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谢锦墨这具身体的视力好,我很难发现站在医护队伍中的彭锦钰,就见她向我挥着手,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还真的随军了!她符合医护的要求吗?还有,她有三十岁吗?
这些问题在我的脑子中也只是一闪而过,毕竟,随军又不是什么轻巧的事儿,她想去,总能去得上的。
“哀家将顾其祖孙,汝保重!(我会照顾好她们祖孙的,你要保重!)”我冲谢锦墨竹马的妹妹大声喊道。
说不定,谢锦墨和彭锦钰曾经是闺中密友呢!就算她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也会帮忙照顾一下女校校长薛玉华和废后彭桂昭这对儿祖孙的。
虽然,出征仪式只是形式上的,只有一小部分队伍从城里出发,但是,依然欢送了大概半个时辰。原想着等队伍出城了,太妃我就可以收起嘴角,放下手臂,回宫吃饭了。没想到,前来欢送的群众向城楼涌来,高呼“万岁”也就算了,还有人喊“太妃娘娘”。
被cue到,想来也正常,毕竟,林晚没少在《凉报》上吹嘘太妃我的功绩,能跟我贴上边儿又可以拿出来讲的事儿,林晚都将之登报了,想来,多少也有一些景沅的原因。
“卿若不悦,便当还宫。(姐姐不喜欢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宫。)”身旁的景沅看向我,柔声问道。
我瞄了一眼景沅,低声道:“遽应陛下之民!(快回应支持你的百姓!)”
景沅,在某些时候,是听劝的,他立刻“当”起了皇帝,向城楼下齐呼“万岁”的群众挥起了手。
好好干!老景家这百年基业你得撑起来!景沅,这皇帝当得像模像样,深得我心呐!
最后,还是林晚带人来分发了一些类似粮票的票据给在场的群众才分散了大家对皇帝的关注,然后,我们乘车回了宫。
是的,皇帝不如粮票!
听说,林晚为了保障大凉民生,用制造银票的工艺制作了一些可以用来在国立商铺兑换粮食等基本生活物资的票据,专款专项专用,补贴低收入百姓的生活。准确来说,应该叫礼品券吧?说是还有点心果脯券呢,发给孕妇和五十岁以上老年人的。
等到了宫门口,换乘辇的时候,我和景沅拜别了太后,手拉着手,向皇帝寝宫走去。
对,就是手牵着手走路,生怕宫里还有人不知道我们俩的关系!
可没走两分钟,我一个踉跄,差点儿跌进景沅的怀里。
“此道也,复铺!(这条路,重新铺!)”将我扶稳后,景沅冲身后的高公公喊道。
“彼其裙,裙带为长!(是裙子的问题,裙摆太长了!)”我尝试解释这一“事故”,以免劳民伤财。
“裙长改短。”景沅说。
“已更短,则复短,失规矩矣。(已经改短了,再短就不合规矩了。)”我说。
“孤,规矩也。衣裙,欲度所为。(我,就是规矩。衣裙,想做什么尺码就做什么尺码。)”说着,景沅蹲下身,去摸我的脚。
“阿姊足无恙。(姐姐我的脚没事儿了。)”此时此刻,我已经后悔没有乘辇了。
景沅站了起来,他背过身,弯下腰,想要背我。
我为什么不乘辇呢?
“抄小径。(走小路。)”我说。
“准。(批了。)”景沅侧过头,向我使了个眼色,催我快些到他的背上去。
也就是我,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换成这个时代的女人,谁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自己名义上的侄子背?不对,我现在是景沅名义上的母妃!我的天呐,真复杂!
翠喜,出身乡野的女侠,对所谓的“女德”一直持无所谓的态度,此时此刻,她只担心景沅会将我摔在地上,一再嘱咐我“抱颈”。
莲,自知自己的职责是护卫太妃的安全,皇帝陛下作天作地,不关她的事,抱着剑,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默默地跟在我的身旁。
景沅的后背,宽阔、厚实,天上的太阳晒得我的后背暖暖的,这真是,皇家的享受啊!
不用给兵士们做冬衣了,我考虑给景沅做件衣服,可是,经过练手,我的手艺依旧不太行,至少,不太好给皇帝做衣服,也就能给人家皇帝做双袜子,当然,袜子我已经做给景沅了。
景沅倒是不在乎,说只要是我做的,他都愿意穿。
要不,做件睡衣?可是,景沅也用不到睡衣啊!睡觉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穿的啊!然后,还嫌弃我穿得多……
做件浴袍吧!只要裁剪得体,缝,问题不大!
于是,在翠喜的帮助下,我开始了浴袍的缝制工作。
景沅,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给他缝浴袍。
突然,我想起来一件事儿。
“吾可降旨使萧玉华入宫视其孙女乎?(我可以下旨让萧玉华进宫看她孙女吗?)”我停下了手上的针线活,看向身旁的景沅。
“可。(可以。)”景沅点了点头。
“善哉!不枉哀家许彭锦钰顾其祖孙。夫是,彼其子耶?何人抚育之?(太好了!不枉费我答应彭锦钰帮她照顾这祖孙俩儿。对了,彭锦钰自己的孩子呢?谁在照顾?)”我看向身旁的翠喜,想来景沅也不会在意这种事儿。
翠喜皱了皱眉头,反问道:“彭氏有子乎?(彭锦钰有孩子吗?)”
“秀!禾!”我喊道。
秀禾认识彭锦钰的接生婆!
对了,我的脚不是好了吗?医女秀禾怎么还在身边伺候着呢?那是因为,我的月经推迟了,太医让秀禾在我身边盯着点儿,看我是不是怀上了。
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我是一名孕妇,怀没怀上,我自己能不知道吗?我解释过,他们都不相信,也许,他们都希望我能给景沅生个一儿半女吧!毕竟,这皇宫里上一次有孩子出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据说,那位皇子还夭折了。要不是看这宫殿的装饰涂料里没有那么多的朱红色,我都想着搬家了,多少有些担心是装修材料污染,影响儿童健康成长。
来到我面前,秀禾恭恭敬敬地等着我的吩咐,听到我向她打听彭锦钰的八卦,她说:“回娘娘,奴婢听闻彭氏育有两女,皆早夭,后其夫纳妾,不复许,亦不复生。(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彭氏生过两个女儿,都夭折了,后来,她的丈夫纳了妾,便不再理会她了,也就没有再生育孩子。)”
先不说重男轻女这件事儿,就说优生优育的重要性,哪个母亲经受得住接连失去两个孩子的打击呢?
可能是见我脸色不好看,景沅说了句:“男女皆好,誓不纳妾。(男孩女孩我都喜欢,我绝对不会纳妾的。)”
景沅,真是察我言、观我色的一把好手!
“阿姊知之,陛下宜矣!(姐姐知道,你最好了!)”说着,我掐一把景沅的奶膘。
景沅笑了,摸着自己被掐了一把的脸开心得直冒泡儿。
趁着皇帝陛下高兴,我说道:“宠妾灭妻无罪乎?哀家乃大凉女二,可为姊妹之依,乃耶?(宠妾灭妻不治罪吗?我身为大凉二号女人,可以为姐妹们做主的,是吧?)”
“阿姊若亲训,沅儿与卿同。(姐姐想打人的话,我陪你去。)”景沅说。
“不谏即已,尚在细风处纵火,添柴且浇油?(不拦着我也就算了,还煽风点火,鼓动我打人?)”我一巴掌拍在了景沅的肩膀上。
“太医曰:不可以娘娘怒,走阴。(太医说:不能让娘娘生气,走妇科。)”景沅一脸的委屈。
呃……没看出来,景沅还挺好学的……
“当事人未有言,哀家不能决,其在兹乎?且人离之,则不便纠结之于往时。然,加官进爵,勿思其夫!(人家当事人没有主张,我也不好说什么,是吧?再说,人家已经和离了,就别纠结于过去了。不过,在加官进爵方面,不许考虑她前夫!)”说完,我就后悔了,我这不是在干政吗?
“行不端,自不可用。阿姊思虑周详,谢阿姊戒之!(品行不端的人,自然不能重用。姐姐心思缜密,谢谢姐姐提醒!)”景沅一脸严肃地说道。
“因事论,无假公私仇。(就事论事,我可没有徇私。)”我说。
“沅儿知之,阿姊安有闲心管人家事,针线活儿皆不尽!(我知道,姐姐哪里有什么闲心管别人家的事儿,自己的针线活儿都做不完呢!)”景沅笑道。
看着自己的手艺,我觉得景沅在笑话我,但我又没有证据!
月经,虽迟,但到。
自从吃了郑景丽的药后,谢锦墨的月经算是正常了一些,至少,不会半年不来。
我抱着将军,靠坐在床上,在和痛经做斗争。
景沅下朝回来了,他先是跑到我的面前,看了我一眼,随即,转身又跑开了。
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等景沅再次跑到我面前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便服,说是洗手净面过了,然后,甩掉鞋子就跳上了床。
“去哉!(你走开!)”拍了一下将军的屁股,将它吓跑之后,景沅接替了将军的工作,帮我暖肚子。
景沅的手,很热!
景沅想起了我那冰凉的脚,于是,他甩掉自己的袜子,然后,又去脱我的袜子。
再继续下去,这家伙就要脱光光来抱我了……
景沅的脚,也很热!真是一个身强体健的壮小伙儿啊!
等翠喜来叫我们吃饭的时候,缠在我身上的景沅已经睡着了,想必政务繁忙,给皇帝累坏了。
“稍后食,勿扰陛下。(一会儿再吃,让陛下多睡一会儿。)”我低声说道。
不等翠喜退下,景沅呻吟了一声,然后,嘟囔道:“阿姊以时食。(姐姐要按时吃饭。)”
“见君寝安,不忍言醒。(看你睡得香甜,不忍心叫醒你。)”说着,我摸了摸景沅的帅脸。
景沅笑了,他睁开了眼睛,说:“沅儿侍阿姊。(我陪姐姐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随口问了句:“君状甚疲,政务切切?或为体不适?(你看起来很疲劳,政务繁忙?或是身体不适?)”
“时易乏也。(这个季节,容易乏累。)”景沅说道。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猫个冬,是吗?还是,山西人自古就喜欢午睡?
“适,数日善休。(正好,最近几天好好休息一下。)”一旁伺候的翠喜说道。
翠喜,时不时会忘记自己曾经的“江湖弟弟”他现在是个皇帝。
见景沅看向自己,翠喜补充了一句:“夫夜早寝。(晚上早点儿睡觉。)”
景沅无奈地笑了笑,转头,帮我夹了一块儿肉到碗里。
当天晚上,将帮我擦头发的重任托付给花满后,翠喜说她要亲自去请陛下下班,还说“乏累宜早寝(疲乏就应该早点儿睡觉)” 。
翠喜走后,我问花满:“近时有无闻者?(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花满,像是就等我问她了,立刻说道:“御书房添宫人,相貌神似娘娘。(御书房添了个伺候丫头,样貌神似娘娘。)”
我倒是不反对景沅身边有姑娘伺候,长得像锦墨就有点儿过分了吧?
“何氏之女?(谁家的姑娘?)”我问道。
“谢氏,娘娘堂妹。”花满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的火儿立刻就着了!
好呀你个景沅!说是把锦墨那个来历不明的堂妹进行保护性“照顾”,结果,将人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不断地默念“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小三留余地。”
“娘娘勿怒,陛下必有其志。(娘娘不要生气,陛下一定有自己的打算。)”花满尝试安慰我。
他肯定有自己的打算啊!跟我商量?问我意见?他,不会的!最多,事后跟我道个歉。
我tmd就是太好哄了!一点儿也不长记性!气得我热血沸腾,“不要生气”的口诀一点儿用都没有!
我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抓起一条袍子裹在身上,就向殿门走去。
“娘娘!”花满在我身后叫道,随即,快步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