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念感觉被凉水兜头泼下,寒意瞬间从头顶蔓延到全身,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
仅仅一瞬过后,云锦念才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几分畏惧。
她深知眼前的这个女人,可比安若凝的母亲难缠得多。
她居然能先辰佳佑一步拿到视频。
除非,辰佳佑被安若凝迷得失去理智,压根不想知道真相。
那她的三年牢狱之灾算什么!
云锦念眼中充满愤恨和痛苦,随后开口提出条件,“手术可以,必须有一人陪我。”
“不可以!越少人知道越好。对你、对我都好!”
“他不会出卖我。”
“经历这么多变故,你还这么天真!真像你那固执的老爸!”
“不管怎样,有他在我身边,我才会做这个手术。”
“辰佳佑?”
对面的女人知道那个男人。
“他是申城辰老太爷众多孝子贤孙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你眼光不错!”
“不是,”
“那是谁?”云锦念的生母心生忧虑,眉眼微皱。
“林零”
“谁?”
“我的专属医生,也是我的爱人。”
她在养伤的时候,他们那夜就已定终身,给了身,付了心。
“爱人?”云锦念的生母眼中闪过晦涩不明。
“我考虑一下。”语气不再温和。
云锦念深吸一口气,“调查林零的底细?”
这些富贵人家啊,警惕性很高,但凡圈外的人靠近,他们都会给人扒个底出来。
“这不是你担忧的,好好养身体。”
一下午的交谈,云锦念原本的期待消磨殆尽。
她现在每一口呼气,都是为还债,她欠云家太多。
云家已家破人亡,总不能眼睁睁看云锦然成为废物。
她现在深陷囹圄,出不去,不清楚外面的情况。
只能着急等待,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在煎熬,“辰佳佑,你害苦了我!”
她只好用头一下又一下撞着墙,缓解她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额头的血顺着眉尾眼角流下,“我要出去,辰佳佑你知道冤枉我的时候,心会不会痛!”又沿着白皙的脸蛋渗透到每一寸的毛孔,撕裂她每个跳跃的细胞,耗尽她的心思。
身体的痛早在她承受的范围。
可心里的痛,超越她忍耐的极限。
她快撑不住,她要出去!
冰冷的手术台上,麻醉过后,她只感到一阵冰冷。
一道冰凉穿过,身体就没有知觉,却可以听到声音。
林零一直陪着她说话,
不停地问她是不是很难受,“一会就好,云锦念真的了不起。”不停地说,
不停地,
说着。
生怕她昏厥一觉不醒。
直到此刻,她才恍然到真正爱人的惊觉。
过往她一直热烈地追逐着那个人,
却从不知还有另一种爱,与时间无关,却一样纯粹。
除辰佳佑外,她还可以毫无保留地选择相信别的男人,
虽相识不久,她却可以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付于林零。
手术一周后,云锦念的身体恢复的不错。
由于表现良好获得减刑条件,又因身体原因符合假释资格。
与此同时,辰佳佑也不再追究。
他亲自调查后,得知游艇上安家母女彩排落水制造伪监控视频,
也知晓小助理隐瞒安若君自导自演被伤的事实。
便不再抓住云锦念不放,三年里他保住云家老宅和云家双亲的骨灰。
在辰佳佑默许同意下,云锦念顺理成章提前出狱。
出狱前一天辰佳佑来探望云锦念。
“我错了”每一字像针戳进胸口扎的她好疼,疼到浑然不知额头流的是血还是汗滴。
她必须以弱示他,他才不会难为她。
隔着玻璃墙,
云锦念极尽卑微,缓缓屈下膝盖,额头破了皮还在继续。
“晨昏定省,我一直在赎我的罪,”
云锦念知道他手里有视频真相,她却假装不知他已知真相。
辰佳佑抬起头,复杂的眼神看着云锦念,点点头“希望你是真心的。”
“当然。”云锦念低垂的头,双眸不再看他,嘴角划过意味不明。
辰佳佑的目光从她脸庞上移开,潋滟的黑眸中带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他定定看着她,语调漫不经心,“好了。”
云锦念出狱,一年假释期的监护由辰佳佑负责。
晨光熹微,她一身来时穿的衣服,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云锦念抬起手臂轻捂着双眼,遮住阳光,
刚从昏暗的地方出来,总要去去晦气,沾染些阳光的气息。
身后的铁门关闭,云锦念回头笑笑。
都说出去就不能回头,她偏不。
她既已出来,面对的现实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牢狱之苦?
她嘲笑自己,25岁的她过的如此狼狈,丢了心、没了家人。
深深呼吸着,脸上没有哀愁,也看不出喜悦。
循着记忆里回家的方向,她走了不知多久,身后的车一直按喇叭鸣个不停,
云锦念没有回头,一直让路。
躲在路旁,继续走着。
突然车追上来,一个急刹打横拦住她的去向。
下车的男人,如同他的车一样金贵,最新版兰博基尼超跑,她在狱中看电视的时候见到过。
云锦念轻微颤抖的双唇含下眼角的余味,“我错了!”不停地擦拭,终是不争气落了泪。
她不想在他面前流泪,不想在亲手把她送进监狱的人面前露出狼狈。
辰佳佑望着她额头的印痕,丝丝红色条痕不规则的交错着,深深浅浅。
他拉住她的手腕,一个踉跄跌进车里,对着她厉声说道“不给你些教训,安家姐弟还会有危险。”
呵,教训。
他已查明真相,却还要这般维护安家姐弟。
安家姐弟,是她能欺负的人吗?凭借安家姐弟俩心思,她从前不能,
如今有辰大少护着,谁敢欺负!
他从来看不到她云锦念被冤枉的一面。
他载着她到云家老宅。
一行工作人员清点现场。
他仿佛处置自己的物品一样“收好,我帮你保管了3年。”
云锦念的双亲骨灰镶裹在白玉盒内。
云家财产由姑姑继承后,父母一直没有下葬,说是等亲生子女到位,都知道他们是在逼云锦念退出家族。
这期间辰佳佑代为保管。
都在逼她,云锦念抱着白玉盒苦笑着,眼泪扑簌簌的流,心中千万声对不起。
她急的说不出话,恨极,怒极,却要尽快平复情绪,让痛苦来的快,也要去的快才行。旋即,云锦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疏离又得体“谢谢辰少。”
辰佳佑紧蹙双眉,不耐烦道“嗯!”
监狱里泪雨夜她发疯了拼命跪求“我错了,辰佳佑让我看爸最后一眼好不好!”“锦帕还给我好不好!”
......他没有回应。
“那是我妈妈的锦帕,还给我们好不好?”
辰佳佑依然没有回应。
曾经多想听的声音,如今真的听到了,却再也不是她所期盼的。
云锦念没有回应,紧紧环抱白玉盒,拿出锦帕,严严实实的盖好,尽力将边角捋顺好。
缓缓闭上眼,三年的时间,她学会了忍耐。
“我不知道,这块锦帕......”辰佳佑试图解释。
云锦念打断他的话语,“辰少,您已经为云家做的够多,您不欠云家,”
盖好后,云锦念看着白玉盒才安心,“这块是我妈亲手刺绣留给我的,不值钱。”说罢,让在旁的登记人员审视一眼,
登记人员看了看辰佳佑。
云锦念懂事得捧着盖好的白玉盒到辰佳佑面前,“辰少,请您过目。”
辰佳佑心里醋酸浸泡一样发酵,站在对面直视着她,微笑道“没问题。”
“谢谢辰少。”
辰佳佑眼神凶狠的盯着她,又在装柔弱!
如若不是装,倔强如她,怎会如此卑微!如若不是装,他的心怎么会为她闪过一丝酸涩。
辰佳佑怜悯弱势的一方。安若凝的小心翼翼,让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辰佳佑,博得辰佳佑的心疼。
那时辰佳佑不可能爱上安若凝,因为他身边总有个缠人要命的云锦念,倔强不放手的云锦念。
如今,云锦念依旧倔强,却愿意放手不再痴缠他。
“不用客气,你我再无相欠。”他自己没有发觉,他在置气,生她的气。
“再无交集,”她听得最多的是他的决绝。
那就贪恋的再看一眼吧。
微风轻拂,两人面对面站立,却说不出一句称心的话。
“好,辰少一年监护您辛苦了。”她浅浅一笑,真挚又礼貌。
他这次没有回应,转身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