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一阵方夫人推销似的介绍完自己的女儿,才邀请尴尬中的林复白和许牧去吃饭。
不管她如何自吹自擂,人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改变的。
吃饭过程中,方瑗那风卷残云般的吃饭速度,依然暴露了她的本性。
方瑗如今双十年纪,早就到了婚嫁的年纪,像她同龄的女子,孩子都能满街跑了,而她却至今没能嫁出去。
自身的家世摆在这里,家世相当或比方家好的,别人又看不上她。
即便是能看上她的,要么就是长得奇丑无比,要么就是有问题的。
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成了府城里出了名的老姑娘,就更不好找了。
这一两年中,媒婆给她说的那些人,也越来越差,虽然嫁不出去,她还是有自己的底线。
就是要长得好看,即便出身贫寒,只要长相说的过去,她也就同意嫁了。
可她同意了,爹娘又不同意,长得好看又不能吃,嫁过去能干什么?大老远嫁过去,种田耕地不成?
于是,他们就将主意打到了远道而来参加科举的书生身上,随便诓骗一个入赘,哪怕未来不能科举入仕,好歹也有学问在身上。
能给家里算算账,生个儿子,好生培养,将来也有机会科举。
因此,当庄鹏说自己一起来赶考的朋友要来,方夫人就激动的不行,恨不得亲自去将人请回来。
方夫人见自己女儿吃相极其丑陋,不得不转移话题,“两位公子,你们二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不知可否婚配啊?”
她也是有些忐忑,读书人在哪里都吃香,年纪太小了吧,和女儿差距太大,年纪大的吧,大多数人也是早早地结婚生子了。
所以想找来科举的读书人当中挑选女婿,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们又不是顾家那种大家族,只要顾家看中了,管你成亲与否,直接逼人家休妻入赘。
当然,如果真有这种机会,在利益面前,多半也会选择回去休妻,选择入赘顾家。
林复白道,“方夫人,在下已成婚两年。”
方夫人哦了一声,略有些失望,方瑗竖起的耳朵,脸上的期待之色也暗淡下来。
许牧尴尬道,“在,在下…上未婚配。”
他也知道方夫人的意图,想说自己成婚了,但想想自己这身子,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他们肯定是看不上的。
方瑗黯淡下去的神色,又再次亮了起来,她余光瞄向许牧。
许牧虽然病恹恹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但长相却十分清秀,加上他身上斯斯文文的气质,让方瑗顿时升起了保护欲。
于是,她的目光锁定了许牧,越看越满意,甚至没听见许牧后面与母亲的谈话。
方夫人询问他还未成婚的缘由时,许牧都如实相告了,更是在他说自己可能活不过而立之年,脸上的希望彻底消失。
她勉强一笑,不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吃吃吃,先吃饭,你们肯定饿了,多吃点啊。”
等吃过晚饭,方夫人也没心情与两人继续交谈,安排了屋子给两人住下,便回到自己的屋子不在楼面。
许牧站在屋内,望着院子里方夫人离开的背影,自嘲般的露出一抹苦笑。
当他准备关门时,忽然一道倩影闪了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连退两步,还是没站稳,险些跌坐在地上。
幸好方瑗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抓住了他。
站稳后,方瑗端着点心的盘子,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啊,吓到了你吧?”
许牧摇了摇头,对着方瑗拱手,“没有,多想方姑娘出手,这么晚了,方姑娘可是找在下有事?”
“哦…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给你送些点心来。”
她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也不管许牧让不让自己进去,端着盘子便走了进去。
“方……”许牧张了张嘴,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末了,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方瑗也不打算走的意思,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便和许牧攀谈了起来。
隔壁的林复白能清楚地听见隔壁的动静,他笑了一声,将包袱拿出来整理了一番。
尤其是他保命用的袖箭,这东西肯定是不能带进考场,只能放进包袱里,还有许牧的那张银票。
隔壁方瑗跟许牧聊了许久,为了能和许牧多待一会儿,两人东拉西扯,许牧也耐心的应付着。
这几日林复白都怎么睡好,即便隔壁说话声不断,他躺在床上也很快便睡着了。
深夜,又下起了雨,雨滴噼里啪啦的打在瓦片上,非常适合睡觉。
翌日,雨过天晴,林复白早早的起了床。
吃过早饭后,一行三人便前往府衙,方瑗闲着无聊,也跟着他们去了。
此次青州境内所有县城的学子都来到了府衙,这些可都是从县试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除了一些走后门之外的人,竞争还是很激烈的。
可想胡原这厮,能连续三次拔得头筹,实力可想而知。
林复白想到这个人,他们走散之后,有两名山贼去追他了,也不知道死了没有。
以林复白对他的了解,没死的可能性极大。
站在人群中等待排队查验身份,约莫一刻钟后,便有一名主簿带着官兵出来,让众人出示身份文书,也叫文牒。
这个是县衙颁发的文书,只要县试过了,衙门就会发放。
而县衙也会在县试之前,调查报考考生的生分,当初林叶带他去报名的,有林叶这个童生做担保,所以登记的人并未为难,顺利让林复白参加了县试。
这文牒上籍贯、年龄、体貌特征都写的十分清楚,县试对身份把控十分严格,这赵铁柱的名字也无法更改,只能继续顶着这个名字继续参加后续的科举。
就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改回来了。
就因这土狗名字,林复白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引来周围一阵嘲笑。
“哪来的放牛娃,竟然也来参加科举。”
“他是怎么通过县试的?”
“哼,这名字如此粗俗,想必家中也是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竟也妄图踏入科举的大门,真是贻笑大方。”
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县试的时候,也没遇到这种事。
在主簿检查文牒的时候,林复白环视了一圈,发现嘲讽的人,多是那些身着华丽的男子。
他还没开口,方瑗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们笑成这样,是觉得名字好听就能考上了?
咋的,科举考场是你家开的,凭名字就能拿状元?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肚里没货,光会笑别人名字,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读两本书!”
这话一出口,周围瞬间安静了些,不少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林复白诧异地看了眼方瑗,就连准备开口说话的许牧也愣了一下。
今日的方瑗不再似昨日那般打扮得花枝招展,而是穿着简单的灰白劲装,竖着高马尾,她剑眉高挑,举手投足间尽显飒爽风姿。
许牧一下子就看呆了。
庄鹏不知道说什么,用力的点头,“说得对!”
主簿催促着林复白进去,林复白接过自己的文牒,犹豫地回头看了眼,在官兵的再次催促下,他不得不抬脚走了进去。
方瑗还在跟一些不服气的人争吵,吵得激烈了,她还险些冲上去打人,庄鹏也撸起袖子,气氛剑拔弩张。
还好许牧拉住了她,加上知府大人出现镇压场面,双方这才停歇了战火。
当许牧和庄鹏进来,林复白看着两人神色有些复杂。
说实话,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他对刚认识的人,基本都怀着最大的恶意揣测和戒备,一律都当成敌人。
尤其是穿越后,更是如此,绝不信任任何刚认识的人。
此刻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虽然没想象中那么好,但,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坏。
“多谢了。”他收回心神,对两人拱手抱拳表示感谢。
庄鹏挠着头憨笑,“客气啥,我们可是生死患难的兄弟啊!这是俺最后一次参加科举了,哪能让他们欺负咱们青州城的人!”
许牧点头道,“若非赵兄,我只怕早已身死,况且,我也看不得这些以貌取人之辈。”
他也是深受以貌取人的受害者,这些年没少被人嘲笑,更能与林复白产生共鸣,他能体会这种心情。
“不过名号而已,我并不在意。”
林复白本来就没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方瑗会突然站出来,才刚进考场,又树敌一堆。
很快考生陆陆续续的进场,不少熟识之人聚在一起闲聊。
放眼看去,偌大的考场竟然人满为患,少说也有两三百之多。
这么多人,争三十个名额,这里一大半的人都会淘汰。
除了少数自信心爆棚之人,大多数人都很凝重。
很快,知府大人走了进来,他身边跟着好几个监考官,简单的说了些场面话和规则之后,便让众人入座准备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