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你想吃什么呢?”
天色渐晚,橘红的夕阳浸染了她们头顶的云朵,也提醒月天该吃晚饭了。
“烧烤。”残毫不犹豫地回答。
“没看出来你已经那么饿了。”
“很饿,而且很想吃。”残还是不好意思,用购物袋挡着自己的脸。
“好哦,我们出发!”
月天带着残兴冲冲地来到一家烧烤摊的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有些为难地回头看着残。
“那个,我其实……”
“身体不舒服?”残立刻摸着月天的额头,以她一直以来的观察,月天不应该有什么不适。
“不是啦,是……”月天低头点着手指,越来越为难,但残期待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月天也知道她不说是不会让残善罢甘休的。
“最近我胖了好几斤,这也是我让你帮我定练习计划的原因……”月天说着说着声音就小到听不见了。
“五斤?”
月天听到残说出这个两个字,一下子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偷看我称体重?”
“我抱你那么多次,你的体重我一清二楚。”
月天的脸因为尴尬泛红,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
“那你怎么,怎么不说?”
“因为月天会不开心。”
“那等我胖的像个猪一样,你也喜欢不成?”
“喜欢。”
月天一时语塞,心里又复杂又温暖。
“我想说的就是我在减肥,晚上我要少吃一点,还是不吃这种容易发胖的东西吧。”
“好……”残嘴上答应着,眼睛望着店里,站在门口已经闻到浓郁的烧烤香味了。月天本身也是在去与不去之间徘徊,看到残这个样子,要扯着辛苦了一天的残离开也过意不去。
“哎算了算了,今天好不容易这么开心,那就用最后一顿烧烤来收尾吧。”
月天跨步走了进去,这家店人气不错,一眼望去还没有空座位留给她们,只能先看看往里面再走走。
“现在人差不多刚好坐满,请你们耐心等待一会。”跑来跑去送烤串的服务员刚好经过她们,提醒了一下。
“应该不要等太久吧。”月天带着残走向门外,准备出去等。
“那是不是……”残戳戳月天的肩,指向店里的一个角落,莲春华正东倒西歪地坐在位置上,和另一个女生吃着烧烤。
“那是莲老师吗?”月天努力想看清那个人是不是莲春华,手边堆了四五个易拉罐,对面的背影有一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还是先走吧,莲老师这个状态发现我们会很麻烦的。”莲春华的样子八成是喝醉了,月天和残在她的治疗室里待过那么长时间,对于莲春华的本性也是知道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她们的事还被莲春华大嘴巴传过。
“哦?月天!”她们两个人蹑手蹑脚马上就要到门口,却在成功的在门前被莲春华发现。这一声叫喊不算特别出众,毕竟烧烤店里声音本来就嘈杂,但足以让月天她们听到。
“快走快走。”月天推着残的背,想要快点出去。
“是我啊,莲老师!”莲春华拿着一个易拉罐晃来晃去。这下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越来越多的视线顺着方向找到她们。她对面的女生好像也不在意莲春华这样大喊大叫,回过头来看她是在和谁打招呼。
“我这里有位置哦!”莲春华拍拍自己边上,对面女生立刻起身坐到她的身边。事已至此,想装没看见走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月天也怕莲春华发酒疯追出来之类的,和残一起坐到她们的对面。
“哎嘿嘿,你们果然在一起玩,真好啊。”莲春华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边上戴着眼镜的女生倒是很清醒,扶着莲春华不让她摔下去。桌上除去喝完的易拉罐以外还有不少烧烤签子,看起来吃了不少。
“上次见面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潇梦,是你们莲老师的女朋友。”潇梦掰开莲春华的手指把空罐子拿了下来。
“她挺容易喝醉的,也就几罐啤酒。你们刚好没找到位置,来我们这也好。”潇梦把菜单递给她们。
“我叫月天,她叫残。”月天直接把菜单交给残。
“我最喜欢看你们两个手牵手了,甜甜的恋爱,嘿嘿。”莲春华又拿起啤酒罐一饮而尽。
“先给你们垫垫肚子吧。”潇梦把她们盘子里没吃的烧烤分一小半给月天和残。
“不,不用……”月天本来想拒绝的,但残把菜单给服务员以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们面前的盘子,让月天莫名有种丢人的感觉。
“没事的,她喝成这样,也吃不下了。”潇梦说。
“还不是你!每天回家的时候我都等睡着了,然后第二天起来上班你又睡得死死的,哪有时间陪我嘛!”莲春华挥舞着手臂。
“这不是来陪你了吗。”潇梦把她面前签子上的肉用筷子夹了下来,送到莲春华嘴里。吃了几口好吃的以后莲春华也不那么闹腾,专心吃着眼前的东西。月天拿起一串烤肉,肉本身的香味被各种调料完全激发,两三下就吃完了一串。
“好好吃……”月天想和残分享一下感受,却看到边上残手里拿着四五个烤串,似乎不需要她的分享。
“那边有饮料,想喝酒的话也有。”潇梦给她们指个方向。
“酒还是算了吧。”月天起身望向残,残嘴里吃着东西摇摇头。
“哇,配上冰镇汽水真是太爽了。”月天喝了一大口带着冰块的汽水,忍不住赞叹。
“残还真是……挺能吃的……”潇梦看着残闷头吃烤串,边上的签子已经和她们两个人的量持平了。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莲春华吵着闹着趴在潇梦腿上。
“睡吧。”潇梦帮她收好乱甩的手臂。
“哦……嘶。”月天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身体有点颤抖。
“唔唔?”残发现不对,马上看向月天,嘴里的东西还没有咽下去。
“忽冷忽热的,对肠胃很不好。”潇梦说。
“有点道理,我得去趟厕所。”月天从包里抓出一包纸,捂着肚子起身跑向厕所。
“……”月天走了,潇梦吃完眼前的东西,闲下来看着对面的残。
“……”残注意到来自对面的视线,她盘子里的烧烤也吃完了,擦擦嘴。和不熟的人聊天对残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只好靠在椅背上四处乱看。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潇梦主动发起了话题,残也转而看着潇梦。
“关于之前的那些粉末,有了一些新的发现。”
“我以为我不能知道后续。”
“呃,王室那边是这样说的,但是你是那次事件的受害者,我觉得你应该有知情权。”
“有人让你告诉我吗?”
“没有,我是想……”
“那就别告诉我,为你自己好。”残扭过头不去看她。
“为什么?”
“你还在研究那些粉末吗?”
“全上交了。”
“那这件事和你已经没有关系。对我好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你这样说,对她岂不是很不负责任?”潇梦反问。
“……”残看着月天从厕所里出来,侧脸潇梦可以看到头发下的伤痕。
“我不是好人。如果她因为我受到伤害,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潇梦低头看着开始打呼的莲春华,挪了挪自己大腿的位置,让她的脖子可以靠在上面。
“虽然确实和我无关,但我觉得,你活的很累。”
潇梦的眼里有些许的同情,残能感觉到,但不愿接受。
“死人不会累。”
“潇……姐姐再见!让莲老师少喝一点!”月天向背着莲春华的潇梦挥着手。对方也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回去了吗?”残拿着大大小小的包问月天。
“得回去了,我们请假没请在外过夜。”
月天踩着夜晚的灯光走在街上。这条街她其实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今天,她久违地感觉到了新鲜和快乐。
“你开心吗?”月天背着手,倒退着面对残。
“当然。”五颜六色的光照在残和月天的脸上,有一种美妙的协调。
“我还有好多想玩的,可惜今天时间不够了,改天再出来玩吧,王都好玩的地方还有很多呢。”月天转着圈蹦哒。
“嗯。”
月天和残回到校园里面,现在的时间不早,有很多学生在门口通过机器进进出出。
“话说新的身份检测机器,真的有用吗?”
月天看着她手里的卡,印着她自己的照片和一些个人信息。
“不知道。”
“反正之前那次就是放了身份不明的人进来,真是可恶。”月天一想到残上次身处险境,就充满愤懑。
“很难。”兰芝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
“它只是解决了上次的问题,下一次肯定还会有新的问题出现。如果不能从根源解决祸端,这些东西只能是有关部门用来应付王室压力的摆设。”
“你们回来了啊,我以为你们出去开房了。”月天看着若叶静说。
“才,才没有。”若叶静躲在兰芝身后,有点脸红。
“残,你什么时候能正式进到王室体制内?”
“不知道我能不能通过审核,如果可以的话几个月后开始实习。”
“等到你转正以后应该可以放心一些,无论是王室内部还是外部。”
“希望如此。”
残这样说着,但月天现在知道残不会愿意相信王室对她的保护,只是因为她没得选。
“我和残都有点累,先回去了哦。”
“嗯,再见。”
半夜,一阵轻微的痛感传来,把残从睡梦中唤醒。
“我就吃一口……我要减肥……”月天轻轻咬着残的小臂,嘴里咕哝着。
“好可爱。”残抽出手臂,把月天的小嘴合上,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随后小心地起身,把被子盖好在月天身上。
“反而是我吃的太多。”残捂着肚子,走出门外去往厕所。几分钟后残就回到寝室,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上没干的水渍。残本来想继续睡觉,桌上摆着的几张照片还是让她坐了下来。残找出那张她们脸贴脸的合影,伸手抚过照片上的二人,小心地把照片立在书架上,看了几分钟。随后残拿起靠在桌上的刀,放在眼前看着刀镡。自从遇袭以后,嗜的声音就再也没出现过。残不知道是不是那一点血让它安静下来,至少它也算是帮过残一点。残小心地解开刀柄上的封魔条,黑褐色的血迹包裹在整个刀柄上,随着拆开的过程还有风化变硬的渣滓掉落下来。残把刀推几公分出鞘,把手腕靠近刀刃。
“你终于想起来还有血誓这回事儿?”
嗜的声音突然传进她的脑海。半夜里这样来一出,就算是残也没法完全镇定,坐在椅子上猛地抽搐一下。残回过头,床上的月天依然酣睡,随后才扶额叹了口气。
“快点快点,早就该血誓了。”
那个声调从最开始的不近人情变得活泼戏谑,残不知道这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安静。”残咬牙小声说道。
“没事,她听不到的,等你血誓完就不用和我口头对话,我的灵魂可以和你的相链接,很方便吧?”
残本来想下手的,听到嗜的声音又停手。
“你会想到这个,不就是要我的力量吗?放心我不会和你的灵魂胡搅蛮缠的,我还得花很长时间在怨魂堆里恢复我的记忆呢,真以为我那么喜欢和你聊天?”
“废话好多。”
“因为我想起来,老子以前杀人的时候都是一边满嘴喷粪一边泡在血泊里的。虽然现在动不了,但是想想就爽。”
那个声音越来越像少女,但粗鲁地很让残心烦。
“还好你走到哪都带着我,现在我也能学的像这个时代的人说话。不得不说,你们的魔导科技还真厉害,要是我哪天能……”
残一把将刀塞回刀鞘,把封魔条往刀柄上缠。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闭嘴,快点血誓吧我答应你真的不烦你了。”
“为什么,血誓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现在,还没有。但是相信我,你能得到的远不止借用我的力量那么简单。”
残重新把刀推出鞘,借着月光看着血红的刀刃。
“没什么好犹豫的,你爸也血誓过,他不是挺好的嘛?”
“我的父亲……”
“和你提这些会不会让你应激啊?我先说好,那个时候我还没醒,只有一点零星的记忆碎片,或许是他使用我的力量的时候留下的。其他血誓者的记忆现在也是一团浆糊,我还要花好多好多时间精力……”
“闭嘴,就行。”
残努力压低声音,她一直在担心这样会把月天吵醒。周围的空气寂静下来,只留下一缕细微的风声。残把右手手腕靠在刀刃上,轻轻划出一道口子,流出的血液立刻被刀刃吸收了部分。残举起手腕,让血流滴落在刀柄上。待到血液顺着刀柄慢慢流到刀镡,残握住刀柄,静静等待着。刀鞘上封魔条的缝隙之间漏出暗暗的红光,几根黯淡的血线从刀柄蜿蜒而出,爬上残的手腕修复了划破的伤口。预想中的不适和痛苦并没有发生,残眼看着手上的伤口慢慢愈合,刀柄似乎有和她同步跳动的脉搏,在微微鼓动。
“呼,有我在,你终于不用担心哪天会暴毙了。”那个声音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我的死活对你没有区别。”残试着在脑海里和她交流。
“当然有啊,你们族人用我的力量收割过数不胜数的生命,那我至少得帮你们族的独苗善终作为回报不是吗?我以前也是人,而且比你感情丰富。”
“请你不要那么多情,尤其是在我要睡觉的时候。”
“你很恨我,对吗?”
残把封魔条一圈圈缠上刀柄,听到这话,用力地扯紧布条。
“给我一个不恨你的理由。”
“我不想和你狡辩什么,也不觉得愧对于你。我只做我想做的事,比如说帮你杀杀人。”
残沉默不语,抱着刀目光呆滞。
“不想和我说话就算了,反正我们很快就能再见,呵呵。”
那个声音冷笑几声后彻底消散。残摇了摇头,把刀放在桌上,准备回去睡觉。一转身,月天正坐起在床上,吓她一大跳。
“你在干什么……”月天的身体摇摇晃晃,眼睛半睁不睁。
“去了趟厕所。”残赶紧过去把她的身体放倒,希望她没有看到听到刚刚的事情。
“唔……亲爱的……快点睡觉……”月天嘴里不知道是梦呓还是什么,抱着残的手不放。
“你,你叫我什么?”
“还能叫什么……”
月天躺倒在床上,残搓搓自己的脸,躺下抱住月天。
“亲一个亲爱的……”月天腻腻地说着,凑上来索吻。
“你到底,醒没醒?”
“亲我……不然亲亲大赛就要倒数了……”
“还好。”
残捧着月天的脸,浅浅地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