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一剑无往
李墨仙遮月剑横举，韶华流转，让本就暗下来的天色又明亮了一些。
霎时间，李墨仙脚踏七星罡步，居然凭空生出几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如实体一般，手持遮月，剑露锋芒。
这是太极剑法当中的杀招之一——无我无剑，端得就是虚实相间，让敌人吃不准哪一个才为实体。
武当剑法本就精深奥妙，就单拎出来，便是八门剑法当中任何一剑也难与其匹敌。
李墨仙人如流星，遮月剑如惊鸿，瞬间便与曹朗又纠缠在了一起。
曹朗的速度也是极快，但却一时不能确定哪一道影子才是李墨仙的本体。
而李墨仙挑、刺、劈、砍，每挥出一剑，残影也便挥出一剑，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曹朗的身上罡气便被划得七零八落，身上多了道道血痕。
但他似乎并不知道疼痛，仍是不依不饶地朝李墨仙拍去。
李墨仙一次又一次躲过曹朗的出击，劲风却刮得脸上生疼，体内的内功消耗极快，只觉得对手这一身功夫仿佛有什么古怪一般，虽然能够伤到他，却也只是仅此而已了。
不晓得曹朗那一身天罡童子功能维持多久，心中暗道此战决计久拖不得。
心里思量之时，那曹朗又一掌已至身前。
李墨仙一个撤步后退，将残影尽数拉回，又再度发力，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朝着曹朗冲了过去。
曹朗双手向中间一拍，正巧压住李墨仙的手腕，一股大力传来，李墨仙这一剑离对手的胸口只差了些许，却再也进不得分毫。
曹朗咧嘴尖笑道：“探花郎怎得不长记性，上次便是你这断剑短了一些，让咱家死里逃生，这次也不知再换一柄剑？”
李墨仙眉眼一挑，脸色平淡如常，却道了一句：“那曹公公便看好了。”
说完，催动毕生内力到遮月之上，只听得暴喝一声，那三尺剑芒再涨两寸，剑芒锋利，直插进了曹朗的腹部，青光闪过，瞬间搅出个三指宽的血窟窿。
曹朗嘴中流出鲜血，脸上表情却狰狞怒笑，简直就像地狱恶鬼一般。
只听得大喝一声，遮月剑遭受大力反噬，一股怪力自剑身传入李墨仙身体内，瞬时，李墨仙被那股怪力搅得内息大乱，整个人倒飞出去，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曹朗腹部伤口一直在往外流血，他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咧开嘴，狞笑道：“探花郎当真多情，就连死法，都要跟那长公主一模一样。”
勉强压制住胸中紊乱的气息，李墨仙趁机调整了一下呼吸。
这么大的伤口，要是换做普通人来，早已是倒地等死的局面了，可眼前这个曹朗，也不知是走的是哪门歪路子，居然像是打不死的鬼怪一般，虽是血流如注，但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失去战斗力。
曹朗往自己腹部穴位一点，血流逐渐变小，他头也不回，命令身后的兵士：“现下叛贼已受重伤，荡威营听命，随我拿下此贼。”
身后的兵士听得令下，又重新将李墨仙包围起来，一步步逼近过来。
李墨仙先是傲然长笑一声：“曹公公，这一剑你可得瞧好了。”随后眼帘低垂，语气森然：“日后到了黄泉路上，请公公自去我妻面前叩首谢罪。”
话音刚落，李墨仙便一个梯云纵飞入半空，一身素衣长袍迎风鼓动，毕生纯正武当内力再无克制，全部灌入遮月当中。
一时间剑芒大盛，剑锋划过一道隐隐浮现的八门金锁阵图。
天上方才露头的月亮，这时也被浮云完全遮住，目不可见。
便如遮月剑的名字一般！
整个天空中最夺目的便是那不断流转的玄青色剑芒。
这一招，只有休，生，伤，死，惊，开六剑，当前的李墨仙，勉力之下可以同时将八门剑法当中六剑齐出，舍弃了防守的两剑，这六剑，大概便是这世界上杀意最盛的一剑。
一剑挥下，整个空气都被扭曲，漫天的玄青色剑芒肆意倾泻而下，密如雨点，将地上百丈范围尽数笼罩。
“这一剑，我唤作无往。”
曹朗脸上终于出现了惊恐的表情，他怕了，他一甲子的内力在身，能完全感受到那一剑当中一往无前却不可阻挡的威势。
轰！
一时间场中异常惨烈，武器断裂的声音，惊恐呐喊的声音，流光溢彩的剑芒与残肢断臂涌出的鲜血交织，便是一处人间修罗场。
李墨仙站在地上，右手平举着遮月，眼神盯着地面，面色极为苍白，胸中那蛊心掌的怪力没有了约束，在他腹中毫无顾忌地乱窜。
而在他一步之外的曹朗，此刻内力散尽，瞳孔大睁，望着那柄轻松贯穿自己胸膛的遮月，一脸不可置信。
过了片刻，李墨仙抬起眼帘，望着曹朗，轻轻笑着道：“谁说断剑就杀不死人？墨仙这便恭送曹公公下往地狱。”
曹朗望着左右竟无一人站立，抬手指着李墨仙却一个字也讲不出来，最后只有睁着眼睛颓然倒下。
抽出遮月剑，李墨仙就那么看着曹朗倒地，冷眼并不多言。
这时，李墨仙腹内翻涌，终于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这一招无往还是太过勉强，使出来便要抽尽全身气力，况且方才还是有伤之身。
他撑起身子，在曹朗所坐的轿子当中找了片刻，又重新找到了那方传世秦玉玺，看上去与当年自己放入大雁塔中时并无二致。
李墨仙望着那方玉石苦笑了笑，心下全是茫然之感。
这些年在他心中挥散不掉的便是报仇，此时大仇得报，那这方玉石又当何去何从？
又一阵眩晕感传来，胸中的那股子阴劲搅得心肝俱疼，李墨仙一阵冷汗直下，忍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当年阿皘便是忍了这等钻心的疼痛几个月么？”李墨仙喃喃自语，眉头紧紧蹙在一起，心中仿佛更疼了几分。
深深呼吸了几口，等到疼痛略微小了一些，李墨仙随便寻了一匹马，费力地爬了上去，也没有力气再去分辨方位，只是两腿一蹬，马便自行跑了起来。
没撑过半炷香的时间，腹中绞痛再次传来，李墨仙便是又吐出一口鲜血，昏死在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