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冬说到做到,把梨子鸡分出一盘子给端给王冬麦,又顺便告诉她今天中午她们几个小姑娘就在后院支个桌子自行开一桌席。
王冬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非常爽快。
三个人做饭,肉菜都有,做起来就非常快。
男人们一桌,女人们一桌,小女娃们一桌。
老刘头还把老伴之前做酒糟制老面酵时做的米酒拿了出来。
女人们一桌上的菜就要比男人们的丰富一些,荤素搭配还有汤,当然也少不了米酒,赵来英还用酒糟煮了一锅蛋花酒汤,在这冬天里吃上一碗,浑身都是暖暖的。
后院的小女娃们,算是彻底放开了,没有大人,吃喝随意,菜都是自己去厨房挑自己爱吃的,米酒喝了好几碗,梨子鸡也是很合各位的胃口。
刘小冬,杜冬云,秦悦苗,刘枕月,加上三只猫一只大鹅。
这顿小席面吃得可谓是人宠尽欢。
小秦秀才一直在为自己向老刘头父子道歉而未得回复耿耿于怀,饭菜不香,酒水易醉。
吃到一半,竟然不自觉要哭起来。
宋留竹从进来就一直在留意这个小秦秀才,这会子见他低头不语,似在啜泣,就觉得可笑至极。
原本他不说这事,来也就来了,非要自己捅开这事情来,没得到回应又觉着委屈,难怪也只是个秀才,就这心胸,哪怕是个进士也在官场上难有作为。
要求人原谅,就要有个求人原谅的态度。
自己把话说出去,就不要求人的回应,毕竟恶语伤人恨不消,你二次说出来,简直是在揭人伤疤,任谁都不会立马理会你。
而且带着自家爹,娘子,女儿女婿大张旗鼓地求人原谅,这是量准了不给人退路,只能在家人面前选择原谅你是吧。
这种逼人原谅的手段实在是太次了。
怎么说来着?道德绑架?对,就是这个词,连他十岁的小学生都知道这种行为不妥,一个堂堂饱读诗书的男子,竟然还有脸哭。
真是晦气,搞得他都没心情吃饭了。
原本今天下午就要去当河县的,刘家赵到他说家里来了秀才公,要他去作陪,他这才来,没成想是这般模样。
现在连带着对老秦秀才的好印象都打了折扣。
但是,这家还跟来个小李秀才,不光对他言语崇拜,还跟他夹菜敬酒。
可见也是个有想法的。
果然,他不适合官场,就这一顿饭局,他遇到的一家子人里三代有三种性格,应付不来应付不来啊。
宋留竹一顿饭吃得在心里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过到最后,老刘头还是对小秦秀才说出了那句:“我们一直都没把你说的那句话放在心里。”
小秦秀才忍了一顿饭,最终忍不住抱着老刘头嚎啕大哭,看得人倒是热泪盈眶。
就是不知道这里的哭,是求得原谅后的愧疚多一些,还是自己被亲爹数落又道歉不得应后的委屈多一些。
不过这些都跟他宋留竹没关系了。
倒是在他走之前,可以跟他的学生刘小冬同学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
男人饭桌上,小秦秀才抱着老刘头嚎啕大哭的事不一会就传到了女人桌上。
又没一会就传到了后院的小饭桌上。
小饭桌上的几个女孩子均是大吃一惊,都想去看看大男人抱着老头子嚎啕大哭的样子是何种神态。
就连秦悦苗听后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她爹竟然哭了?
这可比天上下铜板子还要稀奇呢,往年给祖宗上坟都不见她爹哭。
“不行,我要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秦悦苗毕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这热闹可不愿错过。
杜冬云和刘小冬更别说了。
只有刘枕月,吃得肚子撑得不想动,但是大家伙都去看热闹,她哪里能落下,只得捂着肚子歪歪扭扭地跟上。
倒是那只大鹅,比所有人跑得都快。
小秦秀才大概是真的“委屈”了,边哭便边呜呜哇哇地说一些人听不清楚的鬼话。
他女婿小李秀才一开始被他的哭吓到了,然后觉得尴尬,丢脸,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深情处。为了今天这一遭的道歉,他岳丈这半年多来被祖父时不时得或说或骂了不知道多少回,人都苍老了一些。
饭桌上也没人劝住小秦秀才,宋留竹甚至还跟刘礼夏偷偷笑了几下。
老秦秀才一脸严肃但又如释重负的神情,倒是刘树,尴尬地不知道要干什么。
听到此时的女人们,一个都没出现,陈氏母女有备而来,虽然没料到小秦秀才会哭,但是他既然能在吃饭时候抱着老刘头嚎啕大哭,说明已经得到了刘家的原谅。
这对她母女二人来说,反而是好事。
赵来英王冬麦婆媳,一贯的不喜欢这个小秦秀才,至于其他人,谁爱哭谁哭去,她们虽然喜欢聊八卦,但却不喜欢凑热闹,尤其是哭哭啼啼的热闹。
没啥,就是感觉晦气而已。
女人们吃得不亦乐乎,男人们神色各异,小女娃几个先后跑到门口向里观望。
只有那只大鹅,大摇大摆悄没声息地走进屋子,沿着饭桌转悠了一圈后,朝抱着老刘头的小秦秀才脚脖子狠狠地啄了一口。
真是哪里来的陌生人,跑我家哭起来了?
害我吃饭都不能安心。
啄你,啄你,啄你肉吃。
这一口,力道不轻,小秦秀才立马从哭哭啼啼转为嗷呜一声。
而罪魁祸首,啄完人,一声不吭地往外走了。
哭声戛然而止,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几个女娃儿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看到大鹅昂首挺胸地出来时,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在客厅门口的廊檐下笑作一团。
刘礼夏一看那只鹅,忽然一切都明白了,跟宋夫子对视一眼,深藏功与名。
众人也没工夫去责怪突然跑过来看热闹的几个女娃子了,全都对受伤的小秦秀才表示亲切的慰问。
但这也就只是一只鹅的招呼而已,又是大冬天,大家穿的衣服又厚,除了被啄那一刻有些肉疼之外,并未留下什么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