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龄的增长,那份对故土的眷恋如同老酒般愈发浓烈。故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在梦中无数次浮现,唤醒内心最深处的柔情。落叶归根,不管曾经走多远,心灵总渴望回到最初的港湾,寻觅那份久违的宁静与温暖。
林旭虽已六十五,但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身材依然挺拔,肩宽背阔,走起路来步履矫健,蹬蹬有声,仿佛体内蕴藏着无穷的活力。一头花白的短发根根竖起,散发着银白色的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精神。额头上的皱纹犹如岁月雕刻的艺术品,诉说着过往的沧桑,却丝毫不影响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在这个充满阳光的午后,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跑进了林旭的视线里。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偶尔会被调皮的风儿吹起,拂过她圆润的脸庞。小脸圆嘟嘟的,白里透红,像是熟透的小苹果。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晶莹剔透,宛如两颗黑葡萄。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仿佛两把小扇子,为她的眼睛增添了几分灵动和神秘,像极了已经去世了的妻子。
“哈尔阿波吉(爷爷)”
看到小善熙,林旭本来很开心,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不禁蹙了蹙眉。他蹲下来将善熙搂到自己怀里,笑着跟小孙女用中文说:“喊爷爷。”
“莫拉古?”年幼的林善熙根本听不懂中文,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看着爷爷。
这时,门口进来了一对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夫妻。男人看到林旭的举动连忙解释道:“爸,我们现在一般不讲中文的。善熙她听不懂的。”
此时,林旭听着自己儿子那别别扭扭的中文,再看向怀里懵懵懂懂的善熙,又联想到明熙小小年纪跟别人学的一堆坏毛病。那个念头也越来越强烈。
“小孩子,就要从小开始教。你看看你,现在都是什么作风?还有明熙,现在一身坏毛病。”
“好了,爸。让我们先进去吧,进去再说,外边风有点大。”
随后,一家人便进到客厅里,在客厅聊天。
“说起明熙,明熙呢?怎么不跟你们一起回来啊?”将可爱的善熙抱到膝头,圈着她圆滚滚的小身子,林旭下意识的扫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询问着坐在沙发上那个不孝子。
“额……他最近要上课,没时间。”林政勋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摸了一下鼻子。只不过,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他父亲锐利的眼睛。
“没时间?你确定?这么跟你老子撒谎吗?”林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严厉和怀疑,目光如炬般盯着儿子的脸。
林政勋眼神闪躲了一下,心中有些慌乱,但表面上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爸,真的是这样,明熙他最近课程很紧,还要准备一个重要的考试,所以……”
“放屁!”林旭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跟着颤抖起来,“他要是真这么用功,我名字倒着写!说,是不是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林政勋心里一紧,知道再也瞒不住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爸,明熙他跟同学发生一点小矛盾,打架了。脸上挂了彩,怕你担心。”
“什么!”林旭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担忧和愤怒,“不会跟上次一样吧?”
林政勋低下头,沉默了。
“善熙,你在这里等一下爷爷,等下爷爷带你出去玩啊。你俩跟我来一下。”林旭看着沉默不说话的儿子、儿媳,温柔的安排好小孙女后,给儿子、儿媳使了个眼色,率先走出了房间。
林政勋夫妻俩跟着林旭缓缓步入书房,沉重的步伐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重要决定。林旭轻轻关上门,窗外的夕阳余晖洒在雕花的书架上,给这个静谧的空间披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他走到书桌前坐下,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根点燃。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起,林旭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深邃而复杂。
“这边的环境你们也看到了。”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我准备带善熙回中国,让她接受中国的教育。顺便在中国进行投资,开拓一下公司的海外市场。”这句话犹如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林政勋闻言微微一怔,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公司的发展他不怎么担心,关键在于小善熙。他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爸,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善熙还这么小,离开熟悉的环境,她能适应吗?”语气中满是担忧和犹豫。
林旭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仿佛在吐露心中的重重心事。“我知道这不容易,可是我相信,中国对善熙来说是一个更好的选择。那里有更丰富的文化底蕴,再说了,她又不是不回来了?”他一字一句,语速缓慢却不容置疑,最后还微微安抚一下夫妻俩。
林政勋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旭打断:“我们的公司都发展成这样了,明熙还能这样三天两头挨打。那到时候,善熙会怎样?”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林政勋的心上。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却无法反驳。
是啊,明熙是个男孩子,可在这个复杂而危险的环境中,他们却无法给予他足够的保护。看着儿子一次次受到伤害,他们作为父母的心如刀绞。如今,面对善熙的未来,他们又怎能掉以轻心?
林旭看着儿子痛苦的神情,心中也不免一阵酸楚。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柔和了下来:“我知道你担心善熙,我也一样。可是我们必须为她着想,为她的未来做最好的打算。中国有更好的教育资源,更安全友善的环境,我相信善熙在那里会得到更好的成长。”
林政勋沉默不语,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他知道父亲的话有道理,可是一想到善熙要离开自己,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生活,他的心中就充满了不舍和担忧。
良久,还是作为妻子的金智媛抬起头,看着林旭坚定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爸,我们支持你的决定。只是,善熙还小,一定要多关心她,多陪陪她。”
林旭心中一暖,紧紧握住了儿子的手,看向温婉贤淑的儿媳,郑重的承诺着:“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善熙的。等她长大了,你们也有能力保护她了,她会回来的。”
书房中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夕阳的余晖也渐渐消散。林政勋和林旭父子俩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他们知道,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无论是对公司还是对善熙,但为了未来的发展,他们必须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一个月后,汉城机场
“aba,oma,欧巴拜拜!”清脆的童音在车站大厅里回荡,一个小豆包拉着高大的爷爷,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朝着家人挥手道别。这一幕,温馨中带着些许不舍,仿佛是一幅动人的画卷,让人驻足凝望。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的林政勋夫妻俩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努力,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
“爷爷,我们要去哪里呀?”林善熙紧紧拉着林旭的手,满怀好奇地问。林旭弯下腰,慈祥地摸了摸小孙女的头,
“回家,我们要回爷爷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