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后,雷宇天回家进不了屋,就把书包挂在门扣上,自己趴在屋檐下找蚂蚁玩儿。
“莽子娃儿,你老汉还没有回来啊?”温美从街上回来,见雷宇天一个人趴在地上不知在看什么。
“天还没有黑呀嘛,爸爸要黑了才得回来!”雷宇天说,“今天没得棒棒糖啊?”
“你个屁娃儿吃麻了口嗦?你喊我喊啥子?喊对了我就拿东西给你吃。”温美几步来到了雷宇天身边。
“嬢嬢!”雷宇天脆生生的喊了一声。
“也呃,你个哈儿呢回还记起了yai!”温美说,“接嘛,我拿根麻花儿给你吃!”
“我手好腌臜哟,呢里又没得水!”雷宇天没有伸手接麻花儿,“啷个办呢?”
“看不出你娃儿吃东西的时候还爱干净呢!你就是假爱干净,你看你一身都西脏!”温美说,“那走我屋去洗手嘛!”
“你屋头在哪里嘛?”雷宇天问。
“就在后面yai!你个哈儿——对头yai,你个哈儿还没有到我屋头去过。走嘛,去我屋洗手!”温美说,“洗了手就可以吃了!”
“好嘛!”雷宇天答应了,跟在了温美的后面。
温美开了门,对雷宇天说:“进来嘛,去厨房水管子那里洗手。那就是厨房,看见了吗?”
“那里呀?”雷宇天指着厕所问。
这时,温美的电话响了。她对着雷宇天点点头。
“喂,又有啥子事?”温美不耐烦地接着电话。
“你磨磨蹭蹭的在啥子?是不是在屋头藏了人?”
“藏了人又啷个噻?有本事你回来抓噻!”
“老子才出来又回来,挣狗屁个钱啊?你一天都晓得要吃得好穿得好耍得好,钱从哪里来?”
“啧啧,像你龟儿拿了嘿多钱回来一样。”
雷宇天进了厕所,见着水龙头就开,结果把喷头打开了,喷了他一头的水,他赶紧伸出手去接水,然后搓洗着。
温美突然听到水流得“哗哗”响。
“你个屁娃儿在啥子?喊你去厨房洗手,你啷个往厕所跑呢?”
“也呃,你个死婆娘,你硬是藏了人在屋头啊?”温美电话里的男人着急了。
“是的又啷个噻?老娘找个嫩得很的,你啷个噻?”温美就是要气死那个乱说话的男人。
“你?老子回来打死你!”
“你敢?你有啥子权利?你还有权利吗?你还是管好你面前的女人吧!前夫哥!”温美挂了电话。
“雷宇天,雷宇天,你哪里去了?”雷长生在下面喊,他看见儿子的书包就挂在门扣上。
“哈儿,你老汉回来了,你还在厕所搞啥子名堂?”温美跑去厕所,一看肺都要气炸了,“你个屁娃儿是啥子人哦?洗个手你把我厕所都要拆了一样!快滚出去!”
雷宇天出了厕所,全身到处都是水。
“雷宇天,雷宇天,你哪里去了?”雷长生还在下面喊。
“爸爸,呢里,呢里!”雷宇天赶紧回答雷长生。
“你跑到嬢嬢屋头去做啥子?”雷长生朝温美家走来。
“洗手yai!”雷宇天向着雷长生跑去。
“你啷个一身水湿流(全身是水)yai?”雷长生问,“美美嬢嬢呢?”
“在屋头的!”
“美美,美美!”雷长生站在温美家门口喊着。
“你叫魂呀?”温美气冲冲地走出来,“你各人去把厕所给我打扫干净。”
“啷个的?”雷长生问。
“啷个的?还不是你屋哈儿弄的,我好心好意拿麻花儿给他吃,他说要洗手,我让他来我屋厨房去洗,结果他跑到我们厕所去洗,弄得到处都是水,还把我的那些东西都打湿了!”
“你个死哈儿,哪一天不跟我惹事就不得行!”雷长生骂了雷宇天,赶紧赔着笑对温美说,“美美,厕所在哪里?我去帮你打扫了就是!”
“滚,不想看到你们!”温美生气地说。
“美美,你就让我去把厕所打扫干净嘛!”雷长生请求着。
“你那个样子跟我打扫?怕是越打扫越脏!滚!”温美说话从来都是毫不留情。
“美美,那对不住了,我们走了!”雷长生马上呵斥雷宇天,“要不是今天李叔叔在街上喊吃烧烤,我不把你屁股打烂!走,回去换衣服,换了去街上吃饭。”
“啥子啊?你们还要去街上吃烧烤?”温美说,“有好事都不喊我!”
“美美,不是我喊吃烧烤,是我们一起做活路的人喊吃。如果是我请客,我肯定第一个请你!”雷长生赶紧回答。
“我不管,反正今天你儿子把我闹腾得没有心情做饭了,我跟你们一起去吃,我那一份,你出钱!”温美说,“等我一下,我把厕所收拾了再换个衣服就走!”
雷长生话都说得那么明白了,温美还说要跟着去,他还能怎么拒绝吗?温美吃那一份,只有他出钱了。他带儿子去,本来就觉得不妥,因为李枫他们不知道他儿子的食量。
“我先带雷宇天回去换衣服,你换了衣服下来就是!”雷长生带着雷宇天走了。
“爸爸,啥子是烧烤?”雷宇天问。
“就是把肉和菜放在火上烤来吃!”雷长生简单解释着。
“像烧红苕浪个呀?”雷宇天继续问。
“问问问,老子也不晓得浪个多,你等哈儿去了就晓得了!今天不是要上街,看老子不打死你!”雷长生开了门说,“快点儿,各人去换衣服!”
雷宇天跑到他们的住房,去翻了他放衣服的纸箱。
“爸爸,没得!”
“纸箱里的呀嘛!”雷长生在外面说。
“没得!”雷宇天跑了出来,在屋檐下抬头一看,“爸爸,衣服还在呢里!”
“你个死哈儿,看嘛,洗了干都没有干,你呢里又打湿了!”雷长生骂着儿子,真想两巴掌拍死他丫的。
“爸爸,我的衣服干了!”雷宇天摸着自己的衣服说。
“你个哈儿——”雷长生骂着,伸手一摸,儿子的衣服确实干了。
“你刚才可能只是衣服面上(衣服表面)打湿了,那就不用换了。裤儿和还(鞋)呢?”雷长生伸手去摸雷宇天的裤子,“也是干的,那啥子都不用换了!美美嬢嬢还没有来,你把书包收拾好!”
“好嘛!”雷宇天把雷长生刚才放在门口的书包提着走到凉床边,重重地扔到了凉床上。
“雷宇天,你轻点儿要要得?”雷长生说,“书包弄烂了要买,凉床弄烂了要赔别个!”
十几分钟后。
“走嘛!”温美换了一件红色羽绒服,穿了一双红色高跟鞋,还涂了口红,看上去更加艳丽了。
“美美,我这个烂摩托车拉你,你不嫌弃啊?”雷长生看着温美,眼珠都不会转了。
“嫌弃个屁呀,我又不是选男人!走不走嘛?”温美暴躁地说。
“走走走,雷宇天,快点儿,你坐中间还是后头?”雷长生问。
“我坐后头,他浪个大点儿坐后头不安全!”温美说。
“没得多的头盔哟!”雷长生说。
“你那些头盔,送给我我都不戴!我羽绒服有帽子,你啰嗦个啥子?”温美说话不给人留面子。
“坐稳了哈!”雷长生发动了摩托车,“呜儿”,车子向街上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