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复白对她大晚上到处跑很有意见,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即便是在现代,女性独自在外行走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更何况是混乱的古代?
陈汐笑道,“你别紧张,我不是自己来的。”
她将林复白走后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越说心里越是感叹。
感叹赵春生的遭遇,也感叹这些当官的态度,在这些权贵的眼中,普通百姓如同蝼蚁。
从林叶父亲惨死,再到赵春生的母亲,这只是她看见的,还有那么多她看不见的阴暗角落呢?
看似天下太平,实则那些生活在底层的百姓,还是一样在苦苦挣扎。
林复白无声轻叹,缓声道,“不要去想这些,想再多也只是自寻烦恼。”
“我知道,就是感叹一下而已。”
她们如今自己都过不好,又哪来的能力去管这些事。
不过赵春生这件事,她还是可以管一管的,至少可以帮他查出凶手是谁。
赵春生的老娘为了他,遭此横祸,只怕往后会在他心里留下不小的阴影,一旦想起来都会让他痛不欲生的程度。
换位思考,要是陈汐自己,只怕看到尸体那瞬间就会崩溃掉。
林复白又将书拿了起来,对陈汐道,“你去睡觉吧,很晚了。”
“你呢?”陈汐看向他。
林复白道,“我得守着陶罐,你去吧。”
陈汐这会儿没什么睡意,加上熔炉这里暖洋洋的,她也不太想去冷冰冰的床上。
“那我陪你坐着看会儿书。”
林复白嘴角微抽,每次她在旁边看书,不到片刻就会睡着。
陈汐问,“你这看的什么书?”
“《孟子》”
“这上面写的啥?”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什么意思?”
“‘为政以德’,就是强调统治者要以道德为根本来治理国家。比如在论述如何使国家安定、百姓归心时,便可引用这句。当君主以道德为指引,施行仁政,轻刑罚、重教化,让百姓安居乐业……”
太棒了,陈汐眼睛已经开始打架了。
不管有什么烦心事,只要听见他讲课,陈汐就会立刻进入睡意。
她一掌拍在林复白的肩上,“谢谢你,催眠侠,我要去睡了。”
“……”
在她起身之前,林复白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拉到鼻子前嗅了嗅,“什么味?”
“哦,方才摸了尸体。”
“……”林复白沉着脸,反手丢开她的手,若不是晚上没吃饭,他甚至还要去吐一吐。
陈汐看见他憋青的脸,尴尬一笑,“我去洗手。”
“衣服也换了!”
陈汐撇了撇嘴,“这里没衣服,而且衣服又没沾到,不换了吧?”
“那明日我将床烧了。”
“你这人真的是……换换换,行了吧!”
陈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厨房。
林复白想起什么,他又猛地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陈汐正要拿水瓢,手腕再次被抓住,林复白道,“别碰,我来!”
……
林复白又拿起水瓢,往锅里倒了几瓢水,又掰了几块生姜扔进去,这个败家子,真当生姜不要钱啊!
他自顾自的坐在灶台前开始生火,余光却注意着陈汐的动向,陈汐每次要去碰厨房的东西,都会被他喝止住。
没办法,陈汐只好两手一摊,蹲在旁边看他忙碌。
穿越后,她以为林复白的洁癖已经治好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等了会儿,林复白将水烧好,还不让陈汐用盆,他拎着端着水瓢,让陈汐去外面。
“手伸出来。”
陈汐伸出手,他将水淋在陈汐的手上,陈汐搓着手,搓着了几下,林复白又用刀切了小半块香皂给她。
陈汐握着香皂,在手上来回搓洗。
林复白道,“你用点力。”
“……我已经很用力了!”
“那就再用点力。”
“你……”
陈汐气恼地又使了使劲,“我没有直接碰,用布隔开的,有必要洗这么干净吗?”
林复白不语,转身进去舀水。
“再搓皮都要搓下来了。”
“林复白,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不洗了!”
洗了七八遍了,陈汐手都搓疼了,气的反手将水甩在他身上。
水花溅在林复白的身上,他当场愣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
“陈汐!”
陈汐也气鼓鼓的盯着他,“干嘛!”
两人对视了片刻,林复白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平复了一下心情。
旋即,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重重的丢在地上。
然后……
他又进去烧水了。
……
陈汐已经无语到不知说什么了,就看着他折腾。
这次他烧了几大锅的水,若不是柴火不够了,他可能还要烧。
之前杀猪都没用这么多的水,他洗个澡竟然烧这么多水。
陈汐抬手闻了闻,也还好嘛,那股腐臭味已经洗的差不多了,要特别近才能闻到一丁点。
好不容易酝酿的睡意,此刻荡然无存。
陈汐坐回熔炉边继续烤火,屋里能听见林复白洗澡的声音。
也不知道他洗了多久,才打开门走出来。
这家伙,真是从头到尾洗了一遍,连头发都洗了。
陈汐瞄到他垂落的头发,和一身单薄的亵衣亵裤,眼皮跳了跳。
果然身材变壮了!
“里面还有水,你去洗吧。”
“……我好累,不想洗。”
“那我帮你?”
“不必,我自己去。”
陈汐知道,今晚她要是不洗,这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奈,她只能认命般站起来,走进去。
也确实有必要洗洗,虽然她没接触太久,身上难免会沾上一些味道。
而且严格来说,她还得用艾草熏熏,用烈酒消个毒,但没有这些东西,洗个澡应该就没事了。
他们暂时还用不起沐浴桶,洗澡都是用大号的木盆,坐也能坐进去,但坐在里面就活动不开了。
因此,只能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拿帕子打湿了在身上搓。
折腾了一个时辰,两人都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熔炉前,两人相对无言。
坐在这里,主要是将头发烤干,没有吹风机,这么冷的天,若是等自然干,很容易着凉。
林复白不大愿意搭理她,坐着也离她远远的,手里捧着书专注地看着,偶尔起身去翻一翻陶罐。
居然被嫌弃了!
对于狗男人的举动,陈汐拿小本本在心里记下,有本事一直和她保持距离!
这一坐,便是天蒙蒙亮了。
两人硬是在院子里坐了一宿。
陈汐摸了摸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她随便用布条绑了两个马尾。
盘发太麻烦了,她一直都是这么绑的,这也是为何每次别人见了她,都喊她姑娘的原因。
林复白亦是如此,他绑的头发,要不了多久就会散,等察觉到的时候,再重新绑一下。
大多数时候看见他的头发,都是凌乱的模样。
陈汐没衣裳穿,还是只能拿昨日的穿在身上,随后,她便看见林复白清晰的,略带嫌弃的目光。
早饭也是林复白做的,是他最拿手的白粥。
陈汐两三下喝完粥,将碗筷一撂,“你收拾吧,我走了。”
反正看他这架势,也是不会让她碰碗筷的,陈汐也不耽误时间。
林复白声音从后方传来,“你去调查凶手,最好不要独自去,免得对方狗急跳墙。”
陈汐脚步一顿,她也没说要去调查凶手,这家伙居然猜到了。
“知道了。”
陈汐走出铁匠铺,先是来到王献的铺子。
王献的铺子开门很早,这么早就开门做生意了,他的小侄子王愿在旁边百无聊赖的背着书。
陈汐还没进门,就听见清脆的童声从铺子里传来。
“郁金半见缃白,缥绿纨皂紫硟,烝栗绢…绢…绀……”
不知道背的什么书,陈汐刚走到门口,小孩便卡壳了。
王献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头往门口看来,见到是陈汐,他微微一怔。
“你怎么来了?”
王献对她的厌恶没有之前那般浓郁,不过依旧是板着脸,也不知他是生来这般,还是对陈汐有成见。
陈汐道,“没打扰你吧?”
王献不和她客套,直言道,“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陈汐也就不绕圈子了,“是这样的,咱们村的赵春生,你应该知晓……”
她大致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因为当时王献就在医馆,又是杏河村人,兴许会知道一些。
王献听完,颇有些意外,她竟然会好心去调查赵春生的事。
当然,听到赵春生的事,作为同村人,王献也没有故意藏着掖着。
“你说的这人我有些印象,之前我也见过,他与别人打招呼,别人喊他石兄弟,多半是石家村的人。”
陈汐眼睛一亮,没想到王献果然知道!
他整日在镇上,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竟然问出了这么详细的信息,这就省了各个村去打听的功夫了。
“好,多谢王公子,告辞。”
“等等。”王献又忽然叫住她。
陈汐不解的回头,“怎么了?”
王献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你不会要只身前往石家村吧?你最好小心一些。”
“当然不会了,多谢王公子提醒,告辞。”
陈汐并未直接去石家村,而是来了杂货铺,她记得,石双三姐妹,就是石家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