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笛引魂》
我攥着那支泛黄的骨笛跌坐在地时,祠堂梁柱间的经幡突然无风自动。笛身三十七个音孔中渗出暗红血珠,在青砖地上蜿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而供桌上祖父的遗照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黑白相纸里的老人逐渐变成我现在的模样。
这是家族代代相传的\"引魂笛\",据说是用先祖的腿骨制成。笛尾刻着\"亥时莫奏\"的篆文,可我分明记得昨晚调试音准时,西厢房传来过一模一样的笛声——那时我正把骨笛锁在保险柜里。
(以下为手机录音片段)
21:03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第七个音孔堵住了......\"
21:17 类金属刮擦声:\"时辰到了......\"
21:33 清晰的骨笛旋律夹杂我的喘息:\"谁在吹《安魂曲》?\"
21:45 重物坠地声与断续呻吟:\"供桌......供桌在流血......\"
第一夜我被笛声惊醒时,月光正把窗棂投影成牢笼状。祠堂东南角的纸钱灰烬聚成人形,每当我眨眼,那灰影就逼近半米。当我摸到电灯开关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骨质物体——那支本应锁着的骨笛,此刻正插在电闸缝隙中微微震颤。
\"阿沅,该续谱了。\"祖父的声音从笛孔里渗出,带着棺材板的霉味。供桌上的族谱突然自动翻页,墨字如活虫般蠕动重组,最终定格在1943年的记录:\"七月初七,族中青壮二十一人夜奏《引魂调》,次日皆化为白骨,唯存腿骨制笛。\"
我疯狂翻找县志印证,却在泛黄的《民俗考》里发现更悚然的记载。书页间的批注墨迹未干:\"每奏此笛,奏者寿数便刻于笛身。\"用放大镜细看骨笛纹路,那些所谓的天然裂纹,实则是用殓文刻着的生辰八字——最新一道裂痕正对应我的出生日期。
(插入泛黄信笺内容)
【父亲亲启】
儿昨夜循笛声至后山,见廿一具莹白骨架围坐奏乐。中央那具戴着您的怀表,肋骨间卡着去年祭祖时我丢失的钢笔。它们奏的并非祖传工尺谱,倒像是......(此处被血渍污染)
【又及】
今晨发现脚踝浮现青紫指印,药油擦拭时渗出纸灰。午睡惊醒见镜中倒影迟滞三秒,现持笔书写时,砚台里的朱砂正在凝结人形
(回归主线叙事)
我握笛冲进暴雨中的祖坟时,碑林正在上演诡谲的皮影戏。二十一道透明人影端坐坟头吹奏,他们脚下的新坟不断拱起,钻出与我一模一样的面孔。最老的墓碑突然裂开,祖父的骷髅手持玉埙飘然而出,他的盆骨上嵌着七枚星宿状的银钉。
\"你以为这支笛子真是祖传的?\"骷髅的下颌骨一张一合,涌出成团的萤火虫,\"从你曾祖那代开始,我们就靠替换奏笛人来延续阳寿。\"它指关节弹响的瞬间,我手中的骨笛突然长出倒刺,三十七个音孔变成吸吮血液的嘴。
手机自拍画面里,我的皮肤正褪成半透明状,五脏六腑间游走着萤绿光点。暴雨冲刷着墓碑上的生辰,所有日期都在向今日坍缩。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腿化作玉石般的白骨,而那些本该死去的奏笛人,正穿着我的皮囊走向炊烟升起的村落。
(最终章以工尺谱形式呈现)
【煞调·换魂】
乂—工—乂—尺—(此处音符突然扭曲成尖叫)
凡音延长处钻出带血指甲
合字谱上的宫商角徵羽
俱化作坟头磷火灼灼
此刻我端坐在祠堂梁上,看着新来的族弟虔诚擦拭骨笛。他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内里荧绿的经络——正如那晚我在镜中见到的自己。子时的更鼓响起时,我轻轻吹响已成白骨的嘴唇,瓦瓮里浸泡的廿一具皮囊应声起舞,它们脚踝的银铃与祖坟里的骨笛共鸣出新的死亡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