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听到消息,豫州刺史萧懿从采石渡过长江,浩浩荡荡地前来支援都城。
这消息像一阵风,迅速传遍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也吹进了法轮寺内。
寺中,恭祖正焦急地踱步。
他心知这局势的紧迫,也明白自己该有所行动。
“我得去请战!”
恭祖心中一定,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向慧景所在的禅房。
“慧景大师,萧懿已渡江而来,我恳请率兵前去攻打!”
恭祖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慧景端坐在蒲团上,双眼微闭,似乎在沉思。
闻言,他缓缓睁开眼,轻声说道:“恭祖啊,你就留在这里吧。
此等大事,不如让我的儿子前去应对。”
恭祖一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满。
他瞪大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大师,我恭祖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萧懿来势汹汹,我怎能坐视不管?”
慧景微微摇头,语气依旧平和:“恭祖,你勇气可嘉。
但此事需从长计议。我儿自幼习武,对此等战事颇有经验。”
恭祖再也听不下去。
他气冲冲地转身,大步走出寺庙。
走到寺门口,他忍不住回头,望着那扇紧闭的寺门,咬牙切齿地说:“看你们父子能不能成事!
萧豫州岂是好对付的人!”
慧景完全没有醒悟,眼下的局势已如箭在弦上。
他却依然盲目自信,竟然派遣崔觉率领数千精兵,前去抵挡正势如破竹的萧懿。
这位奉命向西讨伐、驻扎在小岘山的将领萧懿,正琢磨着裴叔业的死,是他乘虚而入的大好时机。
这天,萧懿正和将领们围坐一起,吃着简单的饭菜,商讨着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突然,一个身着便衣的密使风尘仆仆地闯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都城来的急信,脸色焦急。
密使喘着粗气,高声喊道:“萧将军,都城告急,皇上催促您速速回师救援!”
萧懿一听,手里的筷子“啪”地一声掉在桌上。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厉声道:“即刻整军,回援都城!”
胡松、李居士等将领也纷纷起身,应声附和。
不一会儿,数千将士整装待发。
他们从小岘山出发,一路疾行,直奔采石渡口。
夜色渐浓,江面上波光粼粼。
萧懿的军队在火把的映照下,如同一条火龙,缓缓渡过长江,向东岸进发。
船上的士兵们个个神情坚毅。
他们知道,这一战,关乎都城的安危,关乎皇室的存亡。
当萧懿的军队举火向城中示意时,台城的居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阵阵欢呼。
他们跑到城墙上,望着那蜿蜒的火龙,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老人们捋着胡须,连声说:“好,好,援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孩子们则兴奋地跳着,拍手叫好。
而此时,崔觉正率领着数千精兵,急匆匆地赶来。
他们原本以为能轻松抵挡萧懿,没想到萧懿的军队已经如此迅速地到达了南岸。
两军相遇,一场激战在所难免。
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响。
萧懿骑在战马上,手持长剑,目光如炬。
他高声喊道:“将士们,此战关乎国家存亡,我们退无可退!
前进者有赏,后退者立斩!”
士兵们一听,心中燃起了熊熊斗志。
他们知道,此刻已没有退路,只有拼死一战。
崔觉本来就不是打仗的将领,这点在战场上显露无遗。
他面对的是一位经验老到、战术高明的强劲对手。
两军刚一交锋,崔觉就显得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没过多久,崔觉的军队就大败而逃,战场上留下了两千多具士兵的尸体,惨不忍睹。
崔觉带着残兵败将,狼狈不堪地逃回了都城。
都城里,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正巧,崔恭祖在东宫大肆抢劫掠夺,手中还抓着几个颇有姿色的宫女,正准备带走。
崔觉一眼瞧见,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垂涎三尺。
“崔恭祖,你这几个宫女,不如让给我如何?”
崔觉厚着脸皮,竟然拦住了崔恭祖的去路。
崔恭祖一愣,随即怒目而视:“崔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抢来的东西,岂能轻易让给你?”
崔觉却不顾崔恭祖的愤怒,强行把那几个宫女抢了过来。
这一幕,让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眼,真是强盗遇到了强盗,无耻至极。
崔恭祖本来就对崔慧景心怀怨恨,觉得崔慧景待他不公。
如今,又被崔觉这么一激,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好你个崔觉,竟敢如此欺辱我!
我崔恭祖与你势不两立!”
崔恭祖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晚,崔恭祖就找到了勇将刘灵运,两人一拍即合,决定投降台军。
他们深知,继续跟着崔慧景,只会走向灭亡。
崔慧景的手下们,看到崔觉败逃回来,又得知崔恭祖也离去了,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他们料想大事难成,多半都散了。
有的偷偷溜走,有的则开始寻找新的出路。
崔慧景也察觉到了手下的动摇。
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经站不住脚了。
于是,他悄悄带着几个心腹,自己往北逃去。
他不敢声张,生怕被台军发现,那可就死路一条了。
然而,崔慧景的离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其余的人还不知道这件事,仍然留在城下,等待着命令。
他们哪里知道,此时的崔慧景已经抛弃了他们,独自逃生了。
就在这时,萧畅挥兵杀出,台军如潮水般涌来。
城下的士兵们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萧畅的军队士气高昂,杀得敌人片甲不留。
一时间,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快跑啊!台军杀过来了!”一个士兵大喊道。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四散而逃。
他们顾不上手中的兵器,也顾不上身边的战友,只顾着逃命。
崔慧景在都城待了十二天。
那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
一败涂地之后,他像只丧家之犬,匆匆逃到江边。
萧懿手下的巡兵紧追不舍,一路上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
崔慧景的随从们,一个个都像受惊的鸟儿,不知飞向何方。
最后,只剩下他一人一骑,孤零零地逃到蟹浦。
蟹浦的浦口,渔民们正忙着整理渔网,晒着鱼干。
崔慧景的出现,显得格外突兀。
他衣衫不整,神色慌张。
渔民们见他形迹可疑,便围了上来,仔细盘问。
这一问,才知道眼前这位落魄之人,竟是叛军首领崔慧景。
渔民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自欢喜。
这年头,杀叛军可是能领赏的。
于是,有人大喊一声:“他就是崔慧景,大家快上,杀了他领赏!”
众人一听,立刻呼应起来,挥刀便砍。
崔慧景哪见过这阵势,吓得魂飞魄散,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眨眼间,他就被砍倒在地,鲜血染红了江边的土地。
渔民们割下他的首级,放进鱼篮里,担着就往建康送。
再说崔觉,他倒是机灵,见势不妙,逃命去了,还做了个道士,以为能躲过一劫。
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还是被抓获处死。
崔恭祖呢,他虽然投降了,但朝廷可不买账。
大臣们商议后认为,他是在走投无路时才投降的。
这种行径,岂能轻易赦免?
于是,崔恭祖被囚禁在尚方,不久也依法处斩。
这边,宝玄的日子也不好过。
他躲藏了几天,都城里大肆搜捕,没人敢收留他。
他像只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自己出来投案。
宝卷见他来了,心中一阵冷笑,把他召进后堂。
后堂里,四面用屏风围住,显得阴森森的。
宝玄一进去,就看见几十个小人物围着一张大鼓,
敲得震天响。他们一见宝玄,立刻齐声指责起来。
那声音,就像是一群蜜蜂在嗡嗡叫,吵得宝玄头昏脑胀。
宝卷坐在一旁,悠闲地喝着茶,还不时派人传话:“你最近围攻我,就和现在的情况一样,我也要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这简直就像儿戏一样,宝玄心中暗自嘀咕,却也不敢反抗。
那些小人物敲了一会儿鼓,宝玄只觉得耳朵都快被震聋了。
他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
过了一会儿,宝卷终于发话了:“把他拉出来!”
几个侍卫闻言,立刻上前,将宝玄从屏风后拉了出来。
宝玄跪在地上,抬头一看,只见宝卷手里拿着一个小瓶子。
想必那瓶子里装的就是赐死的药了。
他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宝卷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犯下如此大罪,我也只能赐你自裁了。”
宝玄闻言,泪流满面,却也不敢多言。
他接过药瓶,手抖得厉害。
旁边的侍卫见状,催促道:“快喝吧,别磨蹭了!”
宝玄咬了咬牙,一闭眼,将药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他就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军队将领搜出了叛党的名册。
那册子上密密麻麻列举了许多姓氏,其中不乏一些朝廷中的官员。
宝卷皇帝瞥了一眼那名册,却并未仔细查阅,只是轻轻挥了挥手,对身边的人吩咐道:“拿走销毁吧。”
他慷慨地继续说道,“江夏王都已经这样了,还问别人干什么?”
言罢,他似是要将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随即,宝卷皇帝颁布了一道诏书,大赦天下。
诏书中明确写道,所有叛徒的余党,只要愿意改过自新,便不再深究治罪。
这道诏书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觉得这可是宝卷即位以来,难得一见的好政策。
有人街头巷尾议论着:“皇帝这次总算做了件好事。”
大家都盼着这诏书能真的带来太平。
然而,好政策虽好,执行起来却变了味。
那些被宝卷皇帝任用的小人,根本不把诏书放在眼里。
他们心中盘算着自己的小九九。
只要查到家境富裕的人家,就一律诬陷他们是叛党。
这样一来,既能屠杀人家,又能掠夺财物,装进自己的腰包,真是一举两得。
有一日,一个被诬陷的富家子弟在街头哭诉:“我们明明已经改过自新,为何还要遭受这样的迫害?”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摇头叹息,有人愤愤不平。
中书舍人王咺之听闻此事,心中颇为忧虑。
有人找到他,说道:“王大人,这赦免的诏书根本没有信用。
人们议论纷纷,您可得想想办法啊。”
王咺之皱了皱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很快还会有赦免的诏书,但愿这次能有些不同。”
不久,赦免的诏书果然又下了。
可那些小人还是像以前一样横行霸道,根本不把诏书放在眼里。
他们依旧肆意诬陷富家,掠夺财物,仿佛那诏书只是一张废纸。
宝卷皇帝整天只顾着玩乐,无心过问政事。
宫中的歌舞升平,让他沉醉其中,忘却了世间的烦恼。
他任凭那些小人胡作非为,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日,王咺之在宫中偶遇宝卷皇帝,鼓起勇气进谏道:“陛下,那赦免的诏书虽下,可小人依旧横行,百姓们怨声载道,您可得管管啊。”
宝卷皇帝却只是笑了笑,说道:“王爱卿,朕知道你的忠心。
可这些事,就让那些小人去折腾吧,朕懒得管。”
王咺之听了,心中一阵悲凉。
他明白,这朝廷已经病入膏肓,难以挽救了。
再看看宫中那些受宠的侍从。
他们左右逢源,仗着皇帝的宠爱,为非作歹。
有人统计了一下,宫中受宠的侍从左右共有三十一人。
他们整日里围着皇帝转,哄得皇帝开心,却对朝政一窍不通。 还有那宦官十人,更是狡猾奸诈。
他们利用手中的权力,大肆敛财,欺压百姓。
百姓们提到他们,无不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直阁骁骑将军徐世积,一时之间,权倾朝野,手中紧握生杀予夺之大权,所有刑罚与杀戮,皆由他一人说了算。
这徐世积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宝卷那皇帝当得,实在是昏聩无度。
他心里藏着事儿,便私下里跟同党的茹法珍、梅虫儿嘀咕:“你说,哪朝哪代皇上身边没个贴心人?
可咱们这位主子,唉,太不成器了,这皇位怕是坐不长久。”
茹法珍、梅虫儿本就对徐世积心存嫉妒,一听这话,心里那火“噌”一下就上来了,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宝卷。
宝卷一听,那火比他们还大,立马下令:“茹法珍,你带禁军去,给我把徐世积那小子砍了!”
徐世积哪抵得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番抵抗之后,终究还是丢了性命。
茹法珍、梅虫儿这下乐了。
俩人一同被提拔成了外监,嘴上还喊着:“咱这可是奉旨办事!”
王咺之呢,就专门管起了文书,这几个人,狼狈为奸,结成了铁杆同盟。
慧景之乱平定后,茹法珍还捞了个余干县男的封号,梅虫儿也不赖,成了竟陵县男。
宝卷一看,权贵们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心里那个得意啊,更是无法无天起来。
他出宫,那是想啥时候就啥时候。
有时候隔一天一出,有时候一天好几出,东南西北,哪儿都敢去。
早晚也不挑,路过的地方,那得清场,谁要是敢逗留,格杀勿论。
从万春门到郊外,几十上百里地,家家户户门可罗雀,街道两边,帷幕高挂,守卫森严,这叫“屏除”,也叫“长围”。
有一回,宝卷逛到沈公城。
有个孕妇,眼看就要生了,没法走。
宝卷二话不说,下令剖开肚子,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手段,跟商纣王有得一拼。
还有一次,他到定林寺溜达。
有个老和尚,病得走不动道,躲在草丛里,偏偏让宝卷给瞅见了。
他一声令下,左右侍从箭如雨下,老和尚身上跟刺猬似的,插满了箭。
宝卷自己也搭弓射箭,一箭穿透了和尚的脑袋,还得意洋洋地说自己箭法好。
他这还不算完,设了296处射猎场。
每次出去打猎,先让尉司击鼓为号,鼓声一响,当差的得立马飞奔而去,衣服鞋子都顾不上穿。
这宝卷,体力可不是盖的,
能拉开三斛五斗重的弓,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有更绝的,他能在牙齿上架起七丈五尺高的白虎幢。
就这么架着,牙齿都给折断了。
他还跟没事人一样,一点不觉得累。
就这样,宝卷皇帝只知道玩乐,荒于政事。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