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兖生说完这句话,在场其余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错愕。
梁羡宜错愕之余更多的是恐惧,他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把刀插进那人的眼睛,然后又若无其事的走过来跟她说赔他衣服。
陈兖生见她发愣,指腹用了些力道。
“疼!”她轻呼。
“问你话呢?”
“知,知道了。”她低下头,实在不敢看被戳瞎右眼的魏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陆齐臻抬手叫来人把魏豹带走,转而看着那头一男一女亲密的动作,眼底有些深意。
“大公子,”他走了过来,木质的拐杖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思虑的几秒后开口,“今晚的事,其实你不必亲自动手。”
陈兖生“呵”了一声,边卷袖子边说,“怎么,觉得我给你惹麻烦了,还是你连这点小事都善后不了?”
魏豹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看场子的罢了,虽呆在四和堂多年,但狗就是狗,主人要他死,叫的再大声也只会死得更快。
“你想多了,我只是觉得,”他余光扫了眼旁边安静的女孩,“算了,你做事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便多管闲事。只是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白纸黑字跑不了的!”
说完手掌揉了揉女孩的脑袋,“喂,回回神,走了!”
梁羡宜有些僵硬地躲开了些,后者一怔,她看向陆齐臻,“陆先生,我姑姑被他们抓走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你姑姑没事,应该是被注射了迷药昏睡过去了,我已经让人送她去医院了,你不放心的话我让人送你过去。”
梁羡宜还没来得及“好”,就被男人一把搂住了肩膀。
“不用了,哪家医院,我送她过去。”
出来后,他们一前一后上了车。
林湛朝后视镜扫了眼,感觉车厢里气氛不太对。
按理说兖哥卖了个人情把梁羡宜救出来,这女孩得感恩戴德才是。
这会儿她坐在后座,身子紧靠着车门,跟兖哥之间的距离隔得远远的,若有似无的总有种躲避的感觉。
当然,陈兖生也察觉出来了。
还真是挺好玩的,本来以为自己折腾一晚上把人救出来,能听到她几句感谢的话,虽然他也不在意这个。
但现在什么情况,好心送她去医院,还恨不得坐得离他三丈远。
狗咬吕洞宾,那后半句“不识好人心”说的就是她吧。
越想越气,车里的气氛也跟着有些压抑。
梁羡宜没有察觉到,刚要开口时听见男人冷冰冰地叫她,“梁羡宜,不指望你能对我感恩戴德,但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摆个脸色给谁看?”
摆脸色,她有吗?
她依旧低垂着脑袋,声音细细轻轻地,“我没有,我只是在担心姑姑。”
“担心什么,不是说了昏睡过去而已,又没死!”见她都不看自己,陈兖生真是心底冒火,一把将人给拎了过去。
梁羡宜猝不及防,恰好车子进入左转车道,她整个人直接扑在了陈兖生身上。
一股淡冽的烟草味混和着男人独有的浓郁气息钻入鼻息,她手撑在男人腿上,脸却磕到了……
等意识回笼,两个人似乎都有些微怔。
尤其男人的腿部肌肉渐渐绷紧。
下一秒,梁羡宜反弹一般坐直了身子,但也没再靠到窗边。
只是一张脸已经爆红。
此时车厢又安静下来,但安静中又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湛没看到刚才那一幕,只察觉今晚这两人越发奇怪。
良久,陈兖生打破了平静,但情绪经过刚才那出已经稳定了很多。
“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方才分明看见她两片唇翕动,应该是有话要说。
梁羡宜本来是想说让他不用陪她去医院了,毕竟姑姑不喜欢她跟陈家有来往,可这话她现在哪里敢说。
她“嗯”了一声,几秒后问他,“你为什么非要弄瞎那人的眼睛?”
怕他又说自己不知好歹,圣母什么的,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故意伤人严重的话可能会被判刑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你不怕吗?”
按魏豹那个情形来看,他那只眼睛肯定是得瞎了。
坐在前头的林湛听到这话有些莫名,她到底在说什么?
陈兖生手指托着下巴,侧目悠然看着她,揪出重点,“你这是在担心我?”
梁羡宜对上他视线,又飞快移开,“我,我就是觉得没那个必要,以恶制恶不会换来更深的仇恨吗?”
她微微叹息了一声,“其实在今晚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是今淮哥哥的原因,那些人才没有找上门来。陈先生,我很感激你,但你大可不必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男人一秒就阴鸷了眼神,冷笑,“搞了半天,你是觉得陈今淮放个话就能护你周全,很伟大,而我废了那人一只眼睛你就觉得残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他打断她的话,声音幽幽地,“梁羡宜,你要知道陈今淮之所以一句话就能震慑那些人是因为背后有陈家,而我刚接手陈家的生意,背后多的是非议和不服,不让他们见点血他们会觉得我好欺负,懂吗?”
陈家内部的争斗有多激烈这个不用想也知道,自古以来家族势力庞大的都是这样,为了争权夺利,手足相残也不是没有。
而陈兖生又是在陈今淮刚去世就接手了这个重担,可想而知他并不容易。
“嗯,我懂了。”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泠泠的眼底清晰的倒映着他的影子。
男人唇角扬了扬,手掌又开始揉她脑袋,“真聪明啊,梁羡宜。”
林湛:……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梁羡宜下车时不小心蹭到了脚踝破皮的地方,痛得惊呼了声。
身子晃了晃,而下一秒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握住了。
“很疼?”
“有一点,其实还好……哎!”
男人索性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身形纤瘦,轻得很,对陈兖生这样体格的人来说抱她简直不要太轻松。
他甚至掂了掂怀里的人,边走边说,“梁羡宜,家里是穷得揭不开锅了吗,没饭吃?”
“才不是!”
“那就是挑食,你这体格风都能把你吹跑。”
林湛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安静无话,今晚陈兖生已经做了太多太多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这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