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七年霜降那天,金陵城可出了件稀奇事儿。有个裱画匠叫许文远,正忙着修缮祖宅祠堂呢。您猜怎么着,他在供桌夹层里,冷不丁发现了一盏缠着红绳的铜胎灯笼。这灯笼可不一般,灯罩内侧用骨粉绘着北斗七星,月光透进来的时候,那星图在青砖地上投出的光痕,弯弯曲曲的,就跟黄泉路似的,看着怪渗人的。
帮工老周眼尖,突然指着灯骨大喊:“许先生当心!”只见灯架阴刻的槐花纹路里,慢慢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供桌就淌成了“丁未年亥月廿三”这几个字。文远赶紧举着蜡烛凑近一瞧,好家伙,这灯笼提手上还缠着半截发黑的脐带,末端铜铃坠着枚刻着“许氏长房”的玉扣。这都是啥跟啥呀,文远心里直发毛。
当天夜里子时,文远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铜铃声给惊醒了。他迷迷糊糊走进祠堂,这一看,差点没把魂儿吓掉!祠堂壁画上的祖宗画像,竟然渗出了黑血。他哆哆嗦嗦举着灯仔细一照,发现画中曾祖父腰间的玉佩,跟灯笼提手挂着的镂空蝠纹佩简直一模一样。再看画角,不知啥时候新添了墨迹,画的竟是具倒悬的女尸,这可太邪乎了!
这事儿还没完呢。更夫赵三夜里打更路过许家祖宅,大冷天的,就瞧见文远赤膊站在槐树下。月光照在他那书生的脊背上,惨白惨白的。您再看,他肩胛骨那儿摆着七盏油灯,正好烙出个北斗图案,灯笼上缠着的铜铃还发出闷罐似的嗡嗡声,跟鬼叫似的。
赵三一下子就想起三日前挖掘地契的事儿。当时那铜铃坠地,“轰”的一下激起丈高的尘土,地底还浮起成团的鼠尸,裹着半截雕花木匣。匣子里有张借寿契约,字迹都晕染得差不多了,就“许崇山借王氏女阳寿廿载”这几个字还能看清,听说这王氏女就是四十年前暴毙的米行千金。
正想着呢,地面突然“轰隆隆”地震颤起来,文远后背的油灯也泛起青光。赵三瞪大眼睛,就看见那灯笼映出个凤冠霞帔的新娘,破土而出。这新娘青白的手指“嘎吱嘎吱”地扒开棺木,发间银簪“当啷”一声坠入墓穴,好家伙,眨眼间就化作百只黑鼠,鼠群裹着具森森白骨,“呼啦啦”地就往碑文上撞去,可把赵三吓得不轻。
文远呢,直接被吓得昏睡了五天五夜才醒过来。他一睁眼,就瞧见案头的《鲁班经》被血渍浸透了。他翻开厌胜卷,夹层里“啪嗒”掉出半幅残符。这符上画着个女子,脐带缠在树上,腰间玉扣缺失的地方,正好能嵌进那枚蝠纹佩。再往槐树虬根处一瞧,还隐约能看见“光绪廿三年立”的碑文。
这时候,一个沙哑的女声从梁上传来:“许公子可识得‘七星借寿’?”文远抬头一瞧,哟,梁上倒悬着个独臂老妇,那三寸金莲上还绣着八卦纹呢。老妇接着说:“当年你曾祖为了续香火,把新妇活埋借寿,你修的哪是祠堂呀,分明是撕了镇魂的符纸!”说完,老妇“嗖”地掷出一片龟甲,浑浊的独眼转向西北,说:“七里外乱葬岗有座浸着尸油的青石碑,明日寅时带上祠堂供桌上的桃木剑。”话刚说完,就听见窗外传来“嘶啦”一声帛裂之声,半幅嫁衣顺着窗棂“哧溜”一下就游进去了。
到了第二天寅时,乱葬岗的雾气泛着靛蓝色,阴森得很。文远握着剑的手止不住地哆嗦,剑柄上刻着的“斩邪”二字突然发烫,“嗞啦”一声,在青石碑上灼出“光绪廿三,许氏宗祠”这几个字。薄雾慢慢漫过碑顶的时候,剑锋上映出个悬梁自尽的术士,双眼被朱砂封着,脐带缠着盏破碎灯笼。
老妇的声音混在鸦啼里传来:“这术士跟月娥本有婚约,却被许老爷逼着施借寿术。许家为了保香火,把活人生魂封入灯笼,那怨气化成的鼠妖,如今要讨七条人命偿债!”
话音刚落,地面“轰”的一声塌陷了,文远“噗通”一下就坠入布满陶罐的墓室。墓室中央有个青铜灯台,刻满了槐花纹,灯油里还漂浮着鼠须状的血丝。这时候,桃木剑像是有了灵性,自己就挥斩起来,映出许老爷正跪在灯前剖腹,棺中新娘的手已经穿透了他的胸膛。
情况越来越危急,当第一缕晨光刺穿灯油的时候,文远终于看清了灯台全貌。好家伙,三尺高的铜灯嵌着北斗七星,每颗星钉都连着血色脐带。老妇一咬牙,咬破舌尖在灯面画符,可那血珠却被灯中伸出的鼠爪“吧唧吧唧”全给吸食了。
老妇着急地大喊:“快将蝠纹佩按进天枢位!”文远手忙脚乱中,瞥见玉佩背面刻着往生咒。随着玉佩归位,灯里传来一阵凄厉的婴啼,缠绕许家的脐带“噼里啪啦”地寸寸焚毁。
三个月后,许家祖宅“轰”的一声沉入江底。有个渔夫瞧见文远撑着乌篷船往西去了,船头还悬着裂成三瓣的铜胎灯笼。再看那乱葬岗的青石碑旁,不知啥时候多了盏石雕灯笼,灯骨上刻着新供的桃木剑,每天夜里都照着江面漂来的纸鼠。这事儿可真是透着股说不出的邪乎劲儿,让人忍不住琢磨,这世间还真有许多咱们弄不明白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