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先行一步
不二一晚上没怎么睡，整夜都在盘算着之后的计划。他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要有动作就必须下山。
他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态度，在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露出额头的时候敲响了手冢房间的门。
敲了半天没人应门。不二有些纳闷。
他不会一晚上都没有回卧室吧？就算再废寝忘食，筹谋策划也不能不休息啊！
不二沿着回廊来到了前院，在茶室门口停了下来，他举起手想要敲门，但是就在将要碰到门板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昨天晚上大半夜才离开，虽然自己没怎么睡，但不代表对方就没有困意。这个时间去打扰似乎不太合适。
不二转身往回走。春末夏初的天亮的都很早，树林里的鸟叫声此起彼伏的传到院子里，湖里的鱼时而跳出来又落回去，激起一阵水花。
这座园子里有他曾经预想的生活的影子。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过后，改变也仅仅是在一瞬间。
就好像那棵古树，在被雷击中之前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千年传说。
不二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看着不久前自己才刚刚飞过的围墙，突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奇怪在哪里。就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自己。
太阳渐渐升到了树梢的高处，不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站起身往前院走。他刚走到回廊的拐角处就看到手冢从外面走了回来。
他诧异的停住了脚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
“早上好。”手冢先开口打招呼。
“啊，呃，早上好。”明明自己记就站在这里，不二却反而有一种被人家堵在被窝里的尴尬。“啊，你起的好早啊。”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茶室。“我，我以为你还在睡着。”
“我一直都比较习惯早起。喜欢早晨的空气。尤其一边子树林里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会让大脑很快的清醒过来，有利于思考复杂的事情。”手冢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打开了茶室的门。“要进来坐一会儿吗？不二君似乎找我有事情。”
“我是有点儿事情。”不二站在原地没动。“我觉得我应该下山去，不能整天待在这里。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虽然我还没有捋清楚头绪，但是总归还是得有些行动。”
“意思是你已经有了计划对吗？”
“嗯。”不二点点头。
“好。”手冢二话没说就同意了。“你可以随便下山，也可以随时回来这里。古田大夫有一条非常隐秘的路线，可以让你在不被别人看到的情况下进出这里。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派个人保护你。”
不二耸了耸肩。“好，那就麻烦你了，找一个厉害的家伙保护我。非常感谢。我现在就去找福田大夫询问路线，一会儿就出发。”
在这座城市的中心，平民生活所无法企及的地方，飘荡着一股浓重的暗流。
手冢宗彦坐在书房里，心绪如同地面上的树影一样烦乱。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一个人影跪在门口。
“二殿下，属下有急事禀报。”
“进来吧。”
随着手冢宗彦的话音落下，门被轻轻的拉开了。一个年轻的武士走了进来，合上门之后，他又跪坐了下来，说道：“殿下，我们发现了不二周助的踪迹了。”
“不二周助，那家伙还活着？”
“是，他进城那天，我们的人被不二文彦的手下给盯上了，只能被迫离开，这两天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本来还以为他会被不二文彦干掉，结果今天早上我们的人在大街上看到他了。”
“那小子还挺难杀的。派人盯着，不要让不二文彦找他的麻烦，将来他会是我们对付大哥的重要棋子。”
“恕属下愚钝，我实在看不出那个毛头小子对殿下有什么用处。现在不二家的权利在不二文彦手里，现在不二府邸上上下下全是他的心腹，即便不二周助拿到了继承权，他在不二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而且恐怕还会自身难保。”
“这都不要紧，我们需要的就是他和不二文彦斗起来。”手冢宗彦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只要打起来就足够了。不过必须要让他活到拿继承权的时候。对了，老三那边有消息吗？”
“没有，三殿下那边始终一点儿痕迹都没找到。”
“真是能够藏啊。”手冢宗彦啧了啧嘴，“不过无所谓了，他躲一辈子也好。”
·
不二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悠闲散漫。虽然他很想假装成一个浪荡公子。但是看看自己的着装，看看自己的气质，想一想还是算了。
他沿着主城街走，跟着记忆寻找目标。好在他离开的这几年，主城区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他在一间小酒馆前面停下脚步，探着头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才走进去。
酒馆在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人，店小二在柜台前打盹。看到门口有人影，他微微抬起眼皮，心不在焉的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不二径直的走到柜台前，轻声问道：“二楼还有包间吗？”
“有的客官。”店小二扫了一眼不二，用他待在这这么多年的识人之术迅速推断不二的身份。
虽然不算华丽，但是剪裁合体的衣服，面料看起来就不是便宜货。身材有些瘦小，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的家教和涵养，也不是文弱书生那样看起来苍白无力。虽然无法完全准确的判断他是谁，但一定是哪家的世家公子是没错的。
店小二马上从懒散中找到了自己谄媚的笑容。“有，不知道公子有没有指定的房间？”
不二指了指头顶的天花板。“中间靠近街区的那一间。”
“好嘞。就您一个人吗？”
不二没有马上回答，他在菜单上点了两个菜要了一壶茶。就在店小二的引领下来到了二楼。
不二刚走进包间就问道：“岗村老板在这里吗？”
“老板出门了，不过说很快就会回来？”
“需要多久？”
“他出去买东西了，估摸着很快就会回来。”
“如果岗村老板回来，麻烦请他到我这里来一趟。”
“可以是可以。但请问您是？我该怎么告诉老板是什么人找他？”
“你就说，中间包厢的固定客人来了，他就知道了。”
店小二离开了，不二走到窗台边，轻轻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他从缝隙中扫了一眼人来人往的长街，然后直接将窗户全部都打开，风轻快的吹进来，将盖着桌面的布吹了起来。
不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位置刚好让他能够完全的被窗户挡住，还能有足够的视线范围观察大街上的一切。
手冢派来的护卫就在对面的丸子店门口喝茶，时不时的会四处看几眼。
不二坐着等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岗村看到不二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他倒吸了 一口气，好像自己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二微微一笑。“岗村叔，我又不是什么鬼魂，你惊讶个什么劲儿。”
“哎呦，我的小祖宗。”岗村赶紧把门关上。“你怎么回来了。你那个二叔要是发现你回来了可不会放过你。”
“就像他当初不想放过你一样？”不二扬起嘴角。“他早就知道我回来了，现在估计因为没能送我去见阎王爷抓耳挠腮呢！”
“他知道你回来来了？”
“那是当然，他是什么人。”不二伸出手。“请坐，岗村叔。”
岗村在不二的对面坐了下来，窗户挡住了两个人。“你知道他能对你动手你还敢往回跑。还有，你回来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应你。”
“我就是想知道他对我能够逼到什么程度而已。”不二轻笑了一声。“不过，现在看他也没有多厉害。”
“君子不防君子，但是不能不防小人，俗话说得好，小鬼难缠。他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是架不住手底下的地痞流氓多。当初在津川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就被人搞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混混是不二文彦的手下。好在不二文彦不知道这件事情，他也不怎么在乎那个混混，才给我了机会，要不，我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埋着呢！”
岗村一回想起两年前的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大逃亡就有些后怕。他是不二明彦的老部下，后来因为受了伤就解甲归田在老家做了点小本生意，没想到当了某个小混混的财路，那些人砸了他的店，要不是他会武术，恐怕自己也得被他们剁成肉泥。但是他毕竟受了伤，双拳难敌四手，只好在解决掉两个混混之后撒丫子逃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但是对方始终都紧追不舍，似乎就是想要了他的命，他一路逃到了附近的津川的山林里。他本来已经精疲力竭，觉得自己一定没有活路的时候，被不二周助救了下来。
虽然不二不会什么武功，但是足够机灵。给岗村留下了喘息的机会，让他找准时机给自己报了仇。
“那你现在回来，到底要做什么？是打算跟不二文彦争继承权吗？”
“当然了，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继承权。”不二冷笑道：“现在只不过是暂时借给他耍耍威风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做。你现在就好比把自己的权利交给别人保管，自己什么都不剩。等到那人尝到了权利的甜头之后，就会转头杀死给他权利的人。你打算拿什么跟不二文彦斗。”
“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所以，你今天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叙旧的对吗？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
岗村的干脆利落很得不二的心意。他也不打算拐弯抹角，说道：“我想请岗村叔帮我去联系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