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界，血色荒原。
绯红之月悬挂于天空之上，空气中弥漫着厚重的血雾。
宁不三醒来的时候，靠在一块墓碑旁边。
他尝试站起来，骨骼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再低头看自己的身体，看到的不是血肉，而是森森白骨。
宁不三的颌骨开合，喃喃自语：“我变成了……亡灵？”
一直守在他身边的路西法终于松了一口气：“你醒了……”
宁不三走向不远处的一滩积水，水面上倒映出一具白骨嶙峋的骷髅，每一寸骨骼都似被冰雕雪琢，泛着冷冽的釉色。
而眼窝当中，幽绿的魂火无声地燃烧。
宁不三抬手按住胸口，感受到了魂核的存在。
亡灵王的魂核应该在雷欧那里才对。
宁不三走到路西法身边，问道：“雷欧呢？”
听到雷欧的名字，路西法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嫌弃和憎恶。
宁不三：？
所以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西法回答道：“他走了。”
“走了？”宁不三不解地问，“没留下什么话吗？”
“没有。”路西法语气里充满了恶意，“魂核就是亡灵的心脏，既然他把魂核给你，那就死期将至了。”
宁不三脑海中浮现出雷欧欠揍的表情，无比笃定地说：“他死不了。”
哪有那么容易死？
就算没了魂核，他不是还有一颗心脏吗？
路西法冷笑一声：“就算死不了也没关系。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看到他，我一定会杀了他。”
宁不三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对雷欧的敌意那么大？你之前和他认识吗？”
“是他教给我如何使用混沌之力的办法，他一定别有目的。”路西法说，“那是一万年前，你刚消失、我刚成为地狱之主的时候。”
“雷欧当时还不是亡灵，而是个人类。他来到地狱找我，主动把修炼混沌之力的方法告诉了我。”
“不过我拒绝了他。我凭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坐稳地狱之主的位置，怎么可能修炼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给的功法？”
“但是黑暗神降临地狱的那天，她不仅废去我一身能力，还拔了我的羽翼，故意羞辱我。”
“所以在深海的那段时间，我开始修炼混沌之力。”
宁不三沉默地听着。
“但我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控制，甚至差点杀了你。”路西法的语气充满懊悔，
“我应该离你远点儿，免得再被利用，做出伤害到你的事。”
“不！我需要你！”宁不三阻止了他，眼眶中的魂火跃动起来，“我对混沌之力的了解知之甚少，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
宁不三的直觉告诉他，界外之墟的那个存在一定是他的敌人，所以他必须找到应对混沌之力的方法。
而路西法，就是一个非常合适的陪练对象。
路西法点头：“只要你有任何需要，随时都可以呼唤我。”
宁不三其实有点儿搞不懂路西法的想法。
“在神域的时候，你为什么帮我，而不是帮光明神？”宁不三如果不问清楚，总觉得有些不安心，“你难道真的不想菲尼克斯回来吗？”
路西法说：“菲尼克斯是我的弟弟，但你同样也是。无论你们谁和光明神对上，我都会选择帮你们。”
宁不三懂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弟控呗！
路西法根本没想那么多，也没相信光明神的鬼话，他只是在父亲和兄弟之间无条件选择兄弟而已。
路西法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眉眼间充满了怀念和孤独：“菲尼克斯……他是天堂里最善良、最正义、最勇敢的天使。”
“当光明神拿走菲尼克斯的记忆，亲手促使他变成撒旦的时候，就注定我们之间会产生决裂。”
“或许他有自己的考量，或许他有自己的计划，但菲尼克斯已经消失了。”
“他凭什么觉得菲尼克斯愿意回来？”
“他凭什么觉得一切都能回到从前？”
“他太傲慢了……”
路西法提起光明神时的眼神，就像是熄灭的篝火，还有一丝余温尚存，但是永远不会燃烧起来了。
宁不三在心里小声吐槽：可是你也很傲慢啊！
光明神确实傲慢，他以为无论发生什么，路西菲尔都会理解他，会无条件地站在他的身边。
所以他从不解释，他保持沉默。
但路西法同样傲慢。
光明神沉默，他便用更决绝的沉默回敬——你不解释，我便不再问。
但他们之间的隔阂没有消失，他开始质疑光明神的决定，以审判者的姿态冰冷地注视着光明神，甚至剑指神座。
哪怕知道低头就能重回荣光，他也绝不先开口求和，宁可坠入深渊，走向对立的结局。
他们两个太拧巴了。
但凡其中一个长嘴，愿意把话说开了，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路西法说：“不提那些往事了，反正你都不记得了。”
就在这时，天穹骤然裂开一道炽白的罅隙，灼目的光倾泻而下。
而那轮绯红之月，则在晨光中消融成淡紫色的雾霭。
这就是亡灵界的昼夜更替。
血色荒原上林立的墓碑开始震颤，一只只白骨嶙峋的手破土而出，指骨之间还缠绕着猩红的泥浆。
每个亡灵都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墓碑，夜晚在墓碑下面睡觉，天亮了就出来晒太阳。
这就是亡灵的生活。
宁不三偏头望向旁边的半截墓碑。
墓碑有些歪斜，深深插进血色的泥土里，看起来很新，应该是刚立的，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路易斯。
出自谁手，显而易见。
路西法问：“听说亡灵很喜欢晒太阳？”
宁不三仰起头，喟叹一声：“反正我现在是挺喜欢的。”
光流穿透他的每一寸骨骼，将阴冷蒸腾成缕缕黑烟。
感觉骨头都酥了。
宁不三喃喃道：“我现在必须做一件事……”
路西法问：“是什么？”
宁不三造了一张柔软的大床，然后躺了上去。
“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