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确认一下这些东西的来历。”潇梦拿着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之前的黑色粉末。莲春华把唐雁的花找了个花瓶放好,月天和唐雁相互敌视着坐在残的床边。
“是那个女生血液里的。我砍伤她,血液被我的刀吸取,不属于血液的部分就留了下来。”残对潇梦说。
“你的刀能不能做这种事暂且不谈,经过我的判断,这粉末是普通的魔导石粉末,对魔力有导通作用。因此它不具有特殊性,想要通过它来找到幕后黑手应该没有可能。”潇梦回答。
“那让王都的人全都抽血检查不就好了?”月天插嘴。
“一是王都人太多,而且有很多权贵,基本没法实现,二是对方可能已经离开王都了,如果扩大范围到全国,王室不会批准这种命令。”潇梦似乎早就想过。
“想想也不可能。”唐雁小声咕哝着。
“你这个……”月天起身就要动手,莲春华伸手拉住。
“好了,我的环节结束。”潇梦把小袋子收进另一个塑料袋里。
“你们之前在吵什么?不准影响其他病人休息。”莲春华问她们两个。
“是我打扰了安静的治疗环境,很抱歉,马上我就离开这里。”唐雁起身鞠躬。
“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清楚!”
莲春华抓着月天的手腕不让月天对唐雁动手,唐雁已经快到门口了,她也没什么借口开口去留。
“不和你喜欢的人说两句吗?”潇梦叫住唐雁。
“才不是她喜欢的人,那是我女朋友!”
月天喊完,唐雁站在那里不动了,潇梦看向莲春华,莲春华无奈地扶着脑袋。
“我当然知道。”唐雁声音有点颤抖,握紧了双手。
“我也知道残一点都不喜欢我,但我就是……”
唐雁抬手擦了擦眼睛,走出房间,花瓶里刚放的花在晨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你还是那么会说话啊。”莲春华说。
“我以为……”潇梦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好像对自己也无语了。
“我才懒得管她。”月天气鼓鼓地回到残身边,残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喂喂。”月天在残眼前挥了挥手。
“虽然她有点可怜,但我不可能对你之外的人用心。”残回过神来,看着月天的眼睛。
“就是说。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想你。”残摸了摸月天的脸。
“我就在你眼前还想什么?”
“我想把你搂在怀里,好久都没有好好抱月天。”
残的眼神很灰暗,月天看着心疼,亲了亲残的脸。
“还不是你之前乱跑,弄得大家都不开心。”
“我错了……”
莲春华给潇梦使了个眼色,一起走出门外。
“小情侣就是甜啊。”莲春华背着手说,走在潇梦后面。
“你又要暗示我干什么事了。”
“没有,就只是单纯的和你说说。”
“那个女生,她该怎么办呢?”
“现在这个样子,她只能慢慢等着自己的感情在不断的打击下消散了吧。”
“你很有经验的样子。”潇梦走到莲春华身边。
“当然啦,在认识你之前,我喜欢过一个很温柔的学姐。那个时候学姐还没有对象,但她不能接受女生,我就只能看着她慢慢走远,最后和别人在一起。”
“那我一开始让你离我远点的时候,你怎么不像对学姐一样呢?”
“那不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莲春华抱住潇梦的手臂。
“我只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你就是对我一见钟情,不准耍赖。”
“好好……”
“鉴定结果在这里,这些粉末应该来自一块各属性魔导率都很中庸的魔导石,交易所就算留有记录查起来也很复杂,更何况……”潇梦在张偃月的办公室里汇报着情况,罗焰也在场,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
“更何况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卖的。虽然这次事件不算小,但上面不允许以此为由发动大范围的搜查,可能又要不了了之。”张偃月接话,烦躁地扣着手指。
“辛苦你了,让你晚上赶工。我那时有点不太冷静,这么急着研究没有太大意义。”
“偃月大人经常照顾我,能在需要的时候帮到偃月大人我也很荣幸。”潇梦说完就退了出去。
“你这会也不冷静我感觉。”等潇梦出去以后罗焰说。
“那帮人凭什么不批准?都跑到圣堂学院里面杀人了。”
“这种全国范围的搜查要大多数投票通过才行,显然有不少人不希望那个女孩活着,只是碍于国王的关系不能明面上说,或许杀她的人本来就和他们暗地里有关系。”
“一群畜牲。”
“你真的有点太激动了,那些人的做法是很过分,但你这段时间的消极表现,说实话比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我就是讨厌和那些人一起。这么些年过去了,我还是一样恨他们。”
“别这样嘛,现在是比较安稳的阶段,和我一样多关心关心现在王宫外的事不好吗?”
“你可以不代表别人可以,六年前景和跟你一样没有去参加行动,为什么他没有活到现在呢?”张偃月站起身来问着焰。
“他是好到骨子里的好人,你知道的好人总是不长命。”
“我没他那么好,能记着所有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但我有一个人会永远记得,就是被我和曾啸羽那次行动差点杀掉的女孩。”
“我明白你对她的特殊感情,但别让那份感情影响到你正常的生活和工作。”
“我的生活和工作向来分的很清,无论怎样我都对他们是一样的态度。”
张偃月怀抱双手靠在椅背上,罗焰也找不到继续说下去的话头,两个人面对面干坐着。
“不对。”张偃月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在桌边找着文件纸。
“你想到什么了?”
“景和自杀用的毒药来历不明,因为他本身就有倾向所以不可能会有毒药给他接触。”
“对,这个不是还在王都搜查吗?”
“肯定是有人偷运给他的,而且……”
张偃月抽出钉在一起的一份分析报告,快速浏览着里面的内容。
“……活性化魔导物质破坏血管的组织结构,导致大规模器官衰竭……”
“血液里的活性化魔导物质……”
“你觉得这次的袭击者背后有上次的毒药制造者?”罗焰走到张偃月身边一起看报告。
“有可能,但没有直接的证据,我得去研究一下。”
“我记得以前有过这方面的案子?”
罗焰的话让张偃月陷入沉思,但很快摇了摇头。
“有,失败了,而且负责人被逐出王都,剥夺所有魔导石和魔导设备的购买权。他用王室的顶尖设备都失败了,其他地方那些参差不齐的设备更不可能成功。保险起见我再去看看记录。”
“这样的话,那会是谁干的这些事?”
“是我。”在小镇集市上,人群中一只手举了起来,手上缠满了绷带。
“拿好,很沉的。”那只手挤到柜台前,店铺老板拿出几个饼干盒子装进袋子里,交到那个人手里。
“嘿嘿。”那双手的主人抱着袋子,跑出人群高兴地笑出了声。除了双手的绷带一直延伸到袖管里以外,一切都和普通的少女没什么不同。她的皮肤白净,笑的时候表情变化幅度很小,给人一种温柔细腻的感觉。额前头发都是灰白色的,自然散落在脸边,脑后的纯黑长发直达腰际,形成一种奇怪的反差。少女就近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打开一盒饼干一手一个吃了起来。
“嗯嗯嗯。”少女嘴飞快地动着,嘴角粘着不少饼干屑。街边一个衣服灰蒙蒙的瘦弱小男孩发现了她,站远处眼巴巴地看着。少女吃完两块大饼干,拍了拍手上的渣滓,正准备收拾,发现小男孩的目光一直在自己的饼干盒上。她招了招手,示意小男孩过来。
“这个,你很想吃吗?”少女拿出一块饼干,递给小男孩。
“妈妈说不能……”小男孩说着,还是接过了饼干,小口小口地啃着。少女看着他身上没有破洞但很有年代感的衣服,关节处磨损严重。
“好吃吗?”
“嗯。”
小男孩点点头,看着少女把盒子关上收了起来。
“我猜猜,你希望吃到更多的饼干,让你的爸爸妈妈也能和你一起吃,对吧?”
“嗯。”
“那就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赚更多的钱。”
“可是,我们家都买不起最便宜的魔导石,而且还要省吃俭用,我不想浪费爸爸妈妈的钱。”
“外在的东西不会影响你内在的强大。你可能当不了魔法师,但有优秀的理论支持,可以成为魔导工程师或者魔导设计师。”
“那些都是什么?”
“你可以向你爸爸妈妈了解一下,现在把学校里教的内容都学好,成为学校里的第一名,就是你的任务。”
“学校里那些有钱的同学都有魔导石会魔法了,我就只能看书,这样怎么超过他们?”
小男孩把最后一点饼干放进嘴里,抬头看着少女。
“唔……”少女食指点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什么。
“那我今天告诉你个秘密。”
少女伸出双手,风火水雷无数种元素魔法一闪而过。
“姐姐是魔法师啊。”
“是啊,而且我没用魔导石哦。”
少女展示着双手,没有任何手环之类的东西在。
“不用魔导石,人真的可以随意将魔力凝聚成魔法吗?”
“一直都可以哦,只是没有魔导石效果很微弱。姐姐有特殊的方法,可以做到比魔导石还厉害。”
“姐姐我也要学!”小男孩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你先好好学习,大概再过个一年多,你就能知道姐姐是怎么做到的了。”
“嗯嗯,姐姐还会在这里等我吗?”
“姐姐那时候会很忙,但你应该可以在报纸上看到姐姐哦。”
少女挥了挥手和小男孩告别,径直往城外走去。到了野外,少女抬起手,草地上飞起一块石板,托着她飞速穿越无垠的平原,来到漆黑的森林前面。少女继续深入,一直深了数公里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少女转为步行,偶尔有一些怪异的野兽路过,看到少女却没有任何举动,甚至为她让开道路,任由她穿过林木,来到一棵平平无奇的树前。少女把手放在树根上,树干慢慢露出空空的内里,少女站了进去,外面马上恢复成正常模样。
树干里面是一个魔导电梯,一路带着少女向下。几分钟后,金属门打开,几点微弱的灯光努力照亮着客厅。但奈何空间实在是大,只能依稀看清另一头沙发上几个人的模样。
“我回来咯。”少女举起袋子打了声招呼,跑到沙发边上。
“你最喜欢吃的,你们要吃吗?”少女拿出两盒饼干给另一个深蓝色长发的女孩,个头不高,双眼周围黑黑的像是眼圈,和惨白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谢谢。”蓝发少女的声音死气沉沉,从病号服一样的衣服里伸出手来打开盒子。她的嘴角有缝合的痕迹,因此吃饼干的时候只会张开一点点嘴巴慢慢地啃。
另外几个人头靠在一起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少女走过去看了看,但太暗了又离得远,根本看不清。
“怎么没电了?没人蓄电?”少女问着一小堆人。
“蓄电池没问题大姐,是照明系统出问题了,只剩几个独立出来的灯还亮着。”一个声音沙哑的男声回答。少女又凑近了一点,几个人中间散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牌,看也看不明白。少女很快转向另一个沙发上的长发男人,坐在他身边。
“要吃点饼干吗?”
“不用。”男人摆摆手,闭眼面向着天花板。
“任务失败,零回不来了?”
“她一心寻死,就算成功她也不会回来。”
“你看起来不是那么悲伤,那能不能修复一下照明电路呢?”
“你也能修吧?”
“我当然能啊,但为什么非要我来?”
“因为我在想事情,为了那把刀去杀残要冒的风险已经大过收益。”
“她是和我们一样的人,只是她没有选择我们的路而已。我记得你以前还找人去和她交流过。”
“那个人也没回来。”
“所以她的态度你也很明确。她对王室的畏惧是刻骨铭心的,这虽然直接导致她不可能加入我们,但同时会阻止她和王室靠得太近。换句话说,她会倾向于保持中立,不作为。”
“最好是这样。我已经说服我们暂时的同伴放弃那个想法了,毕竟明年才是真正重要的环节,在此之前我们必须隐藏好其他所有人,不能再像零那样公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零不会留下线索吧。”
“不会,零很听话。”
少女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灰白的瞳孔微微颤抖。
“一直都是。”
“你不会真的就只是魔导石粉末吧……”在实验室里,潇梦戴着护目镜,看着手里橙黄色的试管。用滤纸把试管里的溶液过滤掉,留下的依然是那些黑色粉末。
“啊,我受不了了。”潇梦把粉末放进干燥箱,等着干燥完成。
“我看看,这个应该不再需要了。”治疗室内,月天小心地把残脖子上的支架拆了下来。残轻轻扭了扭头,没有疼痛之类的不适传来。
“嗯。”残看着月天,月天正端详着支架背后的一些设备信息。脖子终于能自由活动,残好想把月天抱过来狠狠地亲几下。
“我先把这个还回去……”月天一转身,残的右手兜了个空,身体往右一倒差点摔下床。还好残反应快,右手立刻抓住床边稳住了身体。
“你在干什么呢?”月天听到响声,回头看了一眼。
“想……喝点水。”
“等我还完这个马上给你倒。”月天跑到外面去,脚步声渐行渐远。
“好想抱好想亲好想捏……”残动了动自己的左手,感觉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没到张偃月说可以拆开的时间。这时一个小小的纸飞机从打开的窗外飞入,划了一个优美的圆弧,落在残的被子上。一种直觉驱使残拆开纸飞机,一张手掌大小的纸上写着几行字。
“只要你记住下面的两句话,我们就不会再去干涉你的生活。”
“敌人从来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只会在你的背后。”
纸片随后自己幻化成无数细小的碎片,消散在微风当中。
灰黑发少女抬头看着远处高大的治疗所,缠满绷带的手搭在额头上挡着阳光。
“她看不看得懂啊,感觉还是得写详细一点,但那又像在威胁她一样。”
少女纠结一会,刚准备走,一回头就和路过的人撞个满怀。
“哦对不起对不起……”少女连忙道歉。对方也是个女生,头上绑了一个破损的面具,怀里的东西散落一地,连忙蹲下来捡。
“我帮你捡吧。”少女也帮着捡。地上的都是卡牌和签纸之类的东西,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不好意思,我也没看路。”对方捡着东西,看到少女绑着绷带的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是来王都看病的吗?”
“不不,我的手很好,只是小时候被烫伤不好看而已。我是来买东西的,马上就要回去了。”少女把捡起来的东西递到对方手里。
“噢……”绑着面具的女生接过东西看着她,拖长音回答。不知为何,少女感觉有一种从头到脚被看穿了的感觉。
“那个,我先走了。”少女又帮忙随便捡了点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嗯,再见,记得明年来王都参加二十周年纪念庆典哦,那时候可比现在热闹得多。”女生低头边捡东西边说。听到这话,少女脸色大变,但马上恢复了正常。
“什么庆典?”
“大家都知道啊,明年要办好多好多活动,还有我们国王的公开讲话呢。”
面具女生甜甜地笑着,少女打量着她的笑容,看不出一丝阴险。
“好的,我一定会来的。”
“水来了。”月天飞快地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大水壶。残看着她慢慢地往床头柜上杯子里倒水,有点纠结要不要告诉月天刚刚的事情。
“嘶……”飞溅的水花沾到了月天的右手手指上,烫得她连忙放下水壶扯掉手套。
“没事吧?”残起身看着月天的手。
“没事没事。”月天把手指贴在残的耳垂上,捏了捏。
“月天,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嗯嗯。”
残把纸飞机的事和月天复述了一遍,不时注意着门口和窗外的情况。
“这是策划袭击你的人写的?”
“不知道,可能是。”
“那必须马上汇报,说不定他们还会对你下手。”月天想要再次出去,残却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你先听我说。”
月天在残的眼里看到了恳求,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但还是照做了。
“那封信的意图不好揣测,但是如果你汇报,王室可能就要进一步介入,我不想太过接近他们。”
“为什么,那有什么不好的吗?”
残撩起自己的头发,露出右眼。
“那是……”月天捂住自己的嘴,确保自己没有乱说。
“你们不是受王室命令行动的吗?为什么会这样?”月天的声音低到快听不清了。
“这就是我不清楚的地方之一。那时候我太小,很多信息都一知半解。”
残放下头发,等着月天的回答。
“……如果你完全恢复,之前那个对你下手的人,你有多少把握能战胜她?”
“她有太多未知,但我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月天内心有些犹豫。过了几分钟,月天抓起残的手,手指交错扣在一起。
“我相信你。”
月天俯下身,亲吻着残的嘴唇。
“因为你是我最爱的人。”
“全都行不通啊。”实验室里的潇梦又一次过滤着溶液,等着液体一点点滤干。
“所有相关溶液都试过了,那我还能用什么呢?”潇梦埋头苦想着,把书盖在自己头上。
“几乎不反应……惰性……它会不会是处在了惰性的形态呢……”潇梦想着想着开始跑偏。
“可它是魔导石啊,魔导石的各项属性是几千年不变的……到底是我太蠢了还是这本来就有问题……”潇梦想着想着,抬起了头。
“还是说有人,太聪明了?”潇梦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锋利的手术刀,用酒精快速消毒过后,划破手指,挤出几滴鲜血在玻璃片上面。随后潇梦舀了一点点黑色粉末,撒在血滴上面。血液颜色一点点变黑,潇梦拿创口贴贴在手指上,随后用光正对着血滴照着看了起来。
“好像,真的不见了?”潇梦连忙处理着玻璃片,准备拿到显微镜下再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