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积极化(22)
手冢是在去城里休整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头目的真正名字的。
“松口大正,也算不得是他的本名。”地方官本乡说道:“他是几年前海盗猖獗的时候从南边逃过来的。好像是夏溪的一个武士,为了保命一直都隐姓埋名,最后还是做起了强盗的勾当。”
关于夏溪这个地方,手冢还是稍微有一点儿了解的。
夏溪位于这块长条版图的最南边,是一座有着长长的海岸线的小城邦。城邦不大,人口也不算多,大部分的人都是靠打鱼为生。好在海洋资源丰富,他们的渔业通常比其他的沿海城邦要发达一些。
但是,突然有一阵子,海上开始闹海盗,那些渔民的船被掠夺,渔民被杀死丢到海里,有一些迫于状况不得不投降成为海盗的一员。
后来,夏溪的城主联合周边的几个城邦对海盗进行打击,也有了一些成效。
松口大正就是在打击海盗最猛烈的时候逃了出来。他四处流落,因为习惯了以前抢夺大杀,来快钱的生活,他找了好几份工作,都没办法干的长久。于是他重新捡起以前的营生,纠结了一群人,开始了占山为王的生活。
当地的政府几次派兵围剿,但松口大正怎么说也是一个有经验的贼匪。在吸取了当海盗的时候的经验之后,他就尽量避开和地方政府武装之间的冲突,转而在山谷里游走。
这片山谷的地势比较复杂,一到雨季,很多道路都没办法行走,追捕起来就更加麻烦了。而且在这种时候,大部分的过路人都不会选择走这条路,能够成为松口大正的目标的人也变得少了起来。
他今天的误判,多少也是有些饥不择食的感觉。
“不过,我没想到,三殿下您能来到这里。”本乡微微垂下的视线又再一次抬了起来。
手冢看着眼前的茶杯,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带我去见一下他。”
本乡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好。”便站了起来。
手冢把人交给他们的时候,似乎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来到城里休整也只是出于士兵们的安全考虑。但是他突然问起这件事,似乎又像是对事情产生了兴趣一样。
本乡的心里有些犯嘀咕,搞不清楚手冢的用意。
本乡的副手是个中年男人,一看就是在这种地方官场上摸爬滚打很久了的老油条。他悄悄的凑到本乡的身后,问道:“大人,三殿下不会把责任怪到咱们头上吧?”
“不知道。”本乡摇了摇头。
他一开始以为手冢会对这件事情不闻不问。但是手冢突然出现在大门口的时候,他的这种猜测又跟着消失了。他和手冢聊了大概有一刻钟的时间,却从这位殿下的情绪中察觉不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他感到有些纳闷,却一句也不敢问出来。生怕自己不提还好,一提就把事揽在身上了。然而无法察
觉对方的态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心理折磨。在这段时间里,他的心总是悬起来又放下,在会不会被问责的但有种七上八下。
松口大正被关在监狱的最里面的牢房里。这里的环境阴暗潮湿,一走进去,手冢就感觉一阵凉意硬生生的往骨头里钻。
牢房的两侧常年挂着油灯,屈指可数的几扇窗户让惨白的阳光倾泻下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灰尘,宛若圣光打在朝圣之路上。
手冢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前停下脚步,等到狱卒打开牢门,他才示意其他人退下,独自走了进去。
监牢的三面都被石墙围住,只有靠近走廊的一面有着视野通透的铁栏杆。地上铺着一层稻草,靠近石墙的一侧是一张用木板搭起来的床。
松口大正就坐在床边的一团稻草上,微微闭着眼睛,对于牢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充耳不闻。
手冢站在他面前,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沉默了一阵子,松口大正终于忍不住的抬起了一边眼皮。
他漫不经心的瞟了手冢一眼,说道:“我刚才听到有人喊你殿下,看样子是皇家的人。鄙人一介盗匪,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值得殿下亲自来这种地方。”
“我来自然有我的目的,你的存在也有你存在的价值。”手冢冷冷的说道。
松口大正抬头看了他一眼,噗嗤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的很大声,好在监狱里几乎没有什么囚犯,几个狱卒闻声朝这边看过来,也很快在手冢的威视下低下了头。
松口大正笑了一会儿之后,说道:“真是稀奇,我可不知道我一个无恶不作的盗匪,对您这种身份高贵的人来说有什么价值?”
手冢冷笑了一声。“在一般情况下,你是没有什么价值的,我可以在荒郊野岭就把你了断。不过......”他朝周围扫视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对你的那把短剑倒是很感兴趣。”
听到“短剑”两个字,松口大正的瞳孔猛地一缩。从他突然改变的神情和面部肌肉不协调的抽搐来看,手冢几乎可以确认,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藏着什么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
手冢虽然话比较少,也鲜少与人打过多的交道,他通过观察来给人性勾勒最基本的线条,对待不同类型的人,他会选择用不同的交流方式。
松口大正能够在当时那场轰动一时的打击海盗的战乱中逃出来,至少证明他这个人还是有一点儿本事的,不管是武力也好,还是智商也罢,他还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对付这种人,手冢也不打算拐弯抹角。
手冢带着一种欣赏杂技表演的态度欣赏着松口大正脸上的表情变化。随后,他问道:“那把剑是你自己的还是有人给你的?”
“一把剑而已......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尽管松口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但是他的声音还是不觉的有些颤抖。
手冢发现,他并不是担心自己会对他怎么样,而是在害怕这把刀真正的主人。
手冢微微弯下腰,凑得距离松口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我没有害怕......”松口颤抖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害怕,横竖都是死。”他仰着脖子看着手冢,一脸愤懑。
手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个弧度。“嗯,你说的不错,你害怕的那个人能杀了你,我也能杀了你。不过,如果换做是我,我会选择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手冢刻意把话说的很委婉,松口大正先是愣了一下,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手冢言语中的一些信息。
他不是傻子,也听得懂言外之意。然而,人总是习惯性的会有掩耳盗铃的心态,并且在某些隐藏的秘密触及到最敏感的神经的时候,总是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或者一个举动就疑神疑鬼。
松口大正的这种状态正是手冢希望得到的效果。他又重复了一遍道:“我如果心情好的话,或许会帮你解决你的困境。不过,你要明白,你得先拿出诚意来才行。”
主动权在这个拥有权力的人手里,他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松口大正很明白这一点。但是他不明白的是,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如此执着于那把短剑。
沉默了一会之后,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还是我刚才的问题,那把短剑是你的吗?”
“是。”松口大正点了点头。
手冢仔细的打量了他一下,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真假。然后他问道:“那剑上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