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祝梧桐在萧知行离开后便去了一趟伙房,说是世子的意思,即日起,在城门口为施粥布膳,让伙房立刻烧上一锅粥和馒头。
为防止这事在她手上出了差错,她又让花嬷嬷留下来亲自监督这事。
世子夫人奉世子之命来发话,下面的人岂敢不从。
正在这时,王妃又派奴婢跑到伙房来请她了。
交代后伙房的事,祝梧桐也就去了。
来到凤王妃面前,问过安后,王妃招呼她坐下来道:“你父王的事情,想必伯棠也已和你说了。”
“是,说了一些,伯棠去军营前也有嘱咐我,让我去城门口施粥布膳。”
“既然伯棠说了,你照他说的做便是,即日起,你每日过来跟我学习掌家,就从施粥布膳和郡主的大婚这件事情学起吧。”
郡主进门做的是平妻,又是忠烈遗孤,这婚事自然要办得体面。
对于曾在凤王府做了三十年当家祖母的祝梧桐来说,操办一场大婚自然不是难事。
但她也得装模作样的虚心求教,表现出不耻下问的态度来,可凤王妃居然说:“大婚之事,一切从简。”
祝梧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声问:“一切从简?”
凤王妃突然就白了她一眼,“你和伯棠大婚都是从简,你还真想给旁人办场轰轰烈烈的婚事不成?不越过你就成。”
一切从简,但该给郡主下的聘礼还是要下的。
当初祝梧桐是被抬进来冲喜的,给的聘礼也有一万两,为了不厚此薄彼,郡主也得给一万两的聘礼。
本来还准备大展身手的祝梧桐没这个机会了,一切从简,又不能越过她,“那宾客呢?”
总不能连个宾客也不请吧?
可以不给郡主面子,那天家的面子往哪搁。
凤王妃叹道:“伯棠的意思,客人都没必要请,我知他是想让你心里舒坦一些,但我觉得也不能真照他说的这样做。”
“那肯定不能照他说的做,多少请几桌。”
一个宾客不请,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天家,他不满意他的赐婚。
凤王妃颔首:“那就请两桌吧,回头我看看请哪些人,再告诉你。”
祝梧桐应下。
聊过了这事,凤王妃突然就问她说:“迎娶郡主为平妻,你不会觉得委屈吗?”
会委屈是人之常情,祝梧桐道:“圣命难违,母妃放心,妾身不会让伯棠难做。”
凤王妃颔首:“伯棠没看错你,你是个知书达理的,母妃也望你莫要辜负了伯棠对你的一番真心。”
她正顺着王妃的话称是,就听王妃又说:“你该知道,以你的身份,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进王府的门,可伯棠多年前就只钟情于你,别的世家女子他看都不看一眼……”
凤王妃娓娓道来,说了一些祝梧桐不知道的内幕。
因为已到了适婚的年纪,凤王妃也有意朝儿子提及过一些世家贵女,他却表示没眼缘。
她信了他的话,以为真的是不合他的眼缘。
眼看他也及冠了,这婚事还没有着落,他总说没眼缘,不急。
她是真急了。
这天她拿了一些世家贵女的画像去书房找他时,刚好就撞上了他正看一个女子的画像。
她来得突然,还没让下面的人禀报,他掩藏不及,画像就从他手中给滑下来了。
凤王妃就看见一个她不曾见过的女子呈现于画中。
在她的逼问下才知竟是一个破落侯府家的小姐,她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门户,也郑重的和他说,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不可能迎娶一个没落的侯府小姐做世子夫人。
她不会答应,王爷也不会答应。
娶一个这样的女子进王府,这是要他们成为天下人的笑话不成。
父王母妃向来对他寄予厚望,他又是长子,自幼便把他当作凤王的唯一继承人来培养。
他也的确出色,从未令父王母妃失望过。
这一次他却说了许多忤逆母妃的话。
从古至今,列举了多少个出身平凡但并不平庸的女子为证,气得凤王妃当时就扔下一句:“想迎娶她进门,除非我死。”
没有等到她死,半个月后,她等到了儿子因护驾受到重创,昏迷半月都不曾醒过来。
太医都束手无策。
她也几乎要绝望了,想到半月前才和儿子争吵过,儿子也为此闷闷不乐了半个月,因为顾忌着他们,这事也就再没提及过了。
最终,为了圆儿子的念想,她放下成见了。
祝梧桐心里惊讶极了,面上也只能不动声色的听着。
“伯棠受伤昏迷半月都不醒,我就想为他圆了这个念想,便以冲喜的方式把你迎进门。”这样谁都不能反对这门婚事了,王爷也得闭嘴。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一旦儿子醒不过来,这便会困住一个女人的一生,她首先是个母亲,也是个自私的母亲,自然只会为儿子打算,会不会困住别的女人一生,不在她的考虑之内了。
又有什么关系呢。
祝梧桐内心震憾极了,她竟不知世子早就对她产生了感情,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和世子认识?
祝梧桐面上不动声色,谦卑的道:“儿媳明白,的确是我高攀了世子。”
她的身份是高攀不上凤王府,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王府未来的唯一主母只有她。
王妃继续道:“等大婚过后,我与你父王会离开王府一段时间,这王府里的大小事务,就需要你来打理了。
这段时间,你要好好学习,未来你面对的不仅有佳康郡主,还有侧王妃,你强她们就弱,你弱她们就强……”
她若出差错,下面的人就会不服,久而久之,这个家就乱了。
凤王妃谆谆教诲,言语中已透露出她的内心是偏向她这个儿媳妇的。
她自然是要偏着梧桐的,这不仅是因为儿子心悦她多年。
就在昨晚,凤王爷过来和她说一些和儿子的谈话。
萧知行反复思量后,还是和父亲说了有关异梦的事情,有这样异梦的不是他一个人,郡主也做过,很容易就取得了凤王的信任。
在异梦中,他是战死的,可没人知道,他能战死也是出于天家。
在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天家安插的棋子。
凤王府权势滔天,早已引起天家的忌惮了。
曾经的凤王为天家挡过刀后,赋予了无上荣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王都各大世家谁不是凤王府的脸色行事,可皇帝表面上手足情深,内心里已生出忌惮不满了。
真是应了那句天之高地之厚,帝王之心测不透。
为了让皇帝对凤王府放下戒备,凤王选择了隐退。
他人生过半,没有多少年了,他选择把机会留给儿子。
待儿子放手一搏,或许有反转的机会。
天家膝下只有一子,太子,平庸。
天家对凤王府的忌惮之心他已心知肚明了,无非是怕凤王府太过强盛,有一天起了夺位之心,人家便先下手为强,把他最优秀的儿子置于死地。
明白了这一点后,凤王毫不犹豫的请辞了,这才有了凤王妃和祝梧桐推心置腹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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