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城。
这一日,刚过晌午,唤作“楼外楼”的酒家内坐满了南来北往的人。
“这儿看起来不错,就在这吧。”
师离牵着马,站在门外抬头望着那块红字金边的酒楼招牌,小二眼力见儿足,满脸笑容的迎了出来。
师离将缰绳递给小二手里,将马儿身上的行李拿了下来,吩咐道:“麻烦给我马儿喂些上等的草料,再给它拾掇拾掇干净,这马儿性子烈,小二哥务必当心些。”说罢,拿出一小锭银子,笑吟吟的给了那小二。
“好嘞,客官只管放心就是。”小二得了银子,牵着马高高兴兴地去了。
正待师离要走进酒楼,忽的瞧见侧方不远处贴着一张画像,下面还写了些字。师离好奇的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案犯李缓劫财盗宝,伤官府差吏数人十恶不赦,林州府衙悬赏白银三十两通缉,如有知情不报者以同罪论处。
师离歪着头回想了一会,嘴里嘀咕:“李缓这名字怎得如此熟悉?好像是之前在林州城见过的那个赴京赶考的书呆子,怎的犯下如此重罪,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往上一瞧,上面的画像与那日所见的男子有六七分神似,应是同一人无疑了。
师离心中疑虑不得其解,索性也就不做多想,径直迈步走进了酒楼。
“小二,上壶好酒!”
……
再说李缓,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却毫无办法。
正在此时,不远处小路三个人影骑着马朝这边走近,刘燕站在原地,斜眼瞧着那三人。
李缓也转头,瞧见来的三人正是昨日晚食坐在黄河客栈门边文弱书生那三人,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死马当作活马医,朝那三人大喊:“求阁下救我!”
刘燕心道不好,便要出手拿住李缓免得要多生事端。
那书生对身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一眨眼之间便到了刘燕身前,右手轻飘飘朝刘燕推了一掌,左手提起李缓,往后一扯,在刘燕即将要抓到李缓的转瞬之际将人夺了过来。
刘燕接过一掌,闷声退了十来步,心中不由得大惊。
自己出招时距李缓不足五步,那人却在三十步开外,却能后发先至,与自己对了一掌而纹丝不动,一身功夫简直深不可测。
刘燕心知碰上了硬茬子,也不多话,抬手便抢攻过去。
一戟点向那人腹部,另一只手化掌为爪,抓向那人双眼,这一抓看似平平无奇,却暗藏左右互搏之势,令人避无可避,端的是狠毒无比。
也不见那男子如何躲避,只一拧身,单手掐住刘燕戟柄,轻轻一拍。
这一拍看上去绵软无力,刘燕身在其中却感到势大力沉,被那一拍带歪了身形,一个趔趄,另一爪同时也就失了准心,杀招已破。
刘燕已全力相搏,对方却轻轻巧巧似还留有余地,心知自己决计不是此人的对手,再做纠缠也是难以讨得了好。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退了几步,冷哼了一声:“官府办案,阁下为何阻挠?”
这时,文弱书生与那另一位汉子也骑马到了跟前。
那书生折扇一挥笑吟吟问道:“名震江西的平沙戟刘燕,什么时候也是官府中人了?”
李缓刚摔了一跤,又被人用力一扯,身子骨都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刚想对书生那一行人解释些什么,那书生却摆了摆手,示意李缓莫要做声。
刘燕心中又是一惊,神色疑惑不定:“阁下究竟何人,为何识得刘某?”
“能接覆海剑宁碎一招却全身而退的人这世上并不太多,使戟的高手嘛就更少了。”那书生嘴边笑意更甚,语气云淡风轻。
旁边刚刚出招被唤作宁碎的男子也是气定神闲,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宁碎!你们是天机楼的人?”刘燕脸色一变。
“没错。”那书生在马上行了一礼,“在下天机司马彧,久仰刘兄大名。”
“天机楼当真要插手此事么?”刘燕恨声瓮气说道:“若是如此,他日我刘某必定上门讨一个说法。”
“天机楼随时恭候刘兄大驾。”司马彧依旧带着笑意,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刘燕心知有此三人在,自己今日绝难讨到好处,那句上门讨说法怕是也难再有下文,当下也不多言,驭起轻功,朝来路去了。
见那刘燕走得远了,李缓朝着司马彧三人拜了拜:“小生李缓感谢三位大侠出手相助,救命之恩,不知何以为报……”
司马彧与另外两汉子都哈哈大笑,司马彧摆了摆手,打断了李缓的话头:“你不必如此,我天机楼做事向来只遵因果,不问对错。今日我救你一次,你也替我做一件事就权当扯平了。”
李缓一愣,心想对面这几人这么厉害能需要我做什么事,若是伤天害理之事,就算是把命丢在这儿也万万不能做的。
想到这,李缓开口问:“不知三位要我……”
似乎是猜到了李缓的心中所想,司马彧淡淡道:“兄台不必多心,我并无意让你去做逾越之事,我只想看看……你那匣内之物。”
“就这么简单?”只要不是让他李缓去做歹事,心中不免长舒了一口气:“匣内只是先父所留的遗物,随身带着留个念想,诸位请看。”
匣子已被打开,司马彧眯起眼睛,细细瞧了一会。只见匣子内放置着一把剑,准确来说,是一把断剑。
此剑通体黑色,古朴无奇,原本剑身大概六七尺长,但上面小半截剑尖部分已不翼而飞。剑柄细而长,也不见有纹路,剑格微微宽出剑身一些,也不见有剑穗,除了两边剑刃看起来颇为锋利之外并无奇特之处。
司马彧眼神从断剑上又转到李缓身上,看了半晌,看的李缓浑身不自在。
司马彧突然扯了扯嘴角:“好了,李缓兄弟,咱们后会有期。”说罢,行了个抱拳礼,便要与李缓告辞。
“恩人可是认得先父?”李缓见那司马彧神色有异,忍不住问道:“先父在世时对过往曾经只字不提,今日我见恩人似乎认得此剑,不知能否告知一二?”
“令尊之过往,我并不知晓,况且……”司马彧顿了顿:“我天机楼做事向来只讲因果,我救了你一命,你满足我好奇,我们算是两清,你也不用叫我恩人。”
“救命之恩,渐之必不敢忘。”李缓不知作何回答,只得再次向司马彧三人弯腰一拜。
“不过,这把剑我却认识,它唤作遮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