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恭奉命先行回京,一路上心事重重,眉头紧锁,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行至越城,忽见前方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狼狈而来,衣衫不整,神色慌张。
定睛一看,原来是浚父子几人,还有铄也混在其中,一副败军之将的模样。
浚一见义恭,连忙下马,神色慌张地问道:“南中郎现在如何?皇上可曾安定天下?”
义恭沉声道:“皇上已君临天下,万邦臣服,一切尽在掌控。”
浚闻言,苦笑一声,自嘲道:“我虎头来得太迟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悔之晚矣。”
原来浚自称虎头,此刻却如丧家之犬。
义恭摇了摇头,叹道:“确实太迟,大局已定,无可挽回。”
浚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又问:“那我可还有活路?能否饶我一命?”
义恭面无表情,冷声道:“你若愿到行阙请罪,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浚闻言,似乎看到了一丝希望,连忙点头应允,眼中闪过一丝求生之光。
然而,义恭却趁他不备,突然下令将其斩首,快刀斩乱麻,毫不留情。
浚的三个儿子也没能逃过一劫,一并被斩,首级被送到行辕,与劭父子的首级一同悬挂在大航之上,示众以儆效尤。
消息传回建康,皇宫内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诏书下达,伪皇后殷氏及以下所有人,皆被赐令自尽,无一幸免。
殷氏接到诏书,心中悲愤交加,泪流满面。
她对着狱丞江恪哭诉道:“我们何罪之有?
为何要如此枉杀无辜?”
江恪冷冷地回答道:“你曾受册封为皇后,这便是你的罪!无需多言。”
殷氏泪流满面,辩解道:“那只是暂时的册封,再过数月,便要册封王鹦鹉为后了。
我何曾有过什么实权?”
江恪却不再言语,只是催促她快些了断,眼神中毫无怜悯之意。
殷氏无奈,只得用布带自尽,结束了自己无辜的一生。
殷氏身边的诸女妾媵,也纷纷选择了自杀,以保全家族的清白和尊严。
只有严道育和王鹦鹉两人,被拖出都市,受尽了鞭笞之苦,辗转致死,昔日梦想化为泡影。
严道育和王鹦鹉曾梦想着做天师、皇后,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一切皆是空梦一场。
焚尸扬灰,那熊熊烈火在江边燃烧,将殷冲、尹弘、王罗汉这些曾尽心事奉刘劭的奸臣的尸体化为灰烬,随后被无情地抛入滚滚江流之中,消失在波涛之中。
百姓们围观着这一幕,心中既感痛快又觉悲凉。
痛快的是恶有恶报,天道轮回;
悲凉的是这乱世中的种种无奈和悲哀。
“殷冲他们,也算是罪有应得了。”一位老者摇头叹息道,语气中满是感慨。
“是啊,刘劭叛乱,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他们这些帮凶,死有余辜!”
一个年轻人愤愤地说,眼中闪烁着怒火。
与此同时,淮南太守沈璞也因在叛乱时守湖观望不前,被新主骏下令诛杀,以儆效尤。
消息传开,朝中大臣无不震颤,都明白了新主的决心和手段,不敢再有二心。
嗣主骏从新亭浩浩荡荡地进入都城,住进了东府,气势磅礴。
百官们得知新主驾临,纷纷赶来请罪,生怕自己因为曾经的过错而遭到惩罚,跪满一地。
骏看着跪满一地的百官,心中明白,此时需要的是稳定大局,而不是无休止的清算和报复。
“都起来吧,过去的就过去了,朕不追究。
但今后,谁若再敢心怀不轨,定不轻饶!”
骏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响彻大殿。
百官们听了,都松了一口气,纷纷叩头谢恩,心中感激不已。
随后,骏派建平王弘前往寻阳,迎接自己的生母路淑媛和妃子王氏入都,共享天伦之乐。
路淑媛被尊为皇太后,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耀和尊贵;
王氏则被册封为皇后,母仪天下,风光无限。
在追赠功臣方面,骏也是毫不含糊,大方慷慨。
袁淑被追赠为太尉,徐湛之为司空,江湛为开府仪同三司,王僧绰为金紫光禄大夫。
这些曾经为朝廷效力的大臣,虽然已故,但他们的功绩却被新朝铭记于心。
然而,对于刘劭所住的东宫斋室,骏却下令毁掉,改为园池。
这一举动,既是对刘劭叛乱的彻底否定和唾弃,也是对新朝新的开始和象征。
在封赏方面,骏也是慷慨大方,不吝赏赐。
高禽被封为新阳县男,潘淑妃被追封为长宁国夫人,并特设守冢以表哀荣和尊重。
然而,对于王僧绰的追赠,却有人提出了异议和不满。
“王僧绰甘心接受伪命,不应赠官。”
一位大臣直言不讳地指出问题所在。
骏听了,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王僧绰虽有功绩在身,但此节不可不察。
追赠之事,就此作罢。”
随后,骏又升江夏王义恭为太傅、领大司马;
南平王铄为司空;建平王弘为尚书左仆射;
随王诞为右仆射。
不久之后,又改南谯王义宣为南郡王、随王诞为竟陵王。
其余大臣也都论功行赏、各有升迁调动和安排。
又有这么一个人——何尚之。
他虽然以前跟着反贼干过事儿,但后来和义恭一起在中间斡旋调解、保住了三个重镇;
心里其实是向着正义之师的。
按理说这种情况得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所以宋主骏还是让他当了尚书令、继续为朝廷效力。
何尚之的儿子何偃也捞了个大司马长史的职位;
待遇跟以前一样好、一样优厚。
宋主骏就这么住进了皇宫、开始享受起太平日子来;
然而好景不长。
没过俩月,南平王铄突然间撒手人寰。
这南平王铄是和义恭他们一起回到建康后;
虽然升了司空、因为他是最后归顺的,宋主骏对他不那么放心。
铄也是整天提心吊胆的,一惊一乍,说出来的话也常常没头没脑的。
有一天,他突然就中毒死了。
据说是宋主骏干的。
但表面上呢,宋主骏还追赠了他司徒的官职,算是掩人耳目吧。
转眼到了第二年,也就是宋主骏当皇帝的第一年,年号叫孝建。
刚过了一个月,江州那边又闹起来了,得派兵去平乱、稳定局势。
宋主骏进了都城后,把那些被劭关起来的皇子们、还有义宣的儿子们都给放了。
他把自己的大儿子子业立为皇太子;
义宣的儿子恺封为南谯王,后来又降为宜阳县王。
义宣的子女们呢,有的跟着他去了封地、享受荣华富贵;
有的就留在都城里、继续为朝廷效力。
有一天,义宣找到宋主骏说:“陛下啊;我愿意去镇守荆州、您看行不?”
宋主骏想了想,觉得义宣毕竟也是个有能力的人,去荆州镇守应该能稳住局面。
他就点了点头说:“行啊;那你就去吧。”
宋主骏年纪轻轻,那年刚满二十四岁,却有个坏毛病:好色成瘾。
不管是亲的疏的、贵的贱的,只要长得有几分姿色,他就想方设法召进宫里侍寝。
甚至在太后的宫里也敢胡来。
太后对他这个儿子是溺爱得不得了,明知道他做得不对,也不加以制止。
结果这丑闻就传了出去,闹得满城风雨。
义宣家的几个女儿,长得是一个比一个漂亮、如花似玉。
宋主骏见了,根本顾得上什么堂姐堂妹的,就像当年春秋时的齐襄公一样荒唐得很。
义宣的女儿们虽然心里不愿意,但皇命难违,只好勉强遵从。
这事儿渐渐地就传到了义宣的耳朵里。
这时,调到江州的雍州刺史臧质,自我感觉功劳大,赏赐少,就起了异心。
他听说义宣对宋主骏一肚子怨言,便悄悄派了个心腹去见义宣,还捎上了一封密信。
信里劝义宣起兵造反,干一番大事业。
义宣一听这话动心了。
他和臧质既是表兄弟,又是儿女亲家,关系铁得很。
这次对宋主骏的不满,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义宣手下的谘议参军蔡超、司马竺超民等人,一看这机会难得,也想着能趁机捞点好处,就一个劲儿地劝义宣起兵。
义宣呢,也给他们回了信,约定好了起兵的时间。
豫州刺史鲁爽和义宣关系一直不错,和臧质也有来往。
兖州刺史徐遗宝以前曾经是荆州的部将,义宣就派了个使者去秘密约他们两人,说秋天一起起兵,共谋大事。
鲁爽是个酒鬼。
那天他喝得烂醉如泥,使者来了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明白。
结果他一冲动,当天就调集了将士,发难了。
他还私自造了法服,登上祭坛,自称建平元年,搞得跟真的一样。
徐遗宝一看鲁爽都动手了,也慌了神,赶紧整兵向彭城进发,生怕错过了这趟富贵车。
鲁爽的弟弟鲁瑜在建康。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奔到鲁爽那里去了。
鲁瑜的弟弟鲁弘在臧质的府里当佐官,这下可热闹了。
突然有一天,朝廷发来诏令,让臧质去抓捕某个人。
臧质一看,心里掂量着:这诏令来得蹊跷,怕是宋主骏想对我下手了。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把诏令的使者给扣留了,也举起了反旗。
接着,他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义宣,催他一起会师,共同对抗宋主骏。
义宣在荆州镇守了整整十年,手里兵强马壮,钱财也多得是。
他早就想挥戈直指建康,只是等着秋凉再起兵。
这时候,他听说鲁爽和臧质已经提前发难了。
于是只好仓促起兵响应。
可是兵总得有个名头。
义宣和臧质就商量来商量去,最后想出了个“清君侧”的借口。
他们说宋主骏昏庸无道,他们要起兵清除奸佞,恢复朝纲。
各自写了一封表文送到建康,宣告他们的正义行动。
义宣还自称都督中外诸军事,设置了长史、司马等官职,让那些僚佐们上笺的时候都署上自己的名字,搞得跟真的一样。
他还加封鲁爽为征北将军。
鲁爽也投桃报李,把皇帝用的车马服饰送到了江陵给义宣。
义宣一看,心里挺诧异,心里思忖:这鲁爽怎么这么大胆子?
他赶紧写信给臧质,暗暗地提醒他注意,别让鲁爽这家伙坏了大事。
臧质呢,也加封鲁弘为辅国将军,让他去戍守大雷。
义宣又派了谘议参军刘湛之带着一万人去帮鲁弘,还召司州刺史鲁秀来当后继。
鲁秀到了江陵,见了义宣。
两人聊了一会儿,鲁秀就走出府来。
他长叹一口气说:“我哥真是害苦我了,让我跟着这么个痴人一起造反,看来是要家破人亡了!”
说完,他摇了摇头,一脸无奈。
再说宋主骏,他听说义宣起兵了,心里那个慌啊。
他怕义宣兵力强盛,自己抵挡不住,就赶紧和诸王大臣商量对策。
“这可怎么办好啊?”宋主骏愁眉苦脸地问。
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陛下,不如先写封诏书,说您愿意捧着皇帝用的法物,去迎接义宣。
这样或许能稳住他,为我们争取时间。”
宋主骏一听,心里纠结。
他想了想,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唉,也只能这样了。
先稳住他再说。”
到底宋主骏有没有把皇位让给义宣呢?
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