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天,你跟我说说,你在学校做了什么?”方强说,“我听了才好教你!”
“什么是啥子?”雷宇天问。
“什么就是啥子的意思。”方强说。
“意思又是啥子?”雷宇天开启了询问模式。
“唉——呀,跟你才难得说清楚哦!我这样问你,你在学校都做了啥子?”方强生气了,莽娃再不知道他就不说了。教莽娃,真是累死个人!
“我吃了饭,爸爸送我到学校,他走了,我到教室耍,那些娃儿读书,写字,往老师那里跑过去跑过来。”
“那你不写字啊?”
“我写不来!”
“老师没有教你啊?”
“她拉到我的手,说我不会拿笔,她说教我,我推开她,不要那个大妹儿教。”
“唉——呀!你真是一个莽娃,老师那是教你拿笔,教你写字,那是老师对你好!”方强急得跳脚。
“不好,我不写,她鼓捣(强行)我写!那一回,我还把她推到地上坐起,那些娃儿都在笑。”
“莽娃,那是老师,你怎么能推她呢?”方强说,“哪有你这样的学生?要是我肯定不教你了!”
“她天天都来教,我看到她下来,我就跑了。她追不到我!那些娃儿都在笑她追不到我!”
“莽娃,不准说了!你这个样子,今后哪个老师还教你哦?”
“不要她教,我看蚂蚁,看蜘蛛,在学校大地坝(操场)跑!”
“那你被你爸打过吗?”
“嗯,打,他使嘿大的力打!昨天还打了,你看我屁股!”雷宇天把屁股露出来拿方强看。
“天啊,你屁股那么红,不疼啊?”方强看到就觉得疼。
“有点点儿疼!”
“走,回屋头去,用冰块给你敷一敷!”方强说,“大舅心好狠哦!”
雷宇天跟着方强往屋子跑,花狗跟在雷宇天后面。只要雷宇天在家,花狗是离开一会儿又来找雷宇天了。
“妈妈,家婆,你们看莽娃的屁股,被他爸爸打得好惨哦!”方强一进门就喊起来。
“啊?”雷佳琴手里还拿着黑黢黢的香肠,她正在洗,听儿子在喊就赶紧跑到堂屋来了。
“莽娃,来我看看!”王翠花来到堂屋在围裙上揩了揩手,让雷宇天去她身边。
雷宇天去到王翠花面前,褪下后面的裤子,把屁股给王翠花看。
“莽娃,你刚才回来啷个不说呢?那个小娃儿才下得了手哦!”王翠花给雷宇天拉上裤子,“啷个办?屋头又没得yo(药)!”
“妈,冰箱里抠点儿冰块出来给他敷一敷就可以。”雷佳琴说完,回到灶屋把香肠放下,洗干净了手就去冰箱急冻室里找冰块。
冰块找来了,王翠花让雷宇天趴在凉床上,方强端了一根小板凳坐在凉床边,拿着冰袋子帮雷宇天敷。
“莽娃,你呢个是啷个遭打的?”雷佳琴坐在旁边问。
“在学校,爸爸嘿起(使劲)打的。”雷宇天说,“在学校那个屋头打的。”
“他啷个要打你呢?”
“那个坏人拉我进的那个屋,我看到一个杯子头有黄不黄黑不黑的东西,我就去喝,坏人不让我喝。后头(后来),我去抢,用棍棍去夺那个坏人,杯子就哐的一声,哒得稀巴烂。后头,爸爸来就打我了。”雷宇天现在的表述,还不是很清楚。
雷佳琴听得半懂不懂的。
“莽娃,很疼吧?”王翠花看着都心疼。
“三叔婆,点点儿疼!”雷宇天大声说。
“妈,莽娃神头好,要是其他娃儿,怕一天都哭兮兮的了!”雷佳琴说,“要是方强的话,怕地都不得下了!”
“妈,我有那么弱吗?”方强脸都红了。
“我们强娃儿听话,肯定不得着打噻!”王翠花说,“幺女儿,你不晓得,莽娃小时候都没有哭过,他老汉打他他都没有哭。他小的时候嘿好带,只要拿他吃饱了,他就不哭不闹的。”
“呢娃儿是不是少根筋哦?”雷佳琴问,“他真的没有哭过吗?”
“好像没有!”王翠花想来想去,确实没有想起莽娃哭过的样子。
“妈,我跟他老汉打个电话,问问看到底是啷个回事?把娃儿打得恁个重,也不弄点儿药给他擦一擦。”
“幺女儿,你莫跟他吵!”王翠花说,“我去洗腊肉。”
“要得,妈,你去洗嘛!我才懒得跟他吵,只是我实在看不过去,娃儿虽然是莽了点儿,也是一个人呀嘛,哪个当老汉的恁个狠心哦!”
“幺女儿,好好说!”王翠花进灶屋去了。
“喂,幺妹,你打电话啥子?我在做活路呢!”
“晓得你在做活路,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你,你把莽娃打得那个样子,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哪里打成啥子样子嘛?他在学校惹了祸,我打他两下就不得行啊?”
“屁股都红成那个样子了,你真是狠!当然,我们这一家人,除了你,哪个还有你心狠!”
“我的事,你少管!我的娃儿,我还打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