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塔勒城。
乔娜颤颤巍巍的跟着芭贝特来到楼下。
现在是午餐时间，她不是很明白乔妮为什么要让人叫她下楼一起吃。
平时都是女仆把饭菜送到她房间的……
乔娜怕得不行，小脸惨白，生怕自己惹了乔妮不开心会被杀死。
都死了，大家都死了……
庄园里到处都是血腥的味道，不论白天还是黑夜，她都能听到有人在痛苦地嚎叫。
乔妮已经彻底疯了。
她怕，怕自己就算是她的亲妹妹也逃不掉。
乔妮在大厅餐桌边用叉子叉盘子里的肉。
听到脚步声后，她缓缓抬起头。
“乔娜，来。”她微笑着朝乔娜招手，但眼里却满是冷淡。
乔娜的步子十分缓慢，芭贝特见状在她身后不耐烦的推了她一下。
“二小姐，麻烦您快一些，别让大人等。”
乔妮看到了也依旧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显然对于芭贝特的做法没有任何意见。
乔娜只得忍着恐惧和憋屈加快脚步来到餐桌前。
乔妮把肉叉起来小口小口的咀嚼起来，乔娜看到她嘴巴旁边沾染上的血迹胃里登时一阵翻涌。
好恶心！
“哕……”她转过头吐了一大口酸水。
芭贝特脸色大变，“二小姐！您怎么能在大人面前如此无礼！”
乔娜吐得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下来，等她终于压下那股难受的感觉后立即低下头道歉。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乔妮叉起一块肉举到乔妮嘴边，“吃。”
乔娜看到肉后恶心的感觉又再次翻涌。
她捂住嘴，想要强行压下干哕。
乔妮眯了眯眼，突然想把叉子叉到乔娜的眼睛里。
她刚准备动手，乔娜立即眼疾手快的把叉子上的肉拿下来塞到嘴里。
“谢，谢谢乔妮，我，我可以自己吃的……”她说的话口齿不清，说完就跑到另一头的座位上坐好。
乔妮略有些失望的把叉子扔回餐桌上。
当啷一声，大厅里除了始作俑者本人以及芭贝特外，所有人都抖了抖。
“无趣。”
“把莫德里安叫来。”
芭贝特恭敬的道：“好的大人。”
乔娜硬生生把肉吞下去，一脸的痛苦。
莫德里安？
他回来了？！
因为她每天都躲在房间里，所以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都不是很了解。
她只知道莫德里安去参加了什么比赛，还是在艾拉死前走的呢。
要是……莫德里安没有走的话，他是不是能救下大家？
乔娜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尽量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没一会儿，城堡大门再次打开，高大的身影步伐稳健，进来后立即给乔妮行礼。
“大小姐。”
乔妮弯了弯嘴角。
“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主人，再也不回来了呢。”
莫德里安面容冷峻，俯首道：“不会的。”
乔娜紧张的盯着莫德里安看，克制着想要叫他赶紧逃的冲动。
再看看……也许乔妮不会对自己的从属骑士动手。
“唉，可惜你回来得太晚了，庄园里发生的好多事你都错过了。”乔妮眉眼间带着一丝玩味之色。
“芭贝特，你给他讲讲。”
“好的大人。”
“莫德里安大人，自您走后，庄园里……”
莫德里安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他之前踏入塔勒城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如今的塔勒城宛如一座废弃已久的空城，街巷间不见半个人影，连空气中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塔勒城之前虽不繁华，但也不至于如此死寂。
他最初还以为城里被外来的贵族或者其他领主攻占，自由民们被驱赶或者掳走了。
但在返回庄园的路上，他偶然碰到一群行色匆匆的人，那些人一见到他就立即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
他骑马上前拦下其中一个人，从那人口中得知了他们逃跑的原因。
那人把他当成了领主的护卫，还和他说领主的护卫们会经常来城里或者去镇上抓人。
据说凡是被带走的人就再也没能活着回来。
塔勒城之前虽然荒凉，但也算安稳，如今却……
城里能逃的人全都逃了，就怕哪天会被人给抓走。
他带着满腹疑问与隐隐的不安，回到了领主庄园。
回来后他没有立即去找乔妮，而是先向护卫们探听了一番消息。
结果，得到的答案令他震惊不已——
大小姐竟然自他离开后就性情大变，杀了好多人！
艾拉、罗维尔、温琳、管家……从伯爵庄园出来的、忠诚于老伯爵的亲信已经所剩无几。
之后他又特地去找了马瑞，得知了更详细的内情。
艾拉被冤枉成盗贼，罗维尔死于大小姐的虐杀，温琳被扣上巫医的罪名，至于管家……甚至连一个正当的理由都没有，直接被折磨死了。
……
莫德里安双拳紧握，眼神沉如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坐在高位上的少女。
“大小姐，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乔妮轻笑了一声，耸耸肩，漫不经心地道：“你想怎么样？”
她的长睫微颤，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莫德里安浑身透着一股冷意，他在隐忍，在克制。
“他们……都是老伯爵的人，是值得信赖的人，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妮闻言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那又怎样？”
她轻轻侧过头，眸光隐约透着一丝疯狂。
“你现在，是在……指责我吗？”
莫德里安沉默了一瞬，握拳的骨骼开始泛白。
“莫德里安不敢。”
“那就好。”
“你该知道，塔勒城里的事情，我说了算。”
“莫德里安，你离开前还不忘立誓效忠于我。”她缓缓站起身，步履轻盈地走到莫德里安面前。
“所以，你愿意继续为我效忠，对吧？”
莫德里安看着她那双盛满疯狂与算计的眼睛，心中隐隐一沉。
“大小姐，您想做什么？”
乔妮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嗜血的愉悦。
“我要你去抓人。”她轻声道，像是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庄园里的奴仆不多了，我需要‘新鲜’的人。”
乔娜在餐桌旁猛地抬起头，“乔妮！”
“你不能这样！”
乔妮的视线慢悠悠地落在她身上，笑容未变，语气却冷到了骨子里。
“乔娜，你在命令我？”
乔娜浑身发抖，张了张嘴，却发现勇气已经跑光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反抗我是没有用的。”
她重新转向莫德里安，笑容柔和得仿佛是在跟心爱的人说话。
“你会替我做这件事的，对吧？”
莫德里安沉默着，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
气氛凝固了几秒。
然后，他缓缓单膝跪地，低头道：“大小姐，这件事，恕我……做不到。”
“做不到？”她缓缓重复，像是在咀嚼这三个字。
莫德里安沉声道：“大小姐，贵族不能随意抓自由民做奴仆，您不能再错下去了！”
乔妮静静地看着他。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唯有壁炉里的火焰微微跳动，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良久，她忽然笑了。
“莫德里安，你该不会……”她微微俯身，声音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想要背叛我吧？”
莫德里安缓缓抬头，与她的视线交汇。
他看见了一双充满疯狂与掌控欲的眼睛。
“我发过誓，不会背叛您。”莫德里安一字一句的道。
乔妮仔细地打量着他，抬手轻柔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像是在哄一只忠诚却不听话的猎犬。
“很好。”
“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换个人去。”
她回头，朝着站在门边的护卫扬了扬下巴。
“你们去吧，找人把这事儿办了。”
护卫们立刻躬身领命，转身离开。
“大小姐！”
乔妮微微歪头，“莫德里安，你不是说做不到吗？”她语气轻飘飘的，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意，“没关系，总有人能做到。”
莫德里安的呼吸一滞，拳头握得更紧，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乔娜一脸的哀戚之色，“乔妮……”
“求你，别再继续了……”
乔妮缓缓转过头，看着乔娜那副痛苦的神情，嘴角微微一勾。
“乔娜，你的饭还没有吃完吧？”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笑意一点点收敛，“不可以浪费食物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乔娜的手指深深扣进掌心，“我，我不想吃……”
那些肉都是生的，还带着血，汤也全都是香料味，她看了就想吐，怎么可能吃得下！
乔妮给一旁的芭贝特使了个眼色。
“喂她吃。”
乔娜猛猛摇头，立即跳下椅子往莫德里安身边跑。
芭贝特一把抓住她。
“不要，你放开我！”乔娜焦急大喊。
“莫德里安，救我，我不要吃那些东西！”
莫德里安作势就要从地上起身去帮乔娜。
这时，乔妮突然伸出手，她将食指落在他的心口处，微微施力，“莫德里安。”
“你的忠诚……是忠于我，还是忠于你的‘正义’？”
乔娜被芭贝特压在座位上不停挣扎，那带着血腥气的肉直接被芭贝特用手抓起来塞入她的口中。
乔娜泪流满面，死死地抓挠她的手。
她的视线越过芭贝特落到莫德里安身上，眼中满是期盼和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