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啊!当时狩猎的时候,都是我们冲在最前面拼命!连砍柴劈柴都是我们出力多!我们流血流汗搞来的资源,如果有富余的也就算了,现在自己都不够用,凭什么还要匀出来一部分给他们!”
“搞笑的是,我们还没喊冤呢,吃白食的倒先来告状了!”
“贺前辈宝库里好东西,带走一件少一件,说白了,大家都是竞争者!他们的死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没趁机会要他们的命,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平常,每个小阶都会是难以跨越的鸿沟,但现在大家都失去灵力的时候,同大阶内,只要体格足够悬殊,元婴初期甚至可以杀死元婴巅峰。
小境界更不必说,境界对肉身的影响还没那么大,努努力筑基都能杀金丹。
而小境界者不会不自量力拿高境界者当竞争对手,高境界者也不会闲出个屁拿低境界者当竞争对手。毕竟不同境界总有不同境界的宝贝来适配。
所以真正能威胁到每个人、成为他们眼中钉肉中刺的,都是修为相仿或高于自己的同大阶修士。
想要拔除这根刺,难道还有比现在更好的时机吗?
他们能忍住不动手,已经是顾全大局,是给萧锦澜二人面子。
众人义愤填膺,说得说,骂得骂,越说越生气,越骂越激动。
一部分原本境界还行、但因为体格落于劣势的修士实在听不下去,干脆和他们对骂起来。
“妈的!要不是不能用灵力,你们中能有几个敢这么跟老子说话!别等老子灵力恢复......”
一时间,整个洞穴闹得像集市。
萧锦澜多次调解无果,只能眼神求助许鸢,许鸢一个眼神,雇佣队六人组就直接开始武力镇压。
萧锦澜想得很简单,先把人都稳定下来,再从长计议。
当初天机阁挑人,为了更有威慑力,挑的这六人个个人高马大,虽比不得体修阿古那种两米半高的巨人,也绝对称得上魁梧。更别说其中还有两个元婴。
萧锦澜以为怎么都绰绰有余了。
却不想,之前不过是有人提了那么一次关于“竞争”,就被有些人听了进去。
趁着混乱,开始下黑手。
从第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开始,事态就彻底失去控制。
“你们在干什么!停手!我说让你们停手听到没有!谁再故意生事,休怪本公子翻脸无情!”
萧锦澜怒极大吼,试图唤醒他们的理智,但他忘了所有人中修为最低的,就是他了。一个小小炼气,明明像蚂蚁一样弱小,却仗着有钱,摆出上位者的架势对他们指手画脚。
这不令人生气吗?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
不妨再乱一点。
一把刀,横在了萧锦澜脖颈间。
“萧公子想要怎么翻脸无情?”
耳畔,男人的声音如毒舌吐信,带着黏腻的阴森感。
萧锦澜浑身僵直,强装镇定: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动了我,你以为你能活?”
他认出身后的男人,正是一开始跟阿古叫板,被一巴掌扇倒的瘦猴。
瘦猴哈出一口雾气,冷笑:
“哈,少踏马废话了,跟着你混,老子又冷又饿,活得都不如死了。再看看萧公子,倒是很滋润嘛,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披着熊皮烤火吃肉,要是跟萧公子这样的贵人一命抵一命,老子也稳赚不赔啊!”
“你、你......”
“告诉我,你手底下那些人,领头的那两个叫什么名字?”
萧锦澜感觉到抵着脖子的刀,又深了一分,有温热的血淌下来,在空气中迅速变得冰凉。
他来真的!
萧锦澜白了脸,不敢再忤逆他。
“蒙一蒙二。”
瘦猴笑了。
“蒙一蒙二是吧?”
他架着萧锦澜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喊道:“蒙一蒙二!萧公子在我手里!不想他死,接下来就带着你们的弟兄,听我号令!”
蒙一蒙二在场面混乱起来的时候,就已经第一时间护在许鸢身边,不由分说攥着她退出混乱中心。
鉴于许鸢和萧锦澜的关系,蒙四倒是顺手拉了萧锦澜一把,但被急于重拾威严的萧锦澜啪地甩开了。于是干脆拉倒。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许鸢,全力辅助许鸢在天工遗迹里寻得本命丹炉。
什么萧锦澜,爱死死去。
所以,现在兄弟几个再听到瘦猴的叫喊声,压根儿就没反应。
可许鸢不干了。
闻声一转头,看到萧锦澜置身险境,差点连站都站不住!
“锦澜!”
她死死把住蒙一的胳膊:“救人!我命令你们救人!”
蒙一看向蒙二,蒙二会意,一个手刀就把许鸢劈晕了。
神经。
是你的付的灵石吗,你就命令。
瘦猴劫持着萧锦澜喊了半天,越喊声音越高,越喊声音越高,高亢出鸡叫,都没人理他。
倒是打成一团的众人,随着他一遍遍的喊声,渐渐停了下来,看看怎么个事。
“......”
蒙一将昏迷的许鸢放到石椅上,起身,胳膊肘撑着石椅靠背,满不在乎道:
“你搁那唱哪门子大戏呢?随便抓个人,就想你爷爷们听你号令?”
萧锦澜脸色难看,咬牙切齿呵斥:
“蒙一!”
他能感觉到,一道道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戏谑的、嘲讽的、鄙夷的......
如芒刺背。
让从在他人毕恭毕敬里长大的世子爷,遭受这种待遇,是一件极其残忍的事情。
这无异于把他扒光了藏在绞刑架上游街。
他不敢回望那些眼神,他在发抖。
屈辱、怨恨。
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听见那些人在窃窃私语。
“诶?怎么回事。这六兄弟,不是萧公子带来的人吗?我看萧公子一直对他们发号施令来着啊?”
“不对劲,那会儿咱们闹起来,我看到蒙一蒙二两个修为最高的,都在护着许小姐......我还以为是萧公子特意吩咐的呢。”
“啊?那许小姐又是什么情况?不是说被护着,怎么还晕过去了,你们谁动她了?”
“她一个小筑基,动她有什么意义。是他们几兄弟自己打晕的。许小姐命令他们去救人,他们不肯去,啪一下就把人打晕了。”
“等等等等,我捋捋哈。许小姐,不是萧公子养在身边玩玩儿的女人吗?之前有一会儿,许小姐不在的时候,我问萧公子怎么下秘境还带个女人,他说是夜间寂寞,总要有个消遣......”
“卧槽你傻了!他们身上的腰牌你不认识?!”
“什么腰牌?”
“天机阁的腰牌啊!那可是天机阁弟子!你把人当窑姐儿?!你疯啦!”
“啊?!!我、我不知道啊!”
“哈!我想起来了!天机阁仗着家底厚,是老爱雇散修,陪宗里的新秀弟子下秘境!”
“你的意思是......蒙一兄弟他们,是天机阁派给许小姐的人!?”
“啊?!那他用人家的人,用得这么顺手!合着吃软饭啊!还在背后败坏人家的名声!什么人啊!”
“天呐!真能装!我先yue为敬。”
那些不善的声音越来越大,像生怕萧锦澜听不见般,有的还故意掐着嗓子拔高了调。
萧锦澜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
“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我与许鸢早有婚约在身!她的不就是我的?!何况她一个女人,捏着那些人,根本不懂得如何善加利用!让我来用,又有何不可!”
他的辩白,在下苍穹或许有用。
但在上苍穹,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人吃他这一套。
因为现在,象征着力量的雇佣六人组,就站在许鸢的边上。而萧锦澜,不过是颗弃子而已。
“哎呦呦,她的不就是我的~没脸没皮~”
“天机阁居然会招收这样品性的弟子,简直匪夷所思。”
“谁说不是呢。”
“我都为许小姐感到悲哀了。”
嘈杂声里,无人注意到,蜷缩在石椅上的许鸢,睫毛颤了颤。
瘦猴听了半天,总算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被耍了!这个萧锦澜就是个骗子!
劫持他没有任何价值!
瘦猴恼羞成怒,一巴掌狠狠将萧锦澜狠狠扇倒在地!
“*的!亏老子还以为这回能翻盘了!你敢耍老子!”
尤不解气,照着他的肚子又是一脚!末了踩着他的脑袋,碾了又碾:“不是喜欢装吗?啊?老子让你装!让你装!”
底下的人在纷纷拍手叫好。
萧锦澜狼狈趴在地上,散乱的头发在脸上投下大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所有的自尊、骄傲,甚至人格,都在这一刻,被碾进泥里,和他的心、他的灵魂一样,彻底腐烂、发臭了。
许鸢到底是没有在继续装睡下去。
她没睁眼,却借着广袖的遮掩,用力攥住了蒙一的衣角。
“救他,不然,若我回去告你一状,你的尾金,怕也没那么好拿。”
蒙一不耐地啧了一声。
而后,抽出双刀,杀向瘦猴。
快得没有任何前兆。
瘦猴毕竟是元婴中期修为,灵力不在了,反应速度还在,在余光瞥见刀光的一瞬间,就本能躲闪!
这已经是他的最快速度,但仍是不够!
第一刀刚险险躲过,第二刀就接踵而至!自上而下!直接斩断了他的右臂!
他知道,如若不是他反应快,现在被劈成两半的,就该是他脖子上那玩意儿!
再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瘦猴脑袋里就只剩一个字:逃!
顾不得流血,顾不得疼,求生的欲望,使得他发挥出远超自身极限的速度,连滚带爬就往洞穴外冲!
蒙一一时没没想到他这么孬,拼都不拼一下就逃,就没来得及拦下,真让他给跑了出去。
蒙二蒙三:“哥,追不?”
“算了。这种鬼天气,出去了也得冻死。”
蒙一把萧锦澜提起来,粗鲁地丢到石椅旁边,嫌弃地甩了甩手,然后随口问自家弟兄们:
“刚刚带头闹事的几个,记住了吧?”
“当然。”
“都杀了。”
不是物资不够吗?争来争去,麻烦。
再杀一轮就够了。
......
天渐渐黑了。
姒今朝托着下颚,坐在火堆边唉声叹气。
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热不热闹。
她干坐着坐得屁股疼。
林子就这么大,他们那么多人,吃的烧的能够就有鬼了,都到这个点,周遭还一点动静都听不到的话,估计就是内部优化掉快一半了。
没能看到好戏,真是遗憾呢。
“哎呦,不行了,我现在看见肉都想吐。”
敖九州也是满脸菜色。
肚子饿得太快,他几乎一直都在吃。
刚开始还有点乐在其中,到后面,每隔那么小半个时辰,就得进食,再往后,吃的速度甚至赶不上饿的速度。
他感觉自己快变成像屠宰场里养的猪,总是很饿,总是在吃,麻木地、没完没了地往自己嘴里塞饲料。
一天的功夫,他吃了三头熊。
姒今朝是拿熊肉当零嘴吃,想起来的时候就从他那里截胡一块烤好的,一边吃,一边神游。
沈熙宁从那会儿睡着之后,一直都没醒,也不知做了什么美梦,睡得尤其香甜。
东莱寂无盘坐着入了定,从头到尾,就只吃了姒今朝最开始投喂给他的一块烤肉。
“但为什么你们都不饿啊?”
姒今朝满脸无辜:“一般情况下,人没那么容易饿死。”
“但你饿得不难受吗?”
敖九州表示很震惊。
“也还好吧。”
她以前年纪小的时候,三五天吃不上东西那都是稀疏平常的事,就算这道考验里时间流速有问题,也就真的还好,饿得脑袋发晕的时候,来点儿烤肉垫吧,饿不死就行。
饥饿的感觉她早就习惯了,除了有点使不上力气,不觉得怎么难受。
姒今朝无聊到低着头抠指甲玩。
忽的,东莱寂无睁开了眼。
姒今朝下意识看过去,忽的,耳尖微动。
听到山洞外隐隐传来动静。
脚步?
一个?
谁啊?
那沉重拖沓的脚步,磕磕绊绊,跌跌撞撞,一步一步地,越来越近。
最终停在了山洞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