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要上早朝的。
景沅留宿,凌晨三点起床的时候,我,起不起床倒是无所谓,他不指望我帮他穿朝服,但是,安娘是要跟着早起的。
我,二十一世纪的小学老师,早起,是可以做到的,尽管晚上睡觉的时间没提前多少,但提前早起三个小时,顽强的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于是,我,睡眼惺忪地帮景沅穿起了朝服,当然,是在安娘的帮助下。
“沅儿之过,昨暮扰阿姊眠。(抱歉,昨晚打扰你休息了。)”景沅扶着脚底不稳的我坐了下来。
你打扰我休息了?我倒是希望你能打扰我休息,昨晚,你自己睡得跟只猪一样,连一声呼噜都没有,身也不怎么翻,请问你是如何打扰我休息的?
倒是我,光溜溜一帅哥睡在自己身边,我能睡得着?
要不是看在这臭小子他大小是个一国之君的面子上,我真想踹他一脚!
欢送走了皇帝,我准备上床再睡一会儿。
安娘想着帮我换床单的,被我拦住了,我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
见状,安娘应该是知道自己又白操心了。
“哀家亦欲知御体安康否。(我也想知道皇帝的身体是否健康。)”不等安娘说话,我抢答道。
安娘知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于是,她想了想,说:“于此者,以卿便辞难,吾当往问焉。(对于这种事情,以你的身份不便张口,我会去问的。)”
难以想象安娘出嫁之后我的宫中生活会是怎样的。
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而且,我是真的需要睡眠。躺在床上后,没有一分钟我就睡着了,一个梦都没有,一直睡到安娘喊我起床吃饭。
本想着这是一顿平平常常、安安稳稳的午饭,结果,我刚拿起筷子,郑景丽就来了。
拿着皇宫通行文书的人就是这么随心所欲,进宫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哀家皆未尝行此文书也。(太妃我都没有这种通行文书。)”看着郑景丽那本由礼部、内卫、尚宫局及太后联合签署的皇宫通行文书,我满眼的羡慕。
“吾兄文铎者,即吾夫,其在大长和乃权利第二人也,沾渍其光,余厚待之于凉。(我兄弟文铎,也就是我老公,他在大长和是男人堆中的老二,沾了他的光,我在贵国受到了优待。)”对于自己受到如此优待的原因,郑景丽解释道。
“闻,国师夫人乃女将也,曾代父行,即不恃男,得此优待,亦其宜也。(听说,你是员女将,曾经代父出征,就算不靠男人,得到这份优待,也是理所当然啊!)”我说。
郑景丽忙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并低声说道:“万万不可使人知吾善武功,尤是内卫,使人在外。另,阿姊唤吾景丽即可,勿冠虚名。(可不能让人知道我很能打,尤其是内卫,他们会派人盯着我的。还有,您叫我景丽就可以了,不用把我的头衔带上。)”
“景丽,饭否?(景丽,你吃饭了吗?)”我很客气地问了一嘴,毕竟,人家一使臣夫人,带着礼物来串门,我至少得把人喂饱了吧!
“吾食之矣,然,吾能复食之。(我吃过了,不过,我还能再吃。)”说完,郑景丽就问安娘要湿帕擦手。
可能是因为她是员武将吧,胃口,好得很……在自称吃过饭之后,仍然吃了我两碗米饭。我可不是供不起两碗米饭啊,只是,作为重度米饭爱好者的我也才吃了一碗。
饭后,郑景丽向我展示她今天带来的礼物——一颗药丸。
“吾母宗族,世为药商,此药丸乃祖传之秘方,妇人之好药,食之,活血散瘀,能至以血养颜之功。(我母亲的娘家世世代代经营药材生意,这颗药丸是祖传秘方,是对女孩子很好的一味药,吃了之后,活血化瘀,能起到以血养颜的功效。)”郑景丽洋洋得意地说道。
此时的郑女士,让我有一种见到卖保健品大姐的既视感。
见我满脸的“我不相信”,郑景丽继续说道:“此药丸乃吾赍左右自食也,尝在军中,身亦非佳也。吾视汝同产乃赠汝,殊为珍。(这颗药丸是我带在身边给自己吃的,曾经在军中生活的我,身体也不是很好。我把你当亲姐妹才送给你的,就这么一颗,很珍贵的。)”
郑景丽口中的“同产”二字让我消化了好一会儿,学不完的“当地”语言啊!
这礼,我可以收,至于吃不吃,就,再说吧!
可能是担心我没有深刻领会这颗药丸的珍贵程度,郑景丽开始给我讲这颗药丸的成分。
药材方面的知识,我哪里听得懂啊!只能是她兴致勃勃地讲,我全神贯注地听。
武将出身的国师夫人是个话唠,这是让我没想到的,安娘、景沅再加上林晚,他们三个人一天一共对我说的话,都没有郑景丽在一个时辰之内对我讲的话多。也不管我有没有回应她,郑景丽主打的就是讲,兴致勃勃,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这次,来救我的,是林晚,林晚的到来,打断了郑景丽对“产品”的介绍。
在国师夫人和宰相向对方行过礼之后,我们三人一同坐了下来。
得知郑景丽送了我一颗珍贵的药丸,林晚来了兴趣,在将药丸放在鼻边闻了闻之后,更是询问我可否让他尝一下。
“此药丸者,女子服也。(这个药丸,是给女子服的。)”林晚要帮我试药,我感激不尽,只是,这药丸说是给女人吃的啊!
“无妨。”林晚笑着问我要了把削水果的刀,从那颗珍贵的药丸上刮了一些碎屑下来,放进了嘴里。
我,郑景丽,两个女人,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林晚,等待着他的点评。
“此药,稀也。(这药,很珍稀。)”半晌儿,林晚说了一句。
这都能尝出来?我不是不相信林晚的“业务能力”,只是多少有点儿不相信会有人肉版化学成分分析机。
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认可,郑景丽差点儿跳起来,她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若吾所谓药之甚异者,奇之未有其名,无名且不行于市,一年仅能一二,与女眷服之。(我就说嘛,这药它很珍稀的,稀有到都没有起名字,也没有必要起名字,根本就不会流通到市面上,一年做个一两颗都给自家女眷服用了。)”
“吾食之矣,若之何?(我吃了它,你怎么办?)”我看向郑景丽。
“睹卿,吾不待药而调之矣。(看到你,我就不需要靠吃药来调理身体了。)”郑景丽坏笑。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要不是因为不合规矩,我都想喊谈将军进殿护驾了。
我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大不如以前了。
接下来,轮到安娘来救场,安娘她端着我的药来了。
出身医药世家的郑景丽一脸震惊地看着林晚将药引子——自己的鲜血,滴进了我的药碗。
“吾尝诊之,不见其甚也。(我诊过脉的,没觉得很严重啊!)”郑景丽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晚。
我一口气干了那碗药,然后,将自己的胳膊伸向郑景丽,问道:“复来?(再来一次?)”
郑景丽自然不会放弃这名正言顺抓我手的机会,立刻开始了对我的复诊。
左手切完,又切右手,我眼看着帮我诊脉的郑景丽的神色愈发地沉重,最后,她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就听她说:“先前,吾行事鲁莽,今,此脉象,吾不知。(我之前草率了,现在,我感觉这脉象我切不明白。)”
“娘娘无大碍,惟血气者,皆亏也,猛药,起效急。(娘娘无大碍,只是气血皆亏,下些猛药,起效快一些。)”林晚胡诌道。
我将手从郑景丽的手中抽了出来,接过安娘递给我的冰糖,将它塞进了嘴里。
“阿姊好食糖,是乎?吾乡多饴之类,吾令人取来与阿姊,附加药材。(姐姐你喜欢吃糖,是吗?我的家乡盛产糖类,我叫人送来给你,再带上些草药。)”说着,郑景丽看向林晚,问道:“林相,烦君赋一清单予吾,事关娘娘医病所须药材。(林相,麻烦您将为娘娘医病所需药材写一份清单给我。)”
“药材,太医院有之。(宫里有药。)”林晚婉拒道。
“不必希异耶?(不需要一些珍稀的吗?)”郑景丽不甘心,追问道。
“今娘娘药,太医院皆有。(目前,娘娘方子里的药材太医院都有。)”林晚说道。
“若有所须,随时告吾知。吾与娘娘投缘,望卿身体康健。(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我和娘娘投缘,希望她能身体健康。)”说着,郑景丽看向我,说:“娘娘憩,明日复问安。(娘娘您休息吧,我明天再来问安。)”
见她要走,我和林晚起身相送。
临出殿门,郑景丽不忘提醒我,那颗“不外传”的药丸,睡前服用。
在征得我的“主治医师”林大夫的同意后,我在临睡前,将郑景丽送我的那颗“不外传”的药丸吃了,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上了床。
至于自己的皇帝男朋友景沅,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我没有心思想这些,我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吃好,睡好,把能吃的药都吃了,尽量地保住锦墨这个身体,这身子要是坏了,那可事关两条人命啊!
不知道到了什么时候,下腹的疼痛让我醒了过来,我挣扎着坐起身,借着殿内微弱的光亮,发现我的睡衣上有血迹。
这个年代,有卫生巾吗?不会是用手纸吧?
我掀开身上的被子,想去卫生间,可是,只要我稍稍动一下,这下腹就痛得厉害。我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喊安娘过来扶我。
是的,因为景沅不定何时会来蹭床,安娘就搬回自己的小床去睡了。
安娘的睡眠一向很浅,听到动静就来查看我的情况,见我睡衣上有血,立刻扶我躺下,说自己去取月经带。
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古代的卫生巾了,不过,没想到锦墨她竟然痛经。
很快,安娘拿了一个用厚布缝制的四角带绳子的长方形物品回来,估计是担心我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还要帮我。
我确实不知道这东西怎么用,但是,要安娘帮我的话,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当此时,月事之物则然,宜无千载之后便也。奴婢示之,娘娘便知焉。(我们这个时候,来月事用的东西就是这样的,应该,没有千年之后那么方便吧。我做个样子,以后你就知道怎么用了。)”见我扭扭捏捏的,安娘像个娘一样,劝说着我这个“初次来潮的大闺女”。
我叹了口气,接受了安娘的帮助。
“用过之后,如何?(这个用过之后,如何处理?)”我又不懂就问了。
“弃之。(扔掉。)”安娘说。
我以为会洗洗再用,想来贵族女子也不差这点儿布料。
在帮我换了睡衣之后,安娘退下了。
我躺在床上,想继续睡,又睡不着,痛!找安娘要片止痛药?想必是没有的,就算有,也得喊个太医来,给我开个方子。
坚持一下吧,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就别折腾太医院那些大爷们了。
没一会儿,我感觉自己出汗了,不是冷汗,我没觉得冷,是热的!来大姨妈的时候不是体虚吗?我怎么会热呢?睡在景沅身边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么热啊!
是因为郑景丽的那颗药吗?活血?散瘀?这药效也太猛了吧?我当时是不是应该吃半颗啊?
太热了!我掀开身上的被子,稍稍动了动身子,发现轻微的动作不会加剧下腹的疼痛,于是,我,坐了起来。
“娘娘,不适乎?”安娘的声音。
“热。”我说。
安娘来到我的床边,伸手试了试我的额头,见我出了汗,于是,拿了手绢来,并端来了一杯温水。
“奴婢去亡炉中火,此应国师夫人药起效,小姐已半年无月事,月事入事好,不觉冷亦善。(我去撤掉暖炉,应该是国师夫人的药起效了,小姐已经有半年没有月事了,它来了是好事儿!不觉得冷了也是好事!)”说着,安娘去处理炉子里的火了。
安娘说得没错,是好事儿!月事半年不来可还行!六月份还离不开火炉可还行!郑景丽家祖传的妇科用药,确实猛!我要好好感谢她!只要她不对我下手,我就不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