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骚乱
不二陪着菊丸在闹市区闲逛，一边商量正事一边看一看感兴趣的小玩意。而且混迹在人群里还不会引人注目。
菊丸对于木雕一类的小玩意感兴趣，走走停停的地方都是卖木雕的小摊子。最后，他们在一间小作坊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从老板那快笑裂开了的嘴角，不二知道，老板的财神爷来了。
他跟着菊丸在店里晃悠。一边听着菊丸跟老板聊那些木头，一边看着货架上的工艺品。
木雕是最近几年才兴盛起来的艺术。而且这种立体的雕塑特别考验木雕师傅的手艺。各种造型都有，大部分都是根据民间传说记载的描述中的那些神话人物。
不二随随便便看了一会儿，却被放在角落的一个盆景木雕吸引了。
木雕的花盆上长着一棵盛开的樱花树，树下站了一个少年，少年手持书卷，抬头看着满枝头茂盛的樱花。
盆景和树枝都很普通，唯有少年的表情和神态以及那要落未落的樱花瓣，却雕刻的极其细腻精致，栩栩如生。不二看着那少年，有些相似之感。他刚想询问老板这盆木雕的价格，还没开口，就看到老板急匆匆的往门外跑。
不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到店老板和附近的商铺都纷纷把放在外面的东西往店里搬。
一队骑着马的官兵走过，街巷口的骚乱中，能够清晰的听到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朝着这里而来。
不二走到已经凑到门口看热闹的菊丸身边，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英二？”
“应该是有间谍或者反叛军被抓了，看这个阵仗人数还不会太少。”
明宫城虽然作为都城，但本着开放的原则，进出这里都相当的自由。多年以来，正常的商业与人口的流通在城门处都不会遭到盘查。
但是这样宽松的环境也势必会带来一些麻烦。自从前几年的反叛军落败之后，周边地带都不是特别的太平。藩国大大小小相互之间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大的战争没有发生，但小规模的局部战争始终都让生活在边境地带的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手冢家族所统治的地区位于整个岛的中心地带，东西是海岸线，北边到北峰山与津岛家族所统治的北川国划山为界；南边到津川藩与好几个藩国接壤。
因为国土面积比较大，人口也相对较多，以军武立国的明宫国始终都拥有最强大的军事实力。也是这些藩国中相对安稳的国家。
但是在这个庞大而坚硬的外壳下，一个小小的胚胎正在悄然的生长，它正值最动荡的分裂期，最安静，也最危险。
“其实这种情况已经是常态了。”菊丸压低了声音说道：“尤其是这两年，据说朝廷里面有些不稳定的因素在。具体是什么就不知道了。有人说是因为太子和二殿下明争暗斗的过于激烈，总是会借着国主寿辰的时候替对方清理门户。”
“但是叛徒，间谍这种罪名可不是随便就能乱扣在人头上的。就算他们两个都得再狠。这种玩笑可不是敢随便开的。”
“这种事情就不知道了，也有说是为了让一直没有音讯的三殿下出现，才在这个节骨眼搞事情。”
真是各种没因没果的传言满天飞。不二在心里暗笑了一下。这个三殿下估计很快就会出山了。
不二和菊丸道别，一边盘算着如何让菊丸给的这些线索生出更多的线索，一边盘算着今天要带一些什么食物回去逗那张冷冰冰的脸。
有时候他就在想，自己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喜欢挑逗手冢，算起来，自己的行为着实有一些大胆，但是越是觉得可能会惹对方生气，就越是忍不住想要去碰那个危险的边缘。他喜欢看手冢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复杂的情绪，甚至有时候还盼着他能够生气。
他在一间果子店门口停下了脚步，思索着带点儿什么奇怪味道的食物回去。
就在他在柜台前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一个孩子猛地冲他撞了过来，他躲闪不及，踉跄的往旁边退了两步，扶住柜台才勉强没有摔倒。
不二不是急性子的人，也不会因为自己被撞到就横加指责。在这种人群熙攘的街道上，不经意间的轻微碰撞是难免的事情。但是那个孩子显然不是这样的。
那个小男孩穿的破烂，浑身脏兮兮的，眼角，嘴角，脸颊和腿上都带着伤。他骨瘦嶙峋，仿佛是一堆排骨拼凑出的人形，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男孩躺在地上，表情痛苦。随着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三个带着刀的男人。
领头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个子有些矮小。高高扬起的下巴证明他平时很少用正眼看人。他看到不二 伸手去扶男孩，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悦。
不二也从这微妙的氛围中判断出了事情的发展。多半是男孩儿得罪了眼前的几个人，被穷追不舍的同时还挨了一顿打。
那人扫了不二一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臭小子，放开那个小鬼，跟你没关系。”
不二没有理他。他将男孩扶了起来，在对方颤颤巍巍的道了歉之后，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追你啊？”
“他们要带走我的姐姐，我姐姐不愿意，他们就打她，还威胁她要杀了我，我气不过，就用石头砸他们。”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你的姐姐。”
“他是个坏蛋。”男孩凹陷的双眼死死的瞪着眼前的三个人，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周围聚集了一群围观的群众，但是没有人有想要插手这场争端的意思。
这场争端根本就算不上争端，完全是一方在用绝对的武力来进行单方面的欺辱。就像随手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小男孩已经完全被愤怒控制住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努力的控制颤颤巍巍的双腿，小小的拳头紧紧的攥着，枯瘦的胳膊摆出一副随时准备反击的架势。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再挨上几拳就可以直接在黄泉路上排队了。
他是维护尊严还是维护生命，在此刻已经毫无意义。
不二站了起来，挡在男孩的前面，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是语气却极为冷淡的问道：“你们为什么要带走他的姐姐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领头的年轻人轻蔑的一笑。“我想带走谁就带走谁。”然后他的嘴角一歪，嘲笑着说道：“我不带走这个小混蛋的姐姐也行，我看你的姿色也不错，要不你替她跟我走一趟。”
“哦，我明白了，看来烟花街已经不能满足你们了。”不二微微睁开眼睛，冷笑了一声。“不好意思，今天你谁也带不走。”
说话的时候，不二偷偷给身后人群里的护卫打手势，让护卫来给自己壮个胆子。他对自己在打架方面有多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别说对面三个人，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不见能够打得过。
但是如何扮大尾巴狼他还是有经验的。气势要给足，但是能不能唬住对方就另当别论了。
人群里的护卫注意到了不二的暗示，他刚想上前去，胳膊就被人拉住了。他回过头，看到了那张严肃的脸。“殿......”
手冢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别说话。
护卫点了点头。
不二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发现护卫没有过来，顿时心就被悬了起来。有一个会打架的人站在身后，他还能有一点儿底气，但是现在，大话说了出去，要是真打起来，他也只能是逃跑的份。
但是，就在发觉自己没有后援的一瞬间，他却不想逃跑了。
或许会被狠狠地揍一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念头闪过的那一刹那，不二开始厌恶了逃跑这个行为。
突然涌上来的对逃跑的厌恶就像是破釜沉舟的凿子，一下子切断了不二的退路。
不二扬了扬下巴，试图稳住自己的气势。
对方也是嚣张跋扈当家常便饭的人，自然对不二这种单枪匹马跑出来找架打的没放在眼里，甚至觉得他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鬼，适合吃点儿教训。
领头的年轻人看了看身后的两个跟班，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就他，就他，他竟然还想当正义使者。”领头的年轻人的嘲笑声刺耳的飘荡在空气中。“臭小子，你最好不要不识好歹，看你细皮嫩肉的，要是受伤了可就不好看了，我呢现在对那个臭婆娘已经不感兴趣了，你跟爷爷我走吧。”
不二正在想着用什么词语逞一下口舌之快，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拨开人群，往这边走过来。
人群中有人小声的议论，但是没有人站出来制止。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明哲保身的底线，在这种无法跨越阶级的社会里，惹怒当权者就相当于把自己的脖子放到闸刀上。这种事情只有蠢驴才会去做。
他们同情不二，也为他维护弱小的行为表示赞赏。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与他站在一起。他们会称赞他的英雄行为，但是也会觉得这是鲁莽的行为。
傲慢的年轻人的耐心似乎已经被耗尽了，他啧了啧嘴，骂了一句。“臭小子，你别不识好歹。”，便上前几步要去抓不二的胳膊，他身后的两个人也一起跟了上来，准备强行把不二和身后的小男孩一起拖走。
就在他的手要触碰到不二的胳膊的时候，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挡在了他们中间。
看到手冢的背影，不二愣住了，他刚想开口，就看到手冢伸手示意他别说话。
手冢的手背青筋凸起，从对方突然变得狰狞的表情来看，他抓的一定相当用力。
“啊，啊，疼......疼，臭小子，你放开我......”
手冢用力甩开对方的胳膊，那人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自己人身上。他恶狠狠的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咬牙切齿。
那张冰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被对方看了一眼，他就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身子。
他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但是这么多年混出来的经验告诉他，面前的这个家伙不是好惹的。
他愤愤的喘着粗气，扬了扬胳膊，恶狠狠的说道：“走。”
两个手下不明所以，但是老大发话了就只能跟着。“少爷，对方只有一个人，我们有三个人啊，您怕他干嘛？”
“闭上你的狗嘴。”矮个子的少爷恶狠狠的朝旁边吐了口痰。“你们没有看到他的那个眼神吗？那个家伙可不是好惹的。那是一个随时都会杀人的眼神。我第一次看到那种眼神还是在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