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
阾羁鸟把最后一个魂魄打入轮回后,江欣顶着被血糊住的脸过来,道:“总计九万五千八百四十五个魂魄,我那边没有漏的,你这边呢?”
阾羁鸟捏着被血浸湿的花名册,翻了半天说:“没有。”这次魂魄数量大,十殿阎王专门给他们几个花名册,让他们按照册子上的名字来超度魂魄。
这些魂魄名字生涩绕口,阾羁鸟好几次因为相同的姓名差点把无辜的魂魄给超度了。他将名册交给江欣,问:“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江欣收起花名册,诧异的看了阾羁鸟一眼:“以往你不是卷生卷死最后一个离场吗?怎么今儿脑子被砸了居然第一个离场,最划水的镇元大仙都还没走。”
“今时不同往日,”阾羁鸟一脸神秘莫测,他靠近江欣耳边轻声道:“莺莺还等着我回家呢。”
江欣:……
“阾、羁、鸟!你这只死鹦鹉!”江欣拔刀霍霍向鹦鹉,咬牙切齿的给对方送了个凌厉的刀锋,被阾羁鸟轻松躲开:“别动气嘛,怎么好好的就开始攻击我了。”
江欣气的七窍生烟:“真该把你这欠嗖嗖的死样录下来给小莺看,让她看清你的真面目!”她不知道的是,早在阾羁鸟还没暴露时,林间莺就已经见到了他这副死样,不然也不会在看到沈洛对阾羁鸟的评价时满脸震惊。
阾羁鸟笑眯眯给江欣扔了个超级丑的毽子,在郁洵上仙彻底发怒前一溜烟跑了。那毽子是林间莺用阾羁鸟换掉的羽毛收集起来做的,做了好几个。
阾羁鸟舍不得好看的,于是挑挑拣拣勉勉强强选出一个最丑最小的毽子,扔给了江欣转移她的注意力,自己好趁机溜走——
早就想这么干了。
江欣只看见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朝自己飞来,她想都没想伸手接住,低头一看,一个丑到爆的羽毛毽子,做的七扭八歪非常的劣质。看到毽子的那一瞬间,江欣猛地抬头——
果然,阾羁鸟已经没影了。
卞城王正在和秦广王、楚江王一起在冥界唯一一处有有湖有花草的地方喝酒。倏的,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暴喝:“阾羁鸟你死定了!!!!”
声音之响,吓得卞城王一个手抖,酒撒了。秦广王和楚江王皆是一惊,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秦广王唤来侍童询问情况,才知道是江欣在发火。
秦广王摸着胡须,重新给自己倒了杯酒:“郁洵在元宾1座下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可不是嘛,”楚江王喝着酒,满足的眯了眯眼,“从花神开始教导陇客仙官起,郁洵的脾气眼瞅着是越来越大。花神不是个正经的,连带着陇客都给教的不正经了。”
卞城王连连叹气:“花神是个疯的,就怕他把陇客也给教的疯癫。要真是那样,即便是天尊,也救不回来哟。”
……
凡界·林家。
林间莺正在给新成员洗澡,一只庞大的萨摩耶,大名林元宵。洗完后她起身去找吹风机给元宵吹毛,经过客厅时,林间莺看见缩在沙发里待机的阾一一变回了人偶,而阾羁鸟凭空出现,身后还有一道淡紫的光。
那光看着很熟悉,像是在哪见过。阾羁鸟扭身抓住那道紫光,然后徒手在空中撕出一道口子,把紫光狠狠地扔了进去。
紫光消失,阾羁鸟明显松了口气,他身上的污渍还没有清理,正打算回屋清理时,阾羁鸟转身和拿着吹风机的林间莺对上了视线。
林间莺:……
阾羁鸟:……
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人,林间莺有点眩晕,她指着阾羁鸟,迟疑的开口:“你身上的血……”
阾羁鸟连忙施法将身上的污渍清理干净,他走到林间莺面前两步的距离,伸出手给她展示自己没有受伤:“都是那些暴动的魂魄的血,我没有受伤。”
除了厚厚的茧子,没有一道伤口。林间莺放下心,她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说:“你先休息吧,我给元宵吹吹毛。”她走到浴室跟前,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林元宵!!!”
阾羁鸟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赶过来。结果看见林间莺蹲在浴室里,在训斥一个较为庞大的白毛不明生物:“林元宵你怎么就那么馋呢?!连肥皂都敢吃!我要是来晚一步你是不是要把那些东西全都吃下去?!啊!!!”
不明生物脚边有个啃了半块的宠物肥皂,上面还留着清晰的咬痕。阾羁鸟站在浴室门五步远的距离,问道:“莺莺,这一团白毛是什么动物?”
林间莺正给了林元宵几十个巴掌让它长长记性,听见阾羁鸟的问题,她站起身时还不解恨的又给了生物一巴掌,然后对阾羁鸟说:“三叔叔送来的萨摩耶,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林元宵。”
阾羁鸟听是沈洛送来的,眉头倏地一跳,感觉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林元宵看到他,嘴里发出高兴的呜呜声跑过来,用它湿漉漉的毛去蹭阾羁鸟的小腿。
小腿处的衣料瞬间被水给浸湿,阾羁鸟俯身把遮住林元宵眼睛的毛给撸上去,不出意外的看到了萨摩耶眉心中间的一道红——沈洛给自己的宠物都给画上了这个标志。
林间莺看见那道红,说:“三叔叔说这只狗它才半岁大,他怕养不好就送给我来了。”六个月大就长的这么高,那等成年后怕不是长的和老虎一样的个头吧?
她强行把林元宵拽过来吹毛,在噪音大的吹风声里,阾羁鸟给沈洛传音——
阾羁鸟:你居然会把白泽幼崽送给莺莺,这么大方?
沈洛: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有那么小气吗?二白那家伙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它一眼,太闹腾了。正好小莺想养只宠物,我就送给她了。
阾羁鸟:二,二……白?幼崽的名字?
沈洛:对啊,怎么?不服?
阾羁鸟:……没有。
沈洛:相如故起的,翻好几本书想了很久呢。对了,我听江欣说你给她一个羽毛毽子,不过丑了吧唧的,不会是你做的——
阾羁鸟掐断传音,面无表情的去浴室收拾被林元宵弄出来的残局。而林间莺暴力吹完毛,看着蓬松了一大圈的林元宵,毛茸茸爱好者林间莺忍不住埋进去狠狠吸了一口:
“毛茸茸万岁!”
等阾羁鸟收拾好一切,林间莺已经抱着林元宵坐在客厅地毯上看电视了。林元宵体型大,林间莺躺它身上跟被羽绒包围没什么区别,不仅可以rua,还可以编小辫。
就一个广告的功夫,林元宵身上出现了五个小辫,每一个的头绳和装饰都不一样。林间莺编得兴致勃勃,连电视里放的什么都没在意。
林泽渔下来看到林元宵,立马跑回屋找出自己的收藏,然后两眼放光的把魔爪伸向了林元宵——一堆粉粉嫩嫩的头绳、发卡、蝴蝶结等等。
甚至还有洋娃娃的裙子!
阾羁鸟看着那些东西,突然庆幸自己本体没有那么柔软的毛,不然被沈洛知道,肯定每次见面都要笑话一次。
他坐在林间莺身边不远处,温柔的看着她和林泽渔霍霍林元宵,享受着这美好的气氛。
一般这个时候,总有不长眼的来破坏。管家领着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女孩走过来,小心翼翼道:“三小姐,四小姐……这位是你们的表妹,林惊羽。”
女孩穿着纯白的连衣裙,留着长长的黑发,头上戴着一个很土气的镶满钻的发箍,脸上浮现的是小心翼翼的表情,嘴唇都快被她给咬破了。
确实符合她的名字。女孩跟受惊的小鹿一样,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不安的看着——
阾羁鸟。
阾羁鸟察觉到林惊羽的目光,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让头发挡住了自己的脸。就这还挡不住林惊羽灼热的注视。
管家一脸冷漠的给林间莺二人介绍:“惊羽小姐是先生姐姐的女儿,她转学来到A市读书,在惊羽母亲找到住处前,就先借住在咱们家。”说白了就是不交钱来蹭住的。
林父和这个姐姐关系还行,得知姐姐的女儿来A市上学却没有地方住,就答应了姐姐的请求,让侄女来林家住上一段时间。
为了防止侄女自寻死路,林熙煜还特别叮嘱了林惊羽不要招惹林间莺,否则出了什么事,他可拦不住。
林惊羽的目光在三人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个长的特别好看人神共愤的男人身上。她轻咬着唇,心道林间莺也就那么回事儿,林熙煜真是小题大做。
哪有叔叔说的这么可怕,林间莺一看就是疏于养生的,皮肤状态差到极致,头发乱糟糟的和鸟窝有什么区别?
林间莺感受到林惊羽挑衅的目光,弯了弯嘴角不甚在意,她看都不看林惊羽一眼,扭头对管家说:“既然是我们的表妹,那就住在三楼的客房吧。”
管家应下,让佣人把林惊羽的行李搬到三楼去,自己也悄无声息的离开。不一会儿,客厅里只剩下林间莺四人。
林惊羽嘴唇翕动,她磨磨蹭蹭挪到阾羁鸟旁边,还没坐下,就见阾羁鸟猛地站起身,走到林间莺身边坐下,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一点掩饰都没有。
霎那间林惊羽的脸色变得苍白,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欲掉不掉。可惜她这副模样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力,林泽渔瞥了林惊羽一眼,给两人传音道——
林泽渔:她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楚楚可怜啊?眼泪说来就来。
林间莺:或许她这样认为吧,反正没人在乎她,让她自生自灭去。
阾羁鸟:她真的是单纯的来读书吗?
林间莺:包不是的,估计是想着找个有钱有颜值的霸道总裁谈恋爱,就跟小说里写的那样。
林泽渔:噫,那就不是翻版的沈雁之吗?沈雁之可比她好看多了。
沈雁之有标准的美人尖鹅蛋脸,还有漂亮的骨相,说不上倾国倾城,但总归是让人惊鸿一瞥的。而林惊羽,除了皮肤白的和尸体一样,眼睛大了些,也没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
林惊羽局促不安的看着林间莺他们,明明没有说一句话,她却感觉到了不安好心的坏意。林惊羽站着腿疼,她目光灼灼盯着阾羁鸟,希望他能怜香惜玉一下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
阾羁鸟在她的目光下站起身,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却是给林间莺看的:“莺莺,下午茶想吃什么?”
林间莺rua着林元宵的毛,想了一会儿说:“芒果奶昔。”林泽渔连忙跟上:“冰淇淋,香草味的。”语速之快,生怕阾羁鸟直接离开只顾着弄林间莺的下午茶。
该死的,这就是双标吗?
林惊羽见阾羁鸟离开,连忙抓住他的袖子,红着脸小声说:“能……能给我做一,做一份水果捞吗……”声音细如蚊呐,连听力好的林间莺都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阾羁鸟看着林惊羽,眉头微皱挣开了她的手,道:“想吃就交钱,十万八。”说完,便走进厨房给林间莺做奶昔了。
正在喝水的林间莺一顿,差点被水呛住。她不动声色的将水杯放到桌上,然后拿过沙发上的抱枕把自己埋进去,无声地狂笑起来。
当初拿来堵林子杰和老太太的嘴随手说的价格,居然被阾羁鸟拿来二次利用。不得不说确实有效果,林惊羽的脸更白了。
林惊羽身体摇晃,似乎要晕过去。林泽渔看不下去了,她起身走到林惊羽面前,拿着给林元宵梳毛的梳子拍拍她的肩,说:“身体不好就回屋待着吧,这里也没你什么事,何必在这当石狮子?”
言下之意,林惊羽跟个看门的石像一样,挤不进去的氛围硬是要挤。
林惊羽“哇”的一声哭着跑上三楼,撂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狠话便不顾形象的离开。阾羁鸟端着奶昔和冰淇淋出来,见没有她的身影,松了口气。
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