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姒今朝意见如何,老头直接朝旁边吆喝:
“虎子!你带这位仙子去村里的客房!路上别忘了拿点吃的和水,给仙子一道送过去!”
“好的村长!”
被称作虎子的男孩,看着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眼神倒是精明得很,有种老奸巨猾的油腻感,看着违和得很。
姒今朝哼笑一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那就麻烦这位小友了。”
“仙子客气。”
姒今朝跟着虎子往村子深处走,身后,那一道道阴沉渗人的视线紧紧跟随,实在是她想不注意都难。
她眼尾眉梢都是笑意,虎子余光瞥见,莫名生出几分强烈的危机感。
这女人,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
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他摇摇头,将乱七八糟的思绪都甩开,安慰自己:
没事的,之前那么多次,一直都很顺利,没理由这最后一次,会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栽了跟头。
他们可是“火眼金睛”,肉眼会看骨龄的。
这小姑娘,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能翻起多大浪花?
想着想着,他底气更足了些,朝着姒今朝嘿嘿一笑:
“这厉鬼可厉害着,到了夜里,仙子可千万要小心呐。”
姒今朝朱唇微勾:“哦?怎么个厉害法?”
虎子左右看了看,突然压低了声音。
“那厉鬼,会在夜里入梦杀人。”
按照虎子的说法,这整片村子都被厉鬼诅咒了。
每当夜幕来临,厉鬼就会出来寻觅猎物。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撑不住睡着,就会被厉鬼拉入噩梦之中,进行惨无人道的狩猎游戏。在梦境里活到天亮的人,可以幸免于难。
但若不幸在梦境中死去,在现实里,就也会以同样的方式死去。
所以他们夜里从不敢合眼,都是所有人挤在祠堂,互相监督着,以艰难熬过漫漫长夜。
可被这样的阴影长期笼罩着,他们也对睡眠产生了恐惧,就算是白日,就算轮流入睡、轮流看护,也根本很难入眠。
万一睡得太沉来不及叫醒呢?
万一看护的人一不小心也睡着了呢?
每次睡觉都是赌命。
说着说着虎子小小的身体整个颤抖起来。
“到极限了,我们已经到极限了......所以仙子!”
虎子一转身,就作势要去抓姒今朝的手!
姒今朝利索地后退半步,他就抓了个空。
“......”
不信邪又抓一次:“所以仙子!求您一定......”
还是空了。
虎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求您一定要救我们!您已经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好说好说。那厉鬼,是只在梦里杀人么?”
“额,外面也杀。但我们村长以前跟高人学了点阵法,入夜的时候在祠堂画了阵,厉鬼就进不来,所以就只能梦里杀人了。”
姒今朝往远处张望,发现地形稍高的地方,似乎有座小庙宇。
整个村子就只有那一片最清净,没受怨气侵蚀。
“那里就是你说的祠堂么?”
虎子顺着姒今朝的目光望了一眼,个子小没望出个所以然,但这个方向不必看,也知道是什么,于是点头:“是的。”
姒今朝微微一笑:“我能过去看看吗?”
虎子犹豫了一下,才有些为难地答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白日时祠堂的门都是关上的,要到傍晚,大家都去避难的时候,才会打开。仙子要除鬼,晚上肯定也是要随大伙一道过去的,想要参观的话,晚上再去也不迟。”
“为何祠堂白日不开?”
虎子憨厚地抓了抓后脑勺:
“夜里叨扰,白日总要还祖宗一个清净。总不能成日宿在里头,也不像样子。”
这么说倒是也合理。
要是一般人,听人家都这么说了,肯定也就客随主便,晚些再过去看了。但这些话,落到姒今朝耳朵里,就是现在里头都没人,不让看,晚上大家都在那儿了,可以看。
说白了,祠堂里有事儿藏着掖着呗。
不让看偏看。
待会儿她就探它一探。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村里居然还真的有厉鬼。
她还以为这些村民是骗她过来,要杀人越货呢。
毕竟有厉鬼,不去找那边技能对口的万佛宗,偏偏半路拦她一个过路人,实在很可疑啊。
总不能就为了省那两步路吧。
但刚刚虎子眼里的愤慨与恐惧,确实也不似作伪。
姒今朝懒得想了。
她这人,闲得没事就爱找点乐子,到底怎么回事,等她逮了这厉鬼就知道了。
姒今朝被虎子领着,进了一间还算干净的屋子。
屋子里一张书桌,一张椅子,一张床,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家具了。
“屋子是村里特意留出来的客房,被褥都是新换的。”
虎子将路上捎来的食篮放在桌上,嘿嘿一笑:
“村里条件简陋,仙子不要嫌弃。好了,我就不打扰仙子了,趁现在日头还早,仙子可以先休息一下,好好养足精神。”
虎子前脚刚走,姒今朝后脚就溜出去,直奔祠堂。翻墙进去溜达了两圈,除了一堆摆放得整整齐齐的牌位,毛都没有。
她怀疑是有密道、暗室之类的,有心想砸了墙和地板来看看,但这才第一天,就打草惊蛇也不好。
于是败兴而归。
回到屋子,有些无聊,便拿起桌上的大烤馕,啃着馕,在屋子里瞎转悠。
转悠了两圈,没什么发现,就叼着半剌馕仰头倒在了床榻上。
一边嚼嚼嚼,一边发呆。
突然,视野正上方的横梁上,露出的一角吸引了她的注意。
耶?
姒今朝麻溜从床上跳起来,想了想,又下了床,尝试从各个角度都往上望,结果发现除了躺在床上,能刚好看见那露出的一角,站在屋子里任何地方都是看不见的。
她手一勾,血色雾气就掠上横梁,将上面的东西卷下来,缓缓落入她手心。
是一本手札。
似乎上一位“客人”留下的东西。但收拾房间的人,没有在床上躺过,就没能发现。
姒今朝重新躺回床上,将手札翻开。
「偶然间问起师父年轻时的事,师父说,修道者寿数漫长,那些事对他来讲太过遥远,早已经记不清了。师父还说,我是宗门里最有天赋的孩子,将来也会活很久很久。所以,为了防止将来我的徒弟问我年轻时的事我也答不上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尝试写日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