刘季带人冲进寨子,粮食堆得满仓,比砀山还多。他一脚踹开个箱子,里面还有几块破铜钱,骂:“他妈的,魏国这帮狗东西倒是会抢。”兄弟们扛粮,他亲自点了把火,寨子烧得噼啪响。
回程路上,粮车吱吱响,刘季骑在马上,红袍裹着血腥味,风吹得他眯着眼。曹参凑过来,咧嘴笑:“季哥,萧县这帮匪崽子比砀山还废!”
刘季哼了声:“废不废,老子照砍。这破地方,谁抢谁活。”
张良跟在旁边,低声说:“沛公,萧县一破,魏国乱匪短不了粮。《六韬》云,断其粮道,敌自乱。咱们再打几仗,丰县周边就没人敢动。”
刘季扭头看他,眼里闪光:“打仗老子不怕,可打完呢?这帮乡亲还是饿,子房有什么好办法吗?”
张良愣了下,慢悠悠说:“《六韬》文韬言,治国如治家,粮要分,田要均。沛公若想稳天下,光抢不行,得种。”
刘季没吭声,回头看粮车后面跟着几个瘦得像柴的乡亲,低声嘀咕:“完了,老子连锄头都使不明白……”
天黑回丰县,粮车一进城,乡亲们又围上来,有人喊:“刘爷又抢粮了!”刘季跳下马,把一袋粮扔给个瘦老太,骂:“喊啥喊,干活就有饭。”他扭头对萧何说:“砀山萧县的粮,分一半,剩下的存着,下回还打。”
夜里,刘季靠着城墙,嚼着窝头,红袍裹在身上,像团暗火。
红旗在城头飘,风吹得呼呼响,远处火光还没灭,像是谁的血点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