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魂劫》
第一章·剪阴缘
民国三十七年寒露,鲁中剪纸匠林素衣在老宅阁楼发现半箱泛黄纸人。这些纸人四肢关节皆缀着银铃,眉心点着朱砂痣,箱底压着本《剪灵簿》,扉页赫然是她失踪三年的胞弟笔迹:";戊子年酉月,莫开青匣";。
阴风穿堂而过,纸人突然簌簌震颤。最前排的童男纸人眼眶裂开,流出黑褐色黏液,在青砖地上蜿蜒成";申时三刻";的字样。林素衣倒退撞翻博古架,藏在暗格的青铜匣滚落在地,匣面阴刻着十三具倒吊尸骸,每具尸身胸口都插着把银剪刀。
";林家丫头动了禁物!";隔壁香烛铺赵掌柜踹门而入,手中桃木尺劈向青铜匣。纸箱内猛然窜出七条红绳,如毒蛇缠住他脚踝。童男纸人歪着头飘至半空,银铃响处,窗外老槐树轰然倾倒,露出树根处九口竖葬的薄皮棺材]。
棺材缝隙渗出腥甜雾气,林素衣腕间祖传的绞丝银镯突然收紧。她恍惚看见弟弟被反绑在祠堂梁柱上,七个戴傩面的黑影正用金剪刀铰取他指尖皮肤,血珠滴入盛满纸灰的陶瓮]。赵掌柜的惊呼将她拽回现实:";这是剪魂匠的续命邪术,你们林家靠窃取活人生气养纸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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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骨纸
子时梆子响过三声,青铜匣自动弹开。内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三张人皮,每张人皮后颈都刺着生辰八字。林素衣触碰最上层那张灰褐色皮料的刹那,耳畔炸响凄厉哭嚎——民国二十四年黄河决堤,林老太爷用灾民皮肤混着骨灰制纸,剪出的纸人能通阴阳]。
纸箱轰然炸裂,三百个纸灵悬空结成招魂幡。院中薄棺齐齐震颤,棺盖被血手顶开缝隙,露出泡胀的尸身。林素衣惊觉这些浮尸眉眼竟与《剪灵簿》中记录的失踪者完全吻合,而每具尸首的右手食指都缺失了第一节指骨]。
";阿姐看身后!";
熟悉的少年嗓音响起刹那,林素衣腰间银剪自动出鞘。回头只见弟弟的虚影被红绳勒住脖颈,脚踝拴着七枚青铜秤砣。纸灵们突然齐声尖啸,红绳崩断处,九口棺材喷出腥臭黑水,在院中汇成个巨大的";祭";字]。
赵掌柜甩出镇魂钱击退扑来的纸灵,桃木尺挑开西厢房的门闩。尘封的屋内挂着三百六十一盏骷髅灯,灯油竟是凝固的尸蜡。正中央供桌摆着具等身纸扎,眉眼与林素衣生母别无二致,胸腔内塞满风干的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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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皮影咒
鸡鸣时分,林素衣在供桌暗格里寻到半卷族谱。泛黄纸页记载着林家秘辛:光绪年间大旱,林氏先祖与皮影艺人合谋,将童男童女炼成";皮影傀";。活剥的人皮制幕布,指骨雕成牵线傀儡,如此演绎的皮影戏可向阴兵借粮]。
银镯突然灼如烙铁,映出段血色记忆:三年前中元夜,弟弟偷学《剪灵簿》禁术,被反噬成纸傀。林父为保血脉,将他困在青铜匣承受阴气淬炼,却意外触发";九棺养煞";的凶局]。
院中黑水翻涌如沸,纸扎母亲的眼窝窜出两簇鬼火。赵掌柜的桃木尺劈开纸人胸腔,指骨暴雨般倾泻而出,落地即化作带血银元。林素衣扯断银镯掷向青铜匣,九道锁链自地底窜出,将挣扎的纸灵尽数拖入棺椁]。
";快用你的心头血点棺!";赵掌柜咳着黑血指向槐树桩。林素衣划破心口时,三百盏骷髅灯齐齐爆裂。火光中浮现林家祠堂虚影,七个傩面人正在铰取弟弟子甲,每剪下一片皮肤,就有一张人皮从青铜匣飞出附在纸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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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焚傀
黑水化作火凤冲天时,林素衣看见弟弟的魂魄被困在纸傀核心。她挥剪斩断三百六十一根牵魂线,纸扎母亲突然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腐坏的绸缎下,母亲后背刺满镇魂符咒,符纸缝隙渗出朱砂写的遗书:";戊子年酉月,以吾骨血破咒";]。
九口棺椁在晨曦中化为灰烬,青铜匣内的人皮随风消散。林素衣握着半枚银剪跪在废墟上,身后老宅仅剩那株焦黑槐树。有更夫说子夜路过时,总见树梢悬着盏骷髅灯,灯影里姐弟俩携手剪窗花,红纸屑落地即成带露的彼岸花]。
三年后闹饥荒,饥民在林家旧址掘出九缸粟米。缸底压着的黄纸人眉眼含笑,腕间银铃叮当作响。每逢雨夜,镇口古戏台便自行亮起灯火,演的都是《目连救母》的戏码,可细看那皮影的关节,分明缀着人指骨雕的银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