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蓉杏眼湿润,颊边挂着一滴泪,我见犹怜。
她强撑着站起身,脚下踉跄了下,直直地朝着谢昀的怀中倒去,口中呢喃:“小谢大人……”
美人主动投怀送抱,谢昀只感觉到一阵冷风,身子灵活地退后。
没有支撑,姜玉蓉站立不稳。
还是碧衣快步上前,勉强把人接住。
这下,姜玉蓉心中不甘彻底被激发出来。
平心而论,她从前对谢昀无感。
拿着刀把人剖了都面不改色之人,足以见残暴。
何况二人初见,谢昀给姜玉蓉留下了极差的印象。
那日,她那一身素色的衣裙,衬着剪水秋眸,肤色如雪。
就连阅遍天下美人的成王殿下,都对她痴迷不已。
谢昀看不懂她精心打扮,惜字如金,只说了二字:“节哀。”
这让姜玉蓉如何不气,难不成,这是吸引她注意力的手段?
谢昀的冷淡,把姜玉蓉内心的骄傲击得粉碎。
她咬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谢大人莫不是嫌弃我?若我愿意嫁与你……”
声音带着一丝娇嗔,却也有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谢昀字字句句维护一个替代品,定是在与她赌气。
没有哪个男子,可以在她的哭求下全身而退。
碧衣呆住了,忙喊道:“小姐,您……”
上辈子,姜玉蓉最享受男子为她所疯狂到失去理智的模样。
没想成重活一世,碧衣发觉姜玉蓉比她想的还要下贱。
也罢,这种烂到根子里的坏胚子,就该在谢昀身上碰壁。
收起看好戏的神色,碧衣挽着自家小姐的胳膊,以防姜玉蓉被刺激再用假摔当台阶下。
地窖内,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桐油灯的灯芯,发出噼里啪啦轻微的响声。
谢昀眼中古井无波,回道:“不纳妾。”
虽说谢昀对娶亲无感,此刻却很庆幸。
庆幸小弟谢晗威胁了姜玉蓉,进谢家大门的不是她。
脑子有毛病的人,就应该躲在家中,最好不要出门吓唬人。
姜玉蓉为京城高门的各家公子所倾慕,谢昀暗忖,那些人着实应该去寻李御医诊治一下双目。
“你……”
纳妾?
她是姜家的金枝玉叶,爹爹为国子监祭酒。
如此清贵,会给谢昀做妾?
“你休了五妹妹,我嫁给你。”
只要谢昀敢休,姜玉蓉就敢嫁。
哪怕惊世骇俗,又如何?
被樊老大关在地窖内,姜玉蓉的心绝望到谷底。
谢昀,是第一个赶到之人。
哪怕他不假辞色,却有一种靠得住的安稳感。
气氛再次凝滞。
谢昀神色凛冽,黑眸深处涌动几分薄怒:“姜三小姐,先前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可这并不能成为你诅咒本官的理由。”
“小谢大人,我何时诅咒你了?”
姜玉蓉茫然地看向碧衣,碧衣跟着摇了摇头。
见主仆二人装傻充愣,谢昀索性直言:“本官与夫人感情甚笃,断不会休妻再娶,所以在本官这,没有比此更恶毒的诅咒了。”
话音刚落,姜玉蓉神色骤变,面容扭曲。
碧衣没有防备,差点嗤笑出声,揉了揉快要憋得抽筋的肚子,心道:不愧是前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坐上首辅之位的男子,整治姜玉蓉如此精彩!
谢昀把话说得清楚,以防被误解。
他之所以没立即离开,主要是为善后。
耐心到了尽头,谢昀冷淡道:“相信姜三小姐是聪明人,今日之事大事化小,本官不希望听到任何流言,还请姜三小姐谨言慎行。”
其中,特指的是关于他家夫人的。
什么轻薄,毁名节。
“若传出半点风声……”
谢昀顿了下,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对待姜玉蓉,必定要下狠手。
否则这等女子总是自作聪明,把其他人当傻子。
反应了半晌,姜玉蓉才回味过来。
她气得胸口起伏,声嘶力竭地道:“谢昀,你以为堵上我的嘴就万事大吉了?你别忘了,还有樊老大!”
“所以,只有死人最稳妥。”
谢昀缓缓抬头扫了一眼,姜玉蓉惊得退后一步。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谢昀眼中看到杀意!
真是讽刺,堂堂刑部侍郎,为了堵嘴竟然想要灭口!
姜五,何时在谢昀心中这么重要了?
姜玉蓉不服,不怕死地又道:“小谢大人如此无情,就不怕我将今日之事告知他人,说小谢大人轻薄于我?”
姜五的事情不说,姜玉蓉转而往谢昀身上泼脏水,“毕竟,我衣衫不整,被你看了去。”
碧衣听后,头皮发麻。
可此时再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前世谢昀平步青云,靠的并非是勤勉,而是他的铁血手腕。
活阎王的称谓,名副其实!
谢昀迈出的脚步一顿,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身上的官服,眸光冰冷,凌厉肃杀。
姜玉蓉被波及,吓得赶忙躲避到碧衣身后。
就在她后悔嘴快的时候,谢昀嘴角轻勾,散漫道:“姜三小姐难道没有听过京城传言?女子的身子,本官见得多。”
不止是身子,就连五脏六腑,他都见过。
姜玉蓉回过神来,脑袋轰地一下,发出颤抖破碎的尖叫。
眼见谢昀走到门边,她扯着嗓子喊破了音:“谢昀,你站住,把我放出去!”
“小姐,不用麻烦小谢大人!”
碧衣用袖子抹了一把冷汗,提醒自己,这辈子她要报复姜家,得尽量少与谢家人打交道。
若是姜玉蓉再这么没皮没脸,试探谢昀的底线,主仆二人很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说话间,碧衣用力掰开铁门,出了地窖。
院内,锦麟卫的人早已俘获十几号山匪。
樊老大被捆着身子,死命地挣扎。
见谢昀出来,恨不得吞掉他的血肉。
卫柘把手中的匕首转了个方向,邀功道:“叙白,兄弟我知你所想,樊老大及其余党,皆留了活口。”
谢昀办事一向严谨,按照规矩,必会把人带到刑部衙门再行审讯。
“不必。”
谢昀拍了拍卫柘的肩膀,“杀,一个不留!”
“什么?”
卫柘张大嘴巴,就连雨水进入口中都没有察觉。
谢昀不是他,从不以权谋私。
今日,绝对是个例外。
樊老大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