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我堂堂招生主任，怎么能让你骑在头上？
以后我还怎么管教学生？
廖闻刚想拒绝，看到讲台下的许诗文火急火燎频频朝他点头示意。
目光迫切。
什么意思？
你也想让我当坐骑？
难不成这小子真答对了？
身为招生主任，廖闻对奥数的略懂皮毛，他的水平也就比门口的围观群众懂一丢丢。
黑板上写的解题过程他仅限于看懂解这个字。
见廖闻惊疑未定，许诗文坚定的点点头。
卧槽！
太吓人了吧？
读懂许诗文的意思，廖闻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脸色迅速红温，内心如擂鼓，激动得手脚在颤抖。
“有救了！”
“实验学校有救了！”
“奥数组要出人头地了！！！”
“哈哈哈哈哈……这回终于轮到我了吧？”
实验学校作为全市综合条件最好的公办学校，集聚最好的一批师资，奥数比赛出类拔萃。
本市一哥的地位无人撼动。
可一到省级比赛就拉胯，连前十都挤不进去。
没有好的名次，自然很难被国内顶尖的大学关注。
他们推出的少年优才计划校长做梦都想要，开会的时候多次提出要加强奥数的人才选拔，列入未来五年的重点教学工作计划。
力争五年内挤进省内前十。
那不仅仅是输送学生那么简单，还关乎到一个学校的声誉。
只有拿到优才计划的学校，特优生才会趋之若鹜。
好的生源能带来更好的升学率，高中部又能多几个冲击清北的好苗子。
良性循环，源源不绝，经久不息。
如若不然，别说抢其他的学校生源，眼看连自家的好苗子都快被挖绝了。
抢生源这种事情并非什么秘密，你身边成绩非常好的同学突然有一天莫名其妙转学的，去了更好的学校，那他大概率是被挖走了。
学校与学校之间的竞争，手段层出不穷，给钱事小，逼急了动手也不在话下。
眼前这个小屁孩，才这么大一丁点，竟然能够解答出高中竞赛真题。
捡到绝世大宝贝了！
要说不激动才有鬼。
这回。
他终于可以好好在校长面前秀一把了。
“当然，当然可以！”
廖闻嘴巴快咧到后槽牙，蹲下来笑呵呵：“来来来，我扶着你，小心点哟，可摔着咯！”
一张老脸拧成菊花，那语气前后反差极大。
绝绝子。
东北大哥遇见南方小土豆，秒变小夹子。
前后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差点没把围观群众腰给闪到，下巴碎了一地。
“什么什么情况？”
“不是说作弊吗？怎么还让骑头上？”
“我看啊！小朋友没作弊，真的答出来了！！！”
有人故作高深，意味深长。
答出来了？
那还了得？
一石惊起千层浪。
“卧槽！真的假的？不说是高中的题目吗？小屁孩能答出来？”
“我也不懂啊，你没看老师的那样子吗？嘴巴笑得快合不拢了。”
“我靠我靠，那岂不是传说中的天才？”
“新开封的脑子这么好使的吗？”
“留给没用，僵尸请吃掉我的脑子！”
“羡慕得吉尔发紫！！！”
“……”
讲台上。
白也一屁股骑到廖闻脖子上，左右扭动两下，始终不得劲。
廖闻还是太瘦了，不似聂茂才那个胖子，肩膀又大又宽，软硬适中，堪比路虎的行政总裁座椅。
硌屁股，完全没有可比性。
双是想念坐骑的一天。
廖闻莫名其妙挨了当头一棒，反倒是乐不可支。
骑在脖子上的白也刷刷写完最后一题的解答过程。
有了下方两道题铺垫，大伙的反应没有起初的那般强烈。
似乎已经免疫了。
“谢谢白叔叔。”
白也拍拍廖闻的脑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不客气不客气。”
他甚至不用去问，单从许诗文错愕震惊的表情便能看出来这一道题也答对了。
三道竞赛题全对。
这水平放眼高中部，那也是嘎嘎乱杀的存在。
嘶……
廖闻倒吸一口凉气。
此子恐怖如斯。
“白叔叔，那我能拿到学位了吗？”
“你为什么老叫我白叔叔，我也不姓白呀？”
廖闻疑惑问。
“我姓白口牙。”
白也瞪着无辜的大眼睛，露出小白牙，搭配一张干净的小脸蛋，人畜无害小模样让廖闻一个大老爷们的心瞬间融化。
太可耐了叭？
大概，这就是天才的光环，虽然长相普普通通，可此时白也小小的身躯在廖闻的眼中晕染开来。
哪哪都是高光。
灿烂夺目，光芒万丈。
当然。
如果他曾经见过白也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大概就不会这样想了。
毕竟。
上一个见他露出这般笑容的人，统统找他太奶尽孝去了。
“还不能。”
被迷得神魂颠倒的廖闻对白也自带滤镜，没有听出言外之意，搓搓双手尴尬道：
“小朋友，你对奥数的理解非常厉害，我和许老师是认可的。”
“可是按照学校的规定，想要拿到学位的话，还差一点点。”
“喂！”
“你这人也太不讲信用了吧？”
围观的群众都看不过去，指着廖闻嚷嚷道：“刚刚我明明听见你说，小朋友写出解答过程你就给学位的啊！”
“言而无信，怎么为人师表？”
“就是就是，我也听到了。”
“快点把学位给他，你要是敢把他惹哭，我可要生气了啊！”
“我他妈投诉你信不信？”
“……”
这些人上一秒还在质疑白也，下一秒纷纷站出来替白也出头。
想要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孽。
现在叫嚷得最凶的，恰巧是刚刚嘲讽声最大的那群人。
他们心中那叫一个后悔！
脸都被打肿了，早知道刚刚嘲讽的声音小点。
这下尴尬得抠脚。
“各位，各位……”
廖闻抬起手解释道：“不是这样的，请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
门口突然挤进来一个肥胖的身影，瞬间把门口的光给遮住。
“这破学校不读也罢。”
“老哥，咱们去正雅读，一切费用老弟替你出了。”
聂茂才突然出现在教室，财大气粗的暴发户气息瞬间把屋内的人给镇住。
正雅是一所私立学校。
从小学到高中，拥有十二个年级。
学校占地五十万平方，霸占大半个山头。
学费一个学期二万九千八，实行小班制，每个班只有十六个人，真正意义上的贵族学校。
春游秋游活动是不在外省就是去国外，加上杂七杂八的费用，一年下来十万打底。
普通职工家庭想都不敢想。
你不能说它是最本地最好的学校，但它一定是最贵的学校。
在里面上学的孩子，非富即贵。
白也瞥了一眼聂茂才，恍然大悟。
自己的格局倒是小了。
以他今时今日的能力，应该是享受上学的乐趣，而非锚定的人生任务。
小老弟言之有理。
心中豁然开朗的白也再也没有心思和廖闻纠缠下去。
他摆摆手微微一笑：“白叔叔再见。”
“等一下，小朋友等一下。”
廖闻急了。
这么大一个宝贝送上门，怎么可能让他给跑了？
他可是实验学校奥数未来的希望之光。
“按照学校的正规流程，你只需要再填一张试卷，学位就是你的了。”
“这对你来说太简单了。”
许诗文眼疾手快掏出一张试卷递给白也，眼神里满满的恳求。
廖闻说得也没错，奥数特长生的正式考试是她手中的试卷，而不是黑板上的奥数题。
“还有！”
“我替学校向你保证，如果你来我们学校上学，书本费全免，伙食费全免，校服一年四套免费送，每个学期再给一千块的勤学金。”
廖闻眼巴巴的看着白也，给出他权限范围内最大的诚意。
“再说了。”
“正雅是私立学校，怎么能和我们漠阳实验学校比？”
“孩子家长，你们考虑考虑呀？”
说服了不白也，廖闻转头攻略白世峰。
就在此时。
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
“老廖，你招生归招生，别诋毁我们正雅啊！”
“我们正雅虽然是私立的，可是师资并不比你们差好吗？”
“老师清一色双一流硕士，个个都有教师资格证，你这样说我可得跟你掰扯掰扯。”
一个戴眼镜的秃顶中年男子黑着脸从聂茂才身后钻出来。
“毛才良？”
“你怎么在这里？”
廖闻看见毛才良愣了一下，背后说人坏话被逮个正着，尴尬得不行。
“哼！”
毛才良其实已经在门外看了半天，看见白也轻轻松松解出奥数题。
他馋啊！
馋死了。
口水哗哗流了一地。
正雅的奥数比赛一直低实验学校一头，被称为千年老二。
名声不仅难听，还窝火。
不惜一切代价都想干掉实验学校，以漠江第一的身份去省里参加比赛。
实验需要的是名声。
正雅需要的是比赛的机会！
作为一间贵族学校，学生家长就没有穷人，他们需要不是一份简简单单那的成绩。
而是拿得出手的各种名誉。
可以在亲朋好友间可以吹嘘的资本。
“我家孩子又拿到什么什么比赛第一。”
诸如此类的。
荣誉可以吹嘘，还可以为他们孩子在未来出国留学攒简历。
所以。
正雅这种学校，它本质上和公立学校就有很大的区别。
公立是为了高考，正雅是为留学做准备。
可职业道德不允许他明目张胆的抢人。
何况这还是实验学校的地盘。
但是。
廖闻当众说正雅不好，那是他不仁，就别我不义了。
“我要是不在这里，指不定你怎么会诋毁我们正雅，实验你家开的吗？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私立学校招生直接到校报名即可，毛才良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不合理的。
明明是强词夺理，偏偏怼得廖闻哑口无言。
“小朋友！”
毛才良转身来到白也身边，蹲下来笑咪咪，如同大灰狼遇见小红帽。
“我们正雅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我们正雅的环境可漂亮了，比这里漂亮一百倍，去叔叔的学校上学，什么条件都不需要，还给你免费好不好？”
我糙！
什么意思？
这是打上门来了？
廖闻闻言气得七窍生烟，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你无耻！”
“好啊你个毛才良，跑到实验来抢人，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你就不怕我去教育局投诉你？”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话刚说出口，廖闻有些发愣，好像刚刚在哪里听过？
现在他肠子都悔青了。
不好气的瞪了许诗文一眼，都怪你，净出幺蛾子。
非得逗一下小朋友玩，老老实实拿卷子给他做，这事不就成了吗？
许诗文也很无语。
她只是一时兴起，谁他么的能想到他真的会啊！
怪我咯？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不相信？
“不要说抢这么难听，我这是给小朋友多一个选择。”
毛才良丝毫不怵廖闻：“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为难小朋友，还有脸倒打一耙？”
“尊重学生自己的意愿，让他自己选择，是来你们实验呢，还是去我们正雅！”
精彩啊！
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两家顶级的学校抢人，百年难得一见。
越来越多的人围在教室门口看热闹。
有人羡慕。
有人眼红。
有人阴阳怪气。
就因为几道奥数题？
至于吗？
小屁孩到底会选择哪间学校？
一时间，所有人都伸长脖子，静静看着白也做出选择。
白也看看周晓妆又看看白世峰。
他是小孩，有时候不得不尊重家长的意志。
见白也看向自己，白世峰率先发话。
“儿砸！你自己选，我和妈妈尊重你的选择。”
周晓妆点点头。
她没想到今天来报名，会出现一波三折，儿子不仅轻而易举的拿到实验的学位，还遭到正雅的哄抢。
当妈的，脸上有光，别提有多骄傲了。
儿子不管选哪间学校，她都没有意见。
反正都不用她出钱。
精明如她。
很好。
白也心中松了一口气。
随着自己的改变，其实父母也在一点点改变。
遇到问题会让自己选择，而不是像梦中那样一言堂。
尊重自己。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以后的人生，或许可以自己做主了。
这是扭转父母思想的又一大胜利。
上回，还是父母对云梦态度上的转变。
正当白也想要做出选择的时候。
聂茂才在旁边插嘴道：“老哥，去正雅，我打听过了，那都是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哟！”
年轻漂亮的女老师？
你要早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困了。
还需要考虑吗？
白世峰眼前一亮，紧张的盯着白也，他已经在幻想去开家长会的路上。
心中暗暗祈祷。
“儿砸！一定选择正雅啊！”
白也转头看向聂茂才。
这家伙从来都是无利不起早，他无缘无故跑来学校，又对正雅了解这么清楚。
还愿意承担白也的学费，种种行为处处透露着诡异。
“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吧？”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自家老弟自己知道。
聂茂才被白也识破，摸摸鼻子挠挠屁股：“嘿……就是我女儿……”
话音刚落。
白也瞳孔倏地收缩，心中一震：“我的未婚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