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地,寇峰凯准备到咸阳城去解救欧阳民和两位女人,本来是想错开走秦直道减少路途上不必要的麻烦,居然就碰到了陈胜。
住到陈胜家来后,他才觉得这个家是寒酸得不能再寒酸了。父母都在一年前过世了,给他留下这栋土巴屋,里面真找不出一件像样些的家什用具。要不是自己将孟掌柜给自己收拾的一件替换衣服给了他,他家中可是连一件能穿出来会会客人的衣服都没有啊。
阿爹苦吃苦做,勤俭节约一辈子,总算将土坯屋前面那几块田地买了下来,家里就靠这点贫瘠田土,一家人可以不用给保长当长工,也能自给自足。无奈家中有阿爹和自己两个男人,官府就要派丁到自家来。
陈胜觉得自己长大了,应该代父到边关去服徭役。可是,他阿爹就这么一个儿子,咋舍得将儿子送到边关去修筑长城呢?他到亭长那里去报了名,告诉亭长随便到大秦皇帝的哪个工地都成。可是,保长知道这个半老头病怏怏的,到了工地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累死,或是病死。
保长总觉得他儿子陈胜可不是一个善良的种,不但年轻气盛,而且在周边十里都是公认的大高个儿,头脑灵活,经常说着些不挨天不着地的话语。家中尽管一贫如洗,可依然能将周边那些年轻人鼓动起来,要嘛在他家土坯屋外面侃大山,要嘛就一起到山中去套野物。
他们一起到山中去抓回来的野物,也从来没有拿去卖过,更没有叫上他这个保长去吃过。而是邀约与他要好的年轻人到其土坯房前,烧上一堆熊熊篝火,齐动手做了烧烤,都解了馋,直至次日才各忙自己的事儿暂时分离。
保长从心眼里对陈胜有些惧怕,总觉得这个人迟早要给他闯出一堆祸来,就私自到亭长那里吹了阴风,还贿赂了一些钱财,然后就改了名,一定要将陈胜送走。
保长清楚被派出去的公差,一般都是有去无回。只要将陈胜送到了山海关,或是秦皇陵工地,等于就是将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给扔了出去。即使不累死在工地上,在那里爆炸了,因为距离遥远,绝对伤不到自己。
保长总有一种预感,陈胜留在村庄里,迟早会威胁到他的位置,说不定自己还会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搞死,悄悄丢到哪个消坑里。那样,自己就真成了冤死鬼啦。
可是,陈胜阿爹知道亭里徭役的名单是儿子后,就干脆自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走前是告诉了阿娘的,说他身体大不如前两年硬朗啦,为了给儿子攒下那几块田地,他是不分白天黑夜地给保长家干活儿,一年到头省吃俭用,早将自己身上的油脂熬干了。
置下田地后,因为儿子一天天长大,又不分黑夜地劳作,总算建起了属于自己的这栋土巴屋,单是盖好那房顶,一家子跟着省吃俭用好多年呢。
本想年轻时与老伴一道苦到头,儿子长大成人后就安心带孙子,享点老福。可事实就是,正如他担心的,地方官府那些人,一双双鹰眼开始盯上了他家儿子。他知道,官府要将儿子抽丁到国家建设的工地上去,那是迟早的事情。
俗话说,穷人往往是怕啥子就来啥子。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就很少去为保长家帮长工。往日一起在他家下苦力的邻居告诉他,保长准备要将他家陈涉送到边关去修筑长城。他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对老板说:吾家有两个男丁,陈涉一天天长大了,吾是又高兴又害怕。吾就这么一颗眼睛水,不能便便宜宜让他给流啦。吾要他娶婆姨,生出一窝窝小孩子,要让陈家在他手下发扬光大起来。
老伴很是欣慰地回答:吾陈涉一天天长大,长得高高长长,又好看。如今房子也给他建了起来,也置了几亩薄田地。吾看就请个媒人四村去访访,看看哪家姑娘能干乖巧,就给娶进屋来。
陈老汉连连摇着头,叹息说:可吾家有两个男子啊,要被官府抽一个丁到山海关或是秦皇陵去出义务工呢。
老伴很有些害怕地:朝廷不是有规定嘛,叫啥三丁抽一,五丁抽二嘛。
陈老汉无奈地摇着头:大秦皇帝是好人呀,可他高高在上,他不知道手下的官员,拿着他的钱财,拿着他给予的权力,在下面可就不管民众死活啦。大秦皇帝哪里知道吾家的苦衷,不知吾家一年苦到头,收入的多半上交了朝廷,自家可是大年三十也不能像样地吃顿饱饭。看不到吾家衣服裤子都穿不起,可汝不分白天黑夜织出来的布还是上交给了官府。
老伴止不住泪水流淌着说:吾等苦不要紧呀,反正都一把岁数了。只要我们的儿子将来能过得比我们好就行。
陈老汉再次摇头道:怕没有吾等想的那么好啊,狠心的保长就是要将吾儿陈涉送到边关去。
老伴的泪水更是像打开了闸门:这可咋是好,这可咋是好呢?
陈老汉也挤出几滴老泪:吾带儿出徭役到工地上去被限制,吾提前走一步,他们可限制不了,那样就能救吾儿免除徭役之苦啦。
那一夜,才刚步入中年的两夫妻抱着,无声地哭得昏天黑地。
陈老汉悬梁自尽了,没多久,陈胜的阿娘也一病不起。安葬阿爹时,陈胜不得已在保长家借了几个半两,为给阿娘治病,又到保长家开的药店里拿了几副药。可是,阿娘的病就是越吃越严重,没几天就到那边去找阿爹去了。安葬阿娘,又欠下保长几个半两。
无奈,阿爹阿娘一生辛苦积攒置下的田地,全部变成保长的了。还好,几间土坯房还是自己的。
寇峰凯住宿在陈胜家,了解到他凄苦的身世后,与他成了跨越两千多年的好朋友,忘年交。尤其陈胜在山上去抓回来野鸡野兔,还邀请来往日的穷兄难弟一起实实在在打了一次牙祭。他就认为这个人真够哥们义气,很有领导才能。于是,就将自己在特种部队学习十年的功夫,择其制敌重点,一招一式地传授给了他。
这个陈胜,的确也是学习武功的天才,同样的教习,他很快领会并吸收了,可同时一起练习的弟兄却还云里雾里。
寇峰凯告别陈胜家时,他是无论如何也要与师父一起出去闯荡江湖。可是,寇峰凯知道陈胜肩上有一个推动历史前进的使命,他必须要在三年后与吴广一起在大泽乡揭竿而起,领导一次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建立自己的张楚政权,与秦朝抗衡。是他们率先起义,点醒了项羽刘邦纷纷效仿,成功推翻残暴昏庸无道的秦二世,建立了西汉政权。
不过,这是后来人都知道的,寇峰凯决不能对陈胜泄露天机。否则,陈胜要是在初步取得一点成绩后,能够礼贤下士,能与吴广精诚团结,张楚政权就能够最终胜利。就不会有刘邦的西汉诞生,那历史就会完全乱套。那他这个寇峰凯就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以下,都无法向历代参与撰写历史的人谢罪。
住在陈胜家里,他的好兄弟到山中去弄了许多马儿喜欢吃的嫩草,还各自从家中拿来不少精粮,将战马养得精神饱满。寇峰凯骑上马背,背着枚妍妍和秦红宵的衣物,就顺着战国时期修建的官道,继续前进着。
离开陈胜家,战马一路狂奔着,寇峰凯决定:在找到欧董以前,顺便去拜会一下陈胜将来的搭档吴广。他大致知道,吴广阳夏人。“吁”停马问了路边的乡亲,有知道路线的告诉他,顺着这条老官道,继续行进百十里,就是阳夏了。
阳夏和阳城,就是一个郡管辖的两个亭。他又问了一个对道来的商贩,得知从阳夏到咸阳城还有一百多公里。
获知这一路况后,寇峰凯决定到阳夏去拜见吴广,最好在他家歇脚吃饭,给坐骑补充饲料。自己到了咸阳城,解救出来欧董们,也好告诉他们,自己可是见到了两位为秦朝挖掘坟墓的人。也让红宵妹子认为,自己多走了些路程,却不冤枉。
……
欧阳民和两位女人跟着向导顺着石级路下到皇陵外城,在那里看到了人殉坑,刚才在皇陵外看到那几位施工中死去的人,就被扔进了这个坑里。紧挨着的就是马厩坑,在秦始皇十三岁登基秦王时起,就开始建设秦皇陵,三十五年里累死在工地上的马匹,也全部埋葬在这个坑中。再往前走,就是在修建皇陵时,逃跑的人,或是偷奸耍懒、妄议朝政等被处死的人,就丢进这个刑徒坑里。紧挨刑徒坑的边上,那是修陵工匠的墓室。
欧阳民一行三人跟在向导身后,问道:皇陵里像这种墓坑有多少个呢?
向导扳着指头算算,好一会儿才说:整个皇陵里,像这种墓坑有400多座。
欧阳民们顺着一条拱形通道进去,那里就是葬马坑,陶瓷烧制与真马同等大小的骏马,排列有序地放置在那里。再往前走百来米,就是陶俑坑,与真人相同比例的陶俑分步兵、骑兵、弓箭手等,各自手执兵器,或是牵着战马,表情各异,栩栩如生。并排着的,那是珍禽异兽坑,各种家养和野生的动物,要有尽有,都关在那个坑中。
当走到与咸阳宫一般无二的墓葬坑处,匠人们为了防止盗墓贼进去,正在安装暗藏墓道中的弓箭。
枚妍妍和秦红宵看到那一支支对着进入者的箭头,吓得赶紧依偎在欧阳民左右两边。向导告诉跟在身后的人,千万不要乱摸,这个箭头上可是涂抹上剧毒的。
工匠们也说:汝等赶紧出去,这里是不容人经过的,只要触碰到脚底下的机关,箭矢就会同时射出,哪怕伤一点皮毛,也会即死无疑。
在这里,欧阳民一行看到的,不但是工程宏伟,地下天堂,却更是杀机四伏。
在墓坑深处,跟着向导转进去,这位世界顶尖学府主修建筑的欧阳民,也感觉转入一座座八卦城,完全找不到出来的路线了。穿梭在巷道里的他们,都感觉胸闷气短,严重缺氧。
可他们只能绕陵墓边上修建的山川河谷向前行走,向导告诉他们,这条河里,将会用水银来灌满百川、江河和大海。
这灌满水银,其主要目的就是用来杀菌,欧阳民说:还可以净化地宫环境。
还有一个功能,枚妍妍接话道:就是预防盗墓贼进入地宫。将来这里完全密封后,就没有空气流动了,水银就会释放出剧毒汞蒸气,盗墓贼就是有来无回。
太太,秦红宵接话道:你连这个也知道?
看过一些关于秦皇陵的考古书籍。枚妍妍微笑着回答。
汝等不是亲眼看到了秦皇陵内部结构了吗?向导好奇地问道:咋叫考古呢?
我们今天跟着向导亲自进入秦皇陵内部,欧阳民接过话去:这就是考古。
向导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