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云锦然忌惮叶梓承。
他深知叶公子对安若君极其忠诚,可以赴汤蹈火的。
叶梓承为人邪乎,做事也从不按常理出牌。
“怎么了你,发什么愣?”云锦念的嘴都快贴上他的鼻尖,突然的靠近,让一股热气顺着他的呼吸流淌。
云锦然温柔的笑笑,“今晚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三年他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他想她也一样的。
云锦念的小嘴翘得老高,点点头表示赞同,“你都不知道燕子哥,监狱里那床,那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床,那是石板!”
“我们整整齐齐一排人睡在上面,不能翻身,不可以乱动,不许说话!老遭罪了。”
燕子心疼的顺着声音转过头,“你睡哪边?”
“这可有的说了。”
“起初,按地位可以选择睡在最里面。我睡马桶边上,还是坑蹲的那种,那味我也睡不着啊。”
“你还真矫情,有的睡就睡,你是不是又闯祸了。”云锦然勉强冲着她宠溺又责备的笑着说,手攥得老紧,心都被攥得停顿了几下,如刀绞。
辰佳佑抬头看了眼江楚,气氛凝滞,江楚一副我能怎么办的表情,“那里可不就那样嘛!不比在家啊!”,江楚指着监视器,示意辰佳佑继续盯着看。
“嘿嘿,1挑3,全干趴!”她一个横扫手臂挥舞着,精气神十足比划着。
人世间咳嗽、贫穷、爱是装不出来的,因为不想让云锦然难过,她把经历的痛苦活灵活现的演示一遍,委婉的告诉他,她无碍。
“后来呢?”云锦然心领神会,配合她的演出。
“后来?一伙人群殴我!”
“在后来呢?”云锦然进入了剧情,紧张的询问她。
“我被关禁闭。”肋骨被打断两根她没说。
“你还乐?”
“当然了,自己一间多好!”
“可惜没住几天,又回去了。”云锦念低垂的双眉,那样子失落极了。
“她们能放过你?”燕子垂眉低眼接过话。
“当然不能!”
“我用智慧干服她们!”
“她们不让我睡,我就打她们老大!”
“她们打我,我就打她们老大!”
她们?辰佳佑脑海里尽量补齐画面。
“你就专宰领头羊呗?”听着她的描述,万幸没吃亏,云锦然紧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捡最大的打,准没错。”她的眉宇间透着浓浓的得意。
燕子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讲,心里更加难过,那里怎么会像她说的那么轻松,她这么说只是让云锦然不难过罢了。
“你呢老弟!”她也想知道云锦然怎么捱过漫长的禁闭生活。
“我啊,就是吃药睡觉,等你出来。”寥寥几句他的三年,他的演技精湛,精湛到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他受过折磨的痕迹。
云锦然的微笑藏尽了所有苦难,他怎么会告诉她,他被强行注射试药!又被安若君踢得骨折,接好又被打断,接了又接.....
云锦念又怎么相信他的轻描淡写?
就像云锦然从不相信,她在监狱里过得像她描述的情节那样!
她编造的谎言,情节太完整。
假的太真实了,无懈可击。
云锦念不经意去抚摸她右侧的腰间。
他的视线也盯住她的腰间,他知道那道伤口的来历。
云锦念的亲生母亲也去找过云锦然,让他也做配型检查。
他怎会不知云锦念突然被减刑的条件!
不是辰佳佑良善,而是她自己用半条命换回的。
车厢沉默。
滚滚的车轮声全力遮掩着抽泣声,云锦念偷偷将手中紧握的、刚刚被打掉的牙,顺着窗口偷偷扔掉。
云锦然的脸转向窗外假装没看见。
她也尽快把头转向另一边,装作若无其事。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各自佯装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尽所能将泪留在心里,
燕子艰难的吞咽,点了支烟笑着说,“怎么样才能让你们姐弟幸福呢?”
“尽量避着他们吧,都不是善茬!躲着,活着。”燕子作为邻家大哥哥的提醒。
“往哪躲呢?她一年的小命攥在人手里。”
“不是江楚吗?为啥是他!不是不放心吗?干嘛还让我在他眼前!”
“你不懂!”
“嗯,不懂。”
“高端的猎人往往把猎物放在身边才安心。”
“我像不像被屠宰的大肥猪,随时被拿捏。”
“不是。”
“肥猪?你瘦的皮包骨了都!”
“没办法啊,饭菜太规律,没有我爱吃的。”她一句话,轻轻带过她在监狱里吃不饱的苦楚。
车内再次沉默起来。
燕子心疼得连说话的语调都颤抖起来,“挺挑食!回来了咱们好好补补。”
“好诶!不过我俩近期都不会有钱,等云庭儒把款打给我,还给你好不好?”
“还啥,哥哥照顾弟弟妹妹不好吗?”
“燕子哥!”姐弟俩高声齐喊,燕子脸上得意洋洋。
辰佳佑听的心尖微颤,小助理哼的一笑,“藤壶!”
江楚眯起眼睛,聚精会神地听也没听明白,“什么?什么藤壶?”
“专门寄生在大型海洋生物身上的,混吃混喝。”
辰佳佑犀利的眼神扫过小助理,对着江楚说,“燕子那边提醒一下,别和他们走太近,免得被利用!”
“引火烧身吗?不至于!就是接济一下,你太紧张了。”
“方才你那巴掌是用了力的,他们懂得进退分寸,不会乱生事端,放心啊。”
“放心?”辰佳佑疑惑地看着江楚,江楚难得替人说情。
“我从缅北一直监视云锦念,她,变化很大。”
辰佳佑脸色一变,冷冷地说道,“希望她长记性。”关掉监控,起身回房间。
过了许久,车窗外的树、山下的公交站、一排排高楼消失不见。
终于到达酒店。
“暂时安顿下来,不要想太多,安心住在这里。”
“好!”
深夜辗转难眠。
云锦念起身轻轻打开云锦然的房门,静静地看着他,怎么看都看不够。
突地,温柔声传来,“光脚?地板凉,回屋睡觉!我不会跑掉不要你啊!”云锦然强忍着哽咽呵斥道,任凭泪水打湿他的枕头。
云锦念吐着舌头,“我梦游!哎呀,盖好被子啊,天冷。”说完便悄悄地回了房间,嘴角一直挂着甜甜的笑意。
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她怎么会不认识这个号码?
身处险境的她,第一个拨通的号码!
从来没有回应她的电话号码。
他居然主动打过来,云锦念不屑地哼笑,“辰少,兴师问罪也不必在大半夜吧。”
那头不发声。
“难道不小心打错了?”云锦念轻轻一扣,欲要挂断电话。
“疼吗?”辰佳佑暗哑低沉的声音透着些许哀伤。
云锦念一瞬间差点误会他在关心她,随即翻了个白眼笑眯眯说道“不疼。”
又是空寂。照这个蜗牛爬树的对话速度,什么时候才能睡觉!
云锦念大眼睛溜溜一转,按下免提,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她悄悄回到床上,舒服地找好位置,等他挂断。
辰佳佑玩转打火机,阴沉着俊脸,“今晚,”
“嗯”她的眼皮打着架。
“抱歉”他艰难的说出口。
“嗯”
“你......”辰佳佑来了兴致,继续说着。
“对了,是我让江楚把监护权让给我的。”
“嗯”
“我亲自监护,也是因为你太跳脱。为这一年太平,希望你理解。”
“嗯”
“今晚对不住了,以后我们就是哥们,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尽管开口。”
“嗯”
......
“你在听吗?”
“呼--呼噜--呼---嗯,晚安。”云锦念以为他说完,便礼貌问候一句后挂断电话。
辰佳佑一阵错愕,她发出的每一声都带着节奏,仿佛告诉辰佳佑,电话那头的女人已经睡着了,而且睡的很香。
他攥攥手,原本因两人闲聊升起的愉悦心情,被挂断的忙音打断。
压着心底酸涩,勉强地笑笑。
她不再向他抱怨,只有客套,不正是他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