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恩荣宴散场,宫里的喧嚣渐渐平息,顾珩策马向长公主府奔去。
殿下未曾出席晚上的恩荣宴,说是早早回了府,宴会又拖了许久,他此刻才得脱身回来。
好想殿下啊。
已经接近一整天没待在殿下身边了。
顾珩一身崭新进士官服下了马,大步进府,朝着虞卿的院子走去。
可是越是接近,心头就愈发觉得不对。
怎么殿下院里连烛火都没亮啊。
静的有些奇怪。
顾珩大步走进去,却发现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黑漆漆的一片。
顾珩呼吸一窒,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顾珩的手微颤着,推开屋门,一片寂静。
这时他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殿下不在府中,也不在宫中。
殿下去哪了?
顾珩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这时,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因着过来的太过急促,还喘着粗气。
“管家,殿下午后不是回府了吗?现在怎么不见人?殿下去哪了?”
管家看见顾珩眼里的慌乱与无措,惊的忘了作答。
自他来到长公主府做管家起,他还从没看见过顾珩这般慌乱的样子。
以往,面临那些棘手的事时,顾珩也是不怎么失态的。
可如今,就好像,天都塌了般。
管家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又被顾珩唤回来,顾珩的眼神带上了浓浓的压迫感。
管家心头一惊,像个机关枪一样开始说。
“公子,殿下午后回府后,简单收拾了些东西,便动身前往江南了。
殿下让我告诉您,她去江南游玩,归期不定,让公子在京城内好好办差,殿下玩够了自会回来。”
快速说完,管家看着顾珩如遭雷击的模样,飞快的退下了。
顾珩垂下眸子,眼睛泛红,薄唇抿着,眼里满是对自己的谴责,破碎的很。
他将殿下惹生气了。
肯定是他昨夜……
殿下生气是应该的。
只是,殿下直接远去江南,还不许他去找她。
殿下这次定是气狠了。
殿下何时才能回来啊。
……
夜间,万籁俱寂。
顾珩坐在窗棂旁,往日里虞卿最喜欢坐的那个地方,手里捧着她睡前最喜欢看的那本《江南游记》,锋利的面庞柔软下来,目光静静地落在上面。
翻了好多遍的书,内容早已烂熟于心。顾珩却禁不住想,殿下今日会不会依旧看着这本书入眠?
会不会按着这本书里的介绍,去游览江南盛景?
顾珩走到书桌旁,明亮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桌面上,满腹的思念涌上心头,提起笔,在宣纸上写着。
【自与殿下一别,朝朝暮暮,情思缱绻。
殿下,衔星错了。
不知殿下今日已走到何处?一路安否?
衔星今日在看《江南游记》,殿下也在看吗?
期盼有一日能与殿下共览江南盛景。
可惜思念无声。
幸好思念无声。】
顾珩将笔停下,看着纸上的字入了神。
看了不知多久,顾珩将信装入信封,唤来,快马加鞭送往江南。
顾珩走到床边,高大挺拔的身子蜷在虞卿的床上,怀中抱着一件雪白的斗篷,整个脸颊都埋进去,细细地嗅着斗篷里残存的、熟悉的香气。
“殿下……”
————
八个月后。
今年的初雪来的格外的早,一阵雪下过,天气骤然变冷,宫殿,街道,房屋,到处都是一层厚厚的雪白。
天光蒙蒙亮时,顾珩从长公主府里虞卿的寝院里出来,走到一处墙根处翻墙而出,直接翻到了一墙之隔的参知政事府。
顾珩自担任刑部尚书以来,掌刑部之枢,断狱公正,明察秋毫,法条熟稔于心,刑名处置妥帖,朝堂内外咸服。
因着行事过分狠厉,在京城里还得了个玉面阎王的称号。
不过半年时间便已升任正二品参知政事,名副其实的副丞相。
当初要御赐府邸时,顾珩特意挑了长公主府附近的一座宅邸,之后更是将自己的院子几乎并到了长公主府,中间只隔了一道墙。
简单洗漱,更衣过后,便直接策马朝宫里奔去。进了宫,一路直直朝着泰正殿方向而去。
泰正殿里,虞承稷正低头批阅奏折,林木端上来一杯温热的茶水。
“陛下,顾大人在外求见。”
虞承稷闻言丢开了笔,身子懒散的往龙椅上一靠,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声音玩味。
“快让他进来。”
顾珩大步进了泰正殿,弯腰行了一礼。
“参见陛下。”
虞承稷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收敛,目光里含着调笑,直直的看着顾珩。
“朕记得朝中最近没有什么大事啊,顾爱卿怎么这么早便进宫面圣?
顾珩看见了虞承稷调笑的眼神,耳尖微红。
“陛下,臣自入朝为官以来,日日不敢懈怠,如今手上的事务也都处理完毕了。
臣想,下一下江南。”
五日前,他终于收到了殿下给他的回信。
收到信的那一刻,他都要开心疯了。
信的内容十分简洁。
“衔星,我一切皆安。”
纵使只有短短一句话,顾珩仿佛有了莫大的勇气。
殿下已经去了八个月了。
他好好听了殿下的话,在京城内好好办差。
可殿下久久不归。
他要去江南寻殿下!
五日时间,他将手头的一切事务都处理妥帖,今日他就要向陛下告假。
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