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暗格（12）
不二突然的靠近让手冢有些不知所措。
过去的某个时期的片段突然从眼前闪过，慢慢的拖拽出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故事，故事中那个少年的脸慢慢的和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温柔少年的脸重叠。
好像一个没有讲完的故事，在某一处突然间断开了，又突然间被续写了。
手冢突然开始想要感谢神社前昏暗的环境了，至少在这种灯光下，不二是看不到他的脸颊已经泛红了。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猜得到啊！”手冢冷淡的说道。
“这种事当然恩能够猜得到。那得看你会不会观察。”不二往后跨了一步，站直了身子。
“不过这种事情对我来讲没有什么意义的。”他又补充道：“我与殿下不同，不管你是否要继承大统，又或者不去实现野心，你终归还是要有一个妻子的。和殿下相比，我的选择就更自由一点儿了。”说完他又笑了一下。“不过我觉得，相比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殿下更喜欢君临天下。”
手冢没有说什么，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不二说的没有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儿女情长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在自己的人生规划之内，这是以后或许可能会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的计划能不能成功，需要多久才能成功，一切都是一个未知数，包括他的人生。
回去的半路上，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走到半山腰的观景台的时候，不二停下了脚步。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夏日祭的夜游活动也正好从这个时间开始。
所谓的夜游活动也只不过是人们各自化妆成神话人物或者鬼神之类的模样，穿着奇装异服在大街上举行游街活动，有花车，有一边表演一边行走的剧团，也有自愿装扮成各自喜欢的样子，加入到游行的队伍里。
道路两旁挤满的围观的群众，吵吵嚷嚷的声音一直从山下传到半山腰，站在观景台上，还能够俯瞰到街道的部分景象。
“下面还挺热闹的。”不二探着身子看去。
“你想要过去看一看吗？”手冢站在他身后，一只胳膊微微的抬起，似乎要随时准备把不二拽回来一样。
不二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太吵闹的地方。而且从这里看的角度还不错。”他稍微往旁边挪了一步，回过头看向手冢，说道：“殿下也来看看，视野蛮不错的。”
手冢本来是没什么兴趣的，但是还是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不二的旁边，他的视线先是扫过悬崖下一望无底的树林，慢慢的移动到树林之外的街区上。
大街上人人头攒动，一时间又难以分清哪一些是游行的人，哪一些是看热闹的人。好在后来经过的一个能面表演的花车将观众和演员的界线划开了。
花车舞台上大约有七八个演员，从那些人的体型上来看应该都是男人，但那些人表演的体态和动作，以及拿下面具之后的装扮，反而和一般的女人没有区别，只是在灯光下，还能分辨出他们的性别而已。
手冢的眉毛微微动了动，有些不解的问道：“这些能面的表演不是不需要画这种异性装吗？”
“啊？”不二有些惊讶的看着手冢，但下一秒他就想起手冢对于民间的东西似乎还处于婴儿学习的阶段。于是笑着说道：“这种异性装扮是在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以前都说男性表演能面，从体态上来说让人在视觉上会感觉很僵硬，所以，不少演员就学习怎么让自己的身体柔软起来，学习一些女性舞蹈之类的，久而久之，为了在视觉上形成统一，这些演员干脆连服装和面部的装扮都画成了女性。后来慢慢的，这种能面表演选择演员的标准就开始变成了男人如何更自然的模仿女性。”
手冢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言论一样，微微眨了眨眼睛，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就差说出“这是什么邪教组织。”这句话了。
不二看着他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程度的艺术确实蛮抽象的，不过看久了或许就能理解了吧！”
“那不二你理解了吗？”
不二摇了摇头。“没有，我自觉自己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了，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
“艺术形式只要存在，就会有人去欣赏，或许我们不是那类人吧。”说完，手冢又转过头，继续看着他理解不了的艺术。
花车移动的很慢，半山腰的视野很广，他们两个完全有足够的机会去欣赏他们理解不了的艺术。但是手冢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欣赏一种艺术，反而像是在破案一样，严肃，警觉。
不二很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边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头。他偷偷的看向手冢，试图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花车上正在表演一场复仇的戏码，一个女子跪在自己死去的丈夫的身边，用手轻轻拂过丈夫没有闭上的双眼，然后拿起地上沾满了鲜血的刀，用一种殉情的勇气冲向对面的敌人。
扮演妻子的演员虽然是一个男人，但是他的体态，妆容，走路的姿势和握刀时候的生疏，以及冲向敌人的那种绝望的步态，完完全全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不二一开始还以为手冢是被这个生动表演吸引了，还在心里暗自猜想，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是不是爱上了这种抽象的艺术。
然而手冢所欣赏的并非是演员的表演艺术。他没有移开视线，便问道：“不二君，要进行这种表演，剧团要提前准备待多久？”
“大概要七八天左右吧，具体我不是特别清楚。殿下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突然间有一个想法。”手冢思忖着说道，然后他转过身，看着不二继续说道：“我们下山去吧，回府里。”
手冢所说的府邸自然是指山上的府邸。不二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回去了。
一进大门，手冢就吩咐人去交宫野，然后带着不二去了茶室。
一开始不二还不太明白手冢为什么步履如此匆匆，不过在听了一路的解释之后，不二也算完全了解了事情的过程。
“也就是说，殉职的木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蹲在地上的人或许不是女人，而是一个男人。”不二坐在火炉旁，做好了可能会长谈的准备，把水壶装满水挂在了炉子上。
“这只是我的一种猜测。这件案子我全权交给巡察营去办，适当的时候会看他们的调查报告。木下因为看到那个人是一个女人，以及根据经验所推断的行动范围，以及当时的情况，将怀疑的对象锁定在了和屋。他们也确实在和屋发现了一套带有血迹的女士和服，但是没有找到沾血袜子或者木屐。”
“殿下的意思是说，如果木下看到的那个女人实际上是一个男人假扮的，将锁定的调查范围放在和屋就有些太窄了，对吗？”
“不仅如此。”手冢朝宫野打了个手势，示意他无需行礼。“调查范围也需要扩大。”
宫野应该是在进来之前已经听到了手冢和不二的对话，他坐下的时候点了点头，对手冢的判断表示了回应之后，开口说道：“殿下的猜想确实很新颖，不过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超出正常的判断了。”
“不，我觉得很有可能。”不二将茶倒进茶杯里，分别放到了手冢和宫野的面前，然后他将他们刚才看到的表演详细的讲给宫野听，然后补充道；“根据案子现在的调查情况，我倒是觉得殿下的推断不无道理，反正调查都已经陷入瓶颈了，往外再跨一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不二顿了顿，给自己倒好茶之后，他看了看宫野，又把视线放在手冢的身上，继续说道：“而且，这种事情，殿下的人应该格外擅长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