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颜回到卧室,靠着门呲溜滑坐到地上。
她垂着头,耸动着肩膀,渐渐地,抖动地幅度越来越大,她失声地捂住自己的脸,呜咽出声,她无措地抹着脸上随机掉落的泪珠,但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黑暗中只能看见闪着光的珠子。
萧老爷子那句充满鄙夷的几个字,犹如一把锋利无比、寒光四射的利刃,无情地刺向她脆弱的心灵,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她的自尊心上狠狠地划下一刀又一刀。
那刀刃闪烁着冷酷的光芒,毫不留情地将她的自尊一点点割裂、切碎,让她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之中。这种贬低所带来的伤痛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她内心深处最后的一丝尊严防线。
特别是在她喜欢的男孩面前这样说她,在餐桌上,她都不敢抬眼看贺呈谕,她害怕在他脸上看到她不想看到的表情。
餐厅那边已经结束了今天的晚餐,顾遇庭想往楼梯口走去,去找萧锦颜,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他妈抓了回去,顾遇庭又挨了一下爆栗子,扯起他的耳朵:“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回家!”
顾遇庭痛呼,歪着脑袋龇牙咧嘴,“妈!我要去安慰颜颜!她现在需要我!”
顾母嫌弃他那不值钱的样儿:“你回学校不能安慰她吗?你没看见刚才萧老爷子那赶人走的样吗?你能不能给我长点眼力见!!”
........
突然门被敲响。
“颜颜.......你还好吗?”
是萧母的声音。
“.........”
“.........你爷爷叫你下去。”
萧锦颜闻声,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她擦了下脸就站起来开了门。
萧母见到双眼红肿成核桃的萧锦颜,心头一痛,她搂住萧锦颜的肩膀:“待会你就什么都别说,妈妈来和你爷爷理论。”
客厅。
萧老爷子杵着杖坐在主位沙发上,萧父低着头,双手握拳放在双腿之间。
待萧锦颜来到萧老爷子面前,他脸色严峻,伴随着拐杖锄地的声音,萧老爷子开堂般厉声开口:“跪下!”
萧母打着笑,“爸.....怎么突然叫颜颜跪下呢?她做错了什么呢?”
萧老爷子眼神锐利地看向萧母:“哼,有其母必有其女,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毫无礼数!不要把你那小门小户的风气带到萧家!”
萧母心尖一颤,当初她嫁给萧父的时候,萧老爷子就颇有微词,好在当时有萧老太太为她撑腰,如今萧老太太离世已久,萧父又是个窝囊懦弱的人,她在萧家已经没有可以靠的人了,一直都是她孤军奋战。
萧母张了张嘴,没等她出声,萧锦颜就开了口:“你不用为难我妈,有什么事冲我来!你不就是看不上我,怪我没有给你争脸面,你口口声声说为了家族荣誉!其实你只为了自己!只为自己的脸面!”
萧母和萧父震惊地看着萧锦颜。
萧老爷子此时的脸色黑得能滴墨了。
萧母想阻止萧锦颜继续说,她拉了一下她,却被萧锦颜躲开,“你叫我好好学习,我成绩年年第二,你不满意!你叫我学画画,我拿了市第一,你说没拿到国家一等有什么好高兴的!你叫我学钢琴,我考到十级你说没参加音乐杯考来有什么用!你叫我练字,我被书法大师夸有天赋,你说我这一的程度算不上天赋!你自以为的高雅之事在我眼里就是个屁!!!”
“大伯离开萧家自立门户是他这辈子最准确!最准确的决定!我也不稀罕萧家给我的这一切!!”
“啪!!”
萧母睁大了眼,泪珠啪一下掉了下来,用力捂住了嘴巴。
萧父瞪着眼,不可思议的站了起来。
萧锦颜的脸上红晃晃的一个巴掌印,泪水顺着脸庞流进了嘴里,她勾唇讽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萧家。
“颜颜!!”
萧父焦急的看向已经跑没影的萧锦颜,他对萧老爷子开口:“爸!你怎么打颜颜啊!”
萧老爷子气得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手指死死地捏着椅子的把手。腮边的肉剧烈抖了抖,闭了闭眼后,他怒吼:“不知好歹!是有萧家!才有她现在的这一切!!”
萧母跌坐在沙发上,她失了魂的看着门口。
萧父皱着眉,打电话命人去找萧锦颜。
萧锦颜虽然是众人眼里的才女,别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但在萧老爷子眼里她就是一个身无长处的人,不管做什么都不是最好的那个。
成绩么,不是第一好,画画么,也不是全国第一名,钢琴么,弹得平平无奇,字么,也算是看得过去,什么都是刚刚好,没有一个技能是耀眼的存在。
眼观萧家历史长流里,哪一脉不是人才辈出,举世无双头角峥嵘的?怎么到他这一脉,就都是衣架饭囊!
大儿子一身反骨,绘得一手好画,曾在少时卖出一幅天价画作,可他却离经叛道,去做了刺青师!
他的原话怎么说来着,都是画画,不管在纸上作画,还是在皮肤上作画,他们的本质都是绘画。看看这像话吗!!这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东西吗?
还自立家门擅作主张娶了一个玩摇滚的老婆回去!还生了一个戏子女儿。
哼,他萧家也不需要没有贡献的人!
二儿子呢,还算听话,是个大学教授,研究成果不温不火,娶了一个小学教师当老婆,本以为他们的孩子会是萧家后起之星,没想到是个平均值。
也就小女儿让他长脸,目前是一个名声大噪的在职科研人员。
萧锦颜跑出萧家后,漫无目的地走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只觉得心中压抑多年的委屈终于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
她来到湖边,正想一屁股坐地上却猛地被人拉了起来。
一道充满生命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卧槽,萧锦颜你冷静啊!”
萧锦颜脸上的泪痕斑驳,她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她现在就在冷静啊。
许温祺在家里吃饱了撑着,就出来散散步,顺便买个烤肠吃吃,然后就看见萧锦颜在湖边准备要跳河。
许温祺的手带着一股香香的烤肠味,毫不温柔的拍柔着萧锦颜的脸,“你冷静点啊啊!有什么事是吃一根烤肠解决不了的?有的话就吃两根,但是我现在只买了两根,所以你只能吃一根!来来来,我忍痛给你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