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顾家人出来了,林间莺没见到顾?轩的影子,倒是看见了一个陌生面孔,林泽渔也看见了——那是个面色苍白的男孩,看着孱弱无力,也就个子高了点。
宋凝竹瞧见他,还没等林间莺问就说:“那是顾文昌在外面的私生子,这次宴会应该是想把这个孩子认祖归宗。”
果然,顾家宣布了这个瘦弱的男孩是顾家二公子顾子衿,以后就是顾家的继承人。
林间莺脸上的笑容凝固,她怎么也没想到一朝之间顾家的继承人竟从顾?轩变成了顾子衿,顾夫人听到这话脸色也瞬间沉下去,她不顾仪态地跑上二楼,狠狠地给顾文昌一个耳光——
“疯子!”顾夫人双眼泛红,她指着顾文昌破口大骂:“?轩才是你的儿子,这个野种他什么都不是!你给人家养儿子还真把他当成自己亲儿子吗?!”
顾文昌在公共场合第一次被这样对待,他自觉丢了面子,铁青着脸把顾夫人推搡在地:“你还有脸说那个逆子!他心里面只有林家那个林间莺!一点都不给我办事,我能不对他失望吗?!要不是子衿,我还不知道把顾家交给谁?!”
顾夫人哭得力竭,她颤抖着身体看向顾文昌,歇斯底里道:“你……囚禁?轩,不给老爷子……看病,你……罔顾人伦,让私生子继承顾家……你!你,你tm为了你那长生不老的破梦,干了这么多猪狗不如的恶事!顾文昌,你这个……人渣!!!”
宴会一片哗然。林间莺气愤不已,想去帮顾夫人,被宋凝竹拦下:“再等等,看他们还能吐出什么线索。”
林间莺神色复杂,还是按照宋凝竹说的待在原位。
顾夫人哽咽着,她知道顾文昌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为了让顾?轩成为继承人,自己也能活下去,不得不与虎作怅跟着顾文昌干这些事,顾文昌也亲口承诺说事成之后,顾?轩即刻成为顾家继承人,上官芙蓉信了。
上官芙蓉认为她的丈夫不会骗她,毕竟顾文昌只有顾?轩一个儿子——在她知道顾子衿的存在以前。得知顾子衿——当时还叫周子衿是顾文昌的私生子,上官芙蓉每隔一段时间就问顾文昌继承权到底会不会给顾?轩,顾文昌说一定,一定。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上官芙蓉怨恨的看着顾文昌和顾子衿,一个月前顾?轩失踪,她找了许久家里的保姆才悄悄的告诉她顾少爷被顾先生关起来了,原因是顾?轩不愿意参与顾家的生意——贩卖人口。
顾家涉及黑白两道上官芙蓉是知道的,但她不知道顾家居然贩卖人口,她当即要找证据去举报,结果被顾文昌以顾?轩的性命要挟不了了之,那时她还天真的以为顾文昌还是会把继承权交给顾?轩,结果天意不如人,顾文昌认回了顾子衿。
上官芙蓉扑上去跟顾文昌厮打,如今她的指望没有了,也没机会再见到顾?轩,她还要这条命干什么?
顾子衿看着瘦弱无力,却能把纠缠一起的顾氏夫妇给拉开,林间莺只见他附身在上官芙蓉的耳边说了什么,上官芙蓉抹着眼泪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宴会。
林泽渔小声说:“人不可貌相。”林间莺赞同。
顾文昌整了整被上官芙蓉弄乱的衣服,继续宣讲接下来的内容,顾子衿则低着头温顺的站在他身后,看着像站在猛虎身后的小白兔。
林间莺全然没有听顾文昌说了什么,她的视线都集中在宋凝竹的那把扇子上——一把青白相间的漆扇,看着很普通,但林间莺觉得这一定是把不普通的扇子,无他,她小时候跟沈洛习武,有一回沈洛拿了把林父珍藏的扇子跟林间莺打,最后林间莺狼狈的摔了一脸的灰,而那把扇子连一个小坑都没有,完好无损,林间莺看得时候差点破防——她拼命砍了半天,连一个小坑都没砍出来,直接把她的自信踩在脚下碾压。
宋凝竹见林间莺一直盯着他手里的扇子,轻笑道:“喜欢吗?”
林间莺对这类物品一向不感冒,但这次她鬼使神差的点头了。宋凝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天青色的漆扇递给林间莺,说:“这把叫天地一间,送你了。”他又掏出一把芙蓉色的漆扇递给林泽渔,说:“这把是你的,叫玉芝夫人。”
林间莺接过来,喜滋滋抚摸着扇面,除了漆,这扇子还粘了银箔,非常好看。林泽渔的扇子和她很适配,出水芙蓉般清秀。两个人谢过宋凝竹,正要拍照发个朋友圈,林间莺感觉到有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林间莺皱眉,她不喜欢被人盯着的感觉,她抬眼望去发现是顾文昌,心里觉得更加晦气,不知道顾文昌盯自己干什么。
顾文昌看到林间莺手里的扇子目呲欲裂——前些天拍卖会上的“天地一间”居然被获得者宋凝竹送出去了,那扇子高价200万美元,就这么和出自同一制作者的“玉芝夫人”送给了林家小女,而且那林泽渔还是林家的养女!
顾文昌气的发疯,他最初想拍下这两把扇子是去想搭上铃竹集团,铃竹集团的掌权人喜好古玩,但无论多少人送上多好的古玩,这位掌权人一概不收,说:“都是劣品何必拿来脏我的眼睛。”
曾经有个人竟偷了当地博物馆的藏品送给掌权人,以为国家认证的古玩肯定会入掌权人的眼,没想到掌权人看都没看让人给扣起来送到警局,说:“国家的文物你也敢拿来贿赂我,真是胆大妄为。”这是以后,逐渐的就没人来敢巴结铃竹集团这位掌权人了。
顾文昌假笑着来到林间莺面前,问道:“莺莺啊,你这把扇子能给你顾叔叔看看吗?”
林间莺还没说话,一旁的宋凝竹说:“那顾先生必定铩羽而归了,小莺一旦拥有了什么好东西,即便是林夫人来要,她也是不会轻易给你的。”
林间莺收起扇子颔首表示的确如此,顾文昌努力克制自己的暴怒,他笑意浓厚哄着林间莺:“莺莺啊,你就让顾叔叔看一看好不好?”
林间莺伸手比了个叉?,说:“No,顾叔叔不会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吧,毕竟我比较看重属于我的东西,任何人来抢来拿,我拼上性命也会护住,因为那是我的东西!”
顾文昌笑容凝固,见林间莺一脸“你敢抢我就敢拼命”的视死如归,他只能说:“既然这样,那我也不能夺人所好,改日再说,改日再说。”
他迅速逃离了林间莺这里,自然也没听见宋凝竹的小声低语:“没有改日,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林间莺听见这话,惊疑不定看向宋凝竹:“二叔叔,您这话什么意思?”有点吓人导致她不自觉带上了敬语。
宋凝竹浅浅一笑:“好戏开演,借阳还寿2.0版,期待吗?”
两人倒吸一口冷气,林泽渔一脸惊恐:“不会和上次一样吧?”再来个假死人把所有人都关起来,然后一群道士突然出现开始做法?
林间莺苦着脸说:“要真是那样,我可没有第二个通知三叔叔的宝物了,那我们是真的完蛋了。”
见两人痛苦不堪的表情,宋凝竹忍笑不禁:“放心好了,这次不会有劳什子的道士和假死人。”
林泽渔松了一口气,继续细细品尝她的小蛋糕,林间莺悬着的心放下,开始搭香槟塔,问道:“半个小时过去了,怎么还没开始?”
宋凝竹看到大厅另一边偶然闪出的一道银光,说:“开始了。”
话音刚落,天花板那巨大的水晶吊灯骤然熄灭,宴厅里面一片漆黑,所有人都被这突发情况吓了一跳,接着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嘶喊响起宴厅的每个角落——除了林间莺这块。
林间莺让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宋凝竹的眼睛在发光——真的在发光,竹子的那种颜色,在黑暗中不明显,可林间莺看得一清二楚,她碰碰林泽渔让她看宋凝竹的眼睛,林泽渔惊呼一声,被宋凝竹捂住了嘴——还有林间莺。
宋凝竹食指抵到唇边作“嘘”声,示意她们不要出声,林间莺点头,然后转头看到了沈洛,沈洛的眼睛也在发光,不过是种暗沉的蓝色,完美的融入到黑暗之中。
沈洛在黑暗中穿梭,他找到顾文昌,一掌劈晕将其五花大绑起来,又找到其他几个人,皆都劈晕绑住,干完这一切,沈洛从宋凝竹比个手势,宋凝竹点头,天花板的吊灯重新亮起。
林间莺眯着眼睛躲避刺眼的光亮,缓了一会儿,发现大厅不知何时多了几位警察。而几分钟前愤愤离去的顾文昌现在五花大绑站按押在警察面前,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位穿着光鲜亮丽的男人跟顾文昌一样。
林泽渔看到这一幕,有点震惊,她小声问宋凝竹:“二叔叔,警察怎么突然出现的?”
宋凝竹说:“自然是他亲爱的继承人打的报警电话抓捕自己的父亲——顾文昌坏事做尽,是该让他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
“背叛?他背叛了谁?”林间莺绕有兴趣看顾文昌狡辩,“顾文昌干了些什么坏事?”
沈洛走过来端起一杯香槟,说:“顾文昌干的事罄竹难书,背叛了两个真心爱他的女人,还参与了人口贩卖,军火走私,甚至贩卖毒品等,若不是他越来越张狂,不然以他狡兔三窟的防范意识,还得等上一阵子才能将这群害虫绳之以法。”
林间莺目瞪口呆:“我勒个豆,这不得立刻枪毙。”她想起顾?轩、上官芙蓉和顾子衿,试探性的询问沈洛:“那……顾家其他人也要进牢子吗?”
沈洛喝完香槟,将高脚杯倒扣在桌子上,说:“不会,顾家其他人丝毫不知道顾文昌在黑道干的事,就连老爷子也不怎么清楚,所以他们只是罚款,不用进牢子。”
林间莺了然,她余光看见顾子衿对顾文昌说了什么,顾文昌剧烈挣扎起来,被警察压住带上了警车,警车开走前顾文昌还在歇斯底里冲顾子衿大喊:“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顾子衿神色淡淡向顾文昌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顾文昌发言的位置,开口道:“即日起,我将担任衿?集团的cEo职位,我的兄长顾?轩则担任集团的董事长职位,告诉你们安插在衿?集团的人,一旦被我或者我兄长抓到,顾文昌就是他们的下场——还有指使他们的你们。”
宴厅一片寂静,顾子衿说完就离开了这里,宋凝竹赞同的点头:“确实该如此了,否则黑道之所以长久不衰,全靠这类人给养着,该清洗清洗了。”
沈洛喝完第三杯香槟,说:“别人是吃一堑长一智,顾文昌是吃一堑长一堑,活该落得儿子私生子都不认他的下场。”
他们二人相谈甚欢,林间莺无聊的搭香槟塔,对林泽渔说:“搞什么,卖关子半天就这?好没新意,白白期待了。”
林泽渔伸手去拿今夜第四块小蛋糕,闻言轻笑道:“今夜平安无事那才叫好呢,莺莺你唯恐天下不乱的毛病该治治了。”
“确实,”铃宥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拿起一杯香槟闻了闻,嫌弃的放下,对沈洛二人浅浅一笑:“顾子衿费了不少心思请你们两位大佛,不给点什么意思意思?”
沈洛在袖子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块雕工精美的玉佩放到铃宥手上,宋凝竹则是又掏出一把漆扇交给铃宥:“他为了保住顾?轩的性命,戳破顾文昌给自己建立起来的富豪梦几乎赌上一切,这两样足够他们东山再起的启动资金了。”
铃宥收好东西:“我自然会把你们的心意传达给顾子衿,先走了。”说完,铃宥离开了宴会。
林间莺摸不着头脑,她看看沈洛看看宋凝竹,怀疑他们隐瞒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我妈妈要帮顾子衿,这件事起因我怎么看不明白?”
宋凝竹轻叹,说:“等你们过了二十五,我们自然会告诉你们所有事情,现在,还不能。”
林泽渔说“可是,我们高中的时候三叔叔说等我们毕业就告诉我们,现在我们毕业了二叔叔你又告诉我们等到二十五,等真到我们二十五岁时你们是不是又要说等到三十岁啊?”
沈洛拿起第六杯香槟,说:“这次一定,一定,二十五岁你们自然会知道。”
林间莺做了个鬼脸,见其他人陆陆续续的离开,现在大厅只剩下他们四人,林间莺拉着林泽渔跟沈洛道别,跟着离开了。
两个小姑娘一走,沈洛喝光了桌上所有的香槟,宋凝竹眉头微皱,拦下沈洛拿香槟酒瓶的手:“别喝了,喝多了伤身。”
沈洛依言放下,意犹未尽道:“怕什么,神仙喝凡人的酒又不会醉,这酒的味道还可以,甜甜的。”
宋凝竹说:“尽管是凡人的酒,那也不能多喝,你近日和相如故怎么了?吵架了?”
沈洛敛起笑容,说:“在顾家刻法阵的时候手指划破了一个小口,被他发现了,喋喋不休了许久,烦得很。”
宋凝竹笑了:“原来如此,他担心你再干出什么让他心跳骤停的大事,未免有点过度,你也不必如此冷落他。”
沈洛把玩着空的高脚杯,心不在焉:“谁冷落他了,明明他自己远离我说要节制,反倒他自个儿怨起来了,活该,让他吃素几个月吧。”
宋凝竹摇头轻笑,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杯子掉地破碎的声音。
两人迅速转身,眼中带着警惕,见是林泽渔,沈洛松了口气:“泽渔,你怎么在这?”
林泽渔强颜欢笑的说:“我手机……手机忘拿了,过来拿。”
宋凝竹回头在沙发上看到了林泽渔的手机,他拿起手机递给林泽渔,温柔道:“快回去吧,天不早了,早点睡。”
林泽渔点头,拿过手机往大门跑,临时还绊了一跤,颇为狼狈。
沈洛肯定道:“她听见了。”
宋凝竹道:“无事,反正她们迟早都要知道的,只是早晚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