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雷滚滚来催生
一道又一道如金钩的闪电在天际划过,给黑压压的天空增加了一抹亮色。
“嘁——嚓——”,“轰——轰——”,“啪——嚓——”,一个又一个惊雷,连续不断在天空嘶吼,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狂风肆虐,它所过之处,都留下一大片狼藉。
下一秒,狂风夹着粗暴的雨点向大地狂泼。转眼间,倾盆大雨“哗哗哗”地,从天空倾泻而下。
整个山间,雨雾弥漫,浑浊的泥水肆意而流。
一座老土墙房子,在山间显得弱小不堪又孤孤单单!
“老天爷哟,好久没有下恁个大的雨了哦!今天六月初六,不是应该出大太阳吗?哎——呀,呢(这)个娃儿哦,早不出生晚不出生,偏偏选在呢个天气来出生!”一个六十来岁的女人站在屋檐下望着滂沱大雨,眉头紧锁,甚是焦灼,她对着天空吐槽着。
“呢个鬼天气!”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骂了一句,他不停地搓着双手,不停地在屋檐下走来走去。他就是即将出生的孩子的父亲雷长生,长得肥头大耳,白白净净的。他小名小娃儿,绰号雷阵子。
“小娃儿,你莫(别)晃了,你楞个(这么)晃来晃去,她不生还是不生!”女人继续说,“你是娃儿的老汉(爸爸),你进去看看噻!”
“表叔娘,我三娘在里面呢!热水那些早都准备好了,我一个男人进去又帮不到忙!”男人说,“表叔娘,要不你进去看看,雨太大了,风也大得很,你看,雨都飘到屋里去了!”
“我过来就是来帮忙的,可是你们那个屋太小了,都容不下三个人,我只有来外面等着了!”被雷长生喊“表叔娘”的女人叫陈水梅,也是他们的邻居,只是住在那边大湾。
“雷阵子,雷阵子,糟了糟了,怕是大人和娃儿都保不到了也!”从屋子里传出一个老婆婆的惊呼声。
“啊?”男人冲进屋子,一下跪倒在接生婆面前,“裘医生,我求你,一定把娃儿给我保到,要不,我们家就要绝后了!”
“我接了恁个(这么)多年的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再说,我都十年没有接生了,你把我喊来接生就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没得法了!”
被男人叫作“裘医生”的裘婆婆,是这个村子里的接生婆。早些年,村子里的孩子几乎都是她接生的,现在的她,七十多了,基本不接活了。
“大姐,没得法也要想法,你经验多,我们想办法让娃儿生出来!”一直在床边忙活的一个六十多岁的女人说。
“他三娘,我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她都痛昏过去了,她啷个用力嘛?况且,娃儿身子是横起的,你让我啷个办?雷阵子啷个不送到医院去剖腹产嘛?”裘婆婆继续说,“雷阵子,你以为我不晓得啊?你认为你婆娘是莽子(傻子),你就亏待她,好歹她也给你怀了娃儿!你让我这哈儿(现在)想啥子办法嘛?”
“大姐,现在说那些没得用,我们一起想办法让娃儿生出来才是!”雷长生的三娘王翠花说。
“我不敢动她了!要是她有个好歹,雷阵子还不得怪我一个大包啊?”裘婆婆说,“我都七十几了,我又不缺钱,是雷阵子死皮赖脸把我请过来的!我看,雷阵子,你还是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吧!”
“救护车来不了了,下雨前都说来不到,这大雨过后,怕是更来不到了!”陈水梅也进来了,她侧着身子挤到了床边。
“表嫂,快点,我们一起来帮她!真是造孽哟!”王翠花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产妇,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裘医生,三娘,表叔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把娃儿弄出来!”雷长生对着几个女人不停地磕头。
“我真是想不到,老了还遇到一尸两命的活。雷阵子,我没有办法了,你们自己想办法!”裘婆婆说,“你平时带她去医院检查了吗?预产期你晓得吗?我说雷阵子,你就是在造孽,讨(娶)个婆娘又不好好对她!医生说过孩子胎位不正吗?”
“医生说,说是正常的!”雷长生不敢看裘婆婆,他还是在莽子婆娘刚怀上的时候带她去检查过。他大姐说,哪个女人不怀娃儿,不生娃儿?他大姐说没得事。所以,后来他就没有管了,只想着把娃儿生下来,再……
“大姐,你快来,我好像看到娃儿的头了!”王翠花喊着裘婆婆。
裘婆婆只有侧着身子挤过去看床上躺着的产妇。
“嘣——嚓——”,天空似乎炸裂了,好大的雷声!
屋子里金色的亮光一闪,“轰隆”,“轰隆”,“轰隆”,三道天雷响起。
“啊啊……”裘婆婆晕倒在床尾。
“啊!啊啊!”王翠花晕倒在地上,头还在床上撞了一下。
“啊啊啊!”陈水梅扑倒在床上。
“妈呀!”雷长生直接歪倒在地上。
一阵阵惊呼声后,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都晕倒了,有的是被雷声吓晕的,有的是被金色的圆球吓晕的。
过了一会儿,“哇,哇,哇……”孩子脱离了母体,却没有人理会他。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被外面的风雨声淹没!
“滴——答”,“滴——答”,屋子里漏雨了!
“啊?哪里来的水?”雷长生用手摸了摸后颈窝,他睁开眼睛,抬头望着滴水的房顶,好像呆了一样。
“小娃儿,啷个了?刚才那个雷好大的声音哦,像是打在你们屋头一样!”雷长生的三叔站在了门外的屋檐下,他对着屋子里面大声说。
“哇,哇!”,孩子又哭起来,仿佛在说:我来了,我来了,你们却没有人理我!
“哎呀啊,小娃儿,娃儿生了啊?”雷三叔站在外面问。
“娃儿?”雷长生像被惊醒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床的另一边,他看见了血淋淋的娃儿躺在床上哇哇地哭着。他伸出双手抱起新生儿,才发现娃儿的脐带还连着母体。
“生了就好,生了就好!小娃儿,你三娘呢?”雷三叔问。
“啊?三娘?三爷(三叔),你快进来看看嘛!”雷长生抱着孩子不撒手,他心里激动的一批:我雷长生有儿子了,我雷长生也有儿子了!
“啊?老婆婆儿,你啷个躺在水头哦?”雷三叔进了屋子,就看见妻子倒在有积水的地上,他赶紧挤进去把妻子拉起来,大力摇晃着妻子,“快醒醒,老婆婆儿!快醒醒!”
王翠花在雷三叔的摇晃中睁开了眼睛,见到老伴儿在自己面前,问:“刚刚啷个回事?老头子,你啷个过来了?”
“我听到雷就像打在小娃儿屋头,我就跑过来看看!”雷三叔说,“过来就只听到娃儿在哭!”
“啊?娃儿生了?那秋分呢?”王翠花还是关心产妇王秋分。
“我不晓得,你过去看看嘛!”
这时,裘婆婆和陈水梅也醒了过来。
“娃儿生了?”裘婆婆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急忙站起来去看。
“裘医生,脐带还没有剪!”雷长生对裘婆婆说。
“我来处理,你去看看娃儿的妈!”裘婆婆接过孩子。
“秋分,秋分!”王翠花看着一动不动的产妇大喊。
“这娃儿能生出来,还能活下来,真是稀奇!”裘婆婆剪了脐带,用早就备好的热水给新生儿洗着身子。
“娃儿能生出来就好了!”陈水梅说。
“裘医生,你快看看秋分!”王翠花大声喊着裘婆婆。
“啷个了?”裘婆婆问。
屋子里的人都望向王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