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疯狂的杀喊声此起彼伏,徐爷站在高处仰天大笑:“周滨小儿,你既不能与天斗,更不要跟我斗,我看你们瞎嚷嚷。”
对这个周滨,徐爷还是比较欣赏的,只是他跟随徐寿涛被朝廷收买后,不再是红巾军一部分,徐爷感到惋惜。
如今江南大部分成了“朱家军”,唯独这老徐不识时务,打着朝廷的招牌,想夺回金陵?没门,徐爷吐了口唾沫,享受着风吹的酸爽。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狂风夜,周滨的军士也只是盲目追赶,敌人在哪里他们是不知道的,最让这些追兵担心的是,随时会从黑暗里飞来乱箭。前面的人倒下,后边的人被绊倒,受伤的军士惨叫声被呼啸的风吞没。
有兵卒抱怨:“最痛苦的莫过于,在战火中找不到敌人,还让自己白白去送死。”
徐爷问身边人:“唐硕的人马在哪里?”
黑暗里有人回答:“回军师,唐硕正按照你的命令阻击敌人。”
敌人的吆喝声减弱,徐爷传令唐硕收兵回营休整,暴雨将至不宜夜战。
唐硕带着军士刚回到军营,呼啸的风声更猛,夹杂着密密匝匝的雨点子,劈头盖脸砸下来。
他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对徐爷说:“军师神算啊。”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沉沉夜空,万道银线交错,周滨跟他的军士在风雨中东倒西歪,天河好像被捅了个窟窿,大雨如注,周滨赶紧传令收兵回营。
话说周滨本欲一口气吃掉张赫,却遇上了传说中的和尚徐志城亲自带兵阻止他进攻,他哪里把和尚放在眼里?
但被伏兵突袭,终于领教了这位和尚的厉害。
通过殊死血拼,死伤无数,好不容易才逃出埋伏圈来,本想报仇雪恨,没想到又遭受暴风雨侵蚀,不及加固的帐篷被大风刮起来又落下,军士们拽住帐篷一起飞,一个个被摔得头破血流。
周滨一声叹息:“看来天不让我灭和尚。”
这个一向刚愎自负的先锋大将军,曾经夸下海口:一天吃掉张赫,三天拿下金陵。没想到出师不利。
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这暴雨一直下一直下,根本没有停的意思。这让周滨心急如焚,不仅帐篷被风刮走了部分,低洼处还漫进水来,吃不好睡不好,大军被牢牢地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徐爷却乐得合不拢嘴,就暗自庆幸:“真是天助我也!”
他估摸着慧姐的大军正朝着金陵进发,而杨峰的援军应该在路上了。
那娃眼睛一亮,献计道:“军师,要不让杨峰围困徐寿涛的老巢洪都?”
徐爷沉吟不语,他在想要不要让杨峰改变路线,让他屯兵惠阳,到时跟徐寿涛在小鱼洞决战时,以优势兵力逼迫他们投降?
看着那娃美丽的蓝眼睛,徐爷笑了笑:“我不想让我的军士血拼。”
那娃秒懂:“兵书有曰,不战而屈人之兵。”
于是徐爷叫来传令兵,修书一封,让其冒雨送出去,让杨峰屯兵惠阳,听候调用。
大雨滴答着,那娃睡不着,身子在床上翻烧饼,时不时掐徐爷的脸皮,男人捉住她的小手,却兴奋不已:“娃子,你都睡不好,敌人更睡不好。”
雨夜凉爽,那娃蜷曲着身子,紧贴在男人怀里,不停地拨弄男人的胡须。男人抚摸着他的发丝,像哄孩子一般:“小乖乖快睡觉啊,梦里什么都有的,花红柳绿,蝶飞燕舞,好不快活。”
女人咬着男人的耳朵说:“我让你快活”。
男人来不及回话,就被女人如蛇一般缠住了,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女人的野蛮与温柔并存,如同这风雨的缠绵。
黑夜里,男人哼哼唧唧,女人也哼哼唧唧。
男人说:“你如这风的狂。”
女人说:“你如这雨的狂。”
外面的风雨一点不影响男人跟女人的激情万丈。
因为是风雨夜,男人跟女人忘乎所以,以至于双双跌落地上。
男人感觉一地雨水,就自顾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女人推了推男人,却不动弹了,就心头一震,吓得不轻,暗忖:“难道他笑得背过气了?”
女人赶紧吹燃火捻子,点亮蜡烛,只见灯光下,徐爷歪躺在满是积水的地上,嘴里流着口水,如同磁化的小和尚。
女人明白,男人因为兴奋过度,回不过气来了。就顺手一耳光搧过去,男人清醒后,摸了摸发烫的腮帮子,在女人脸上重重一吻,赤着身子跑出帐篷去,在风雨中狂奔,边跑边喊:“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
女人也跟着跑出去,两条黑影在夜里晃动,他们的呼叫声被风雨淹没。
男人抱着女人回来,一身雨水滴落,两人吹灭灯火,各自扯来被子一角,揩干身上的雨水。女人的体温让男人忍不住再次火山爆发,女人迎合着,就嘀咕道:“你这狼啊,总是喂不饱的。”
男人跟女人激情澎湃后,就响起了呼噜声。
男人做了个梦,他仿佛来到一片洪流中,好像一丛繁花做的小舟托着他在水中飘荡,阳光在眼前晃动。
女人一个响亮的喷嚏,将男人惊醒。
天已经大亮,雨还在滴答着,男人穿上衣服,顾不得雨点带来的寒意,蹦出帐篷来。
让徐爷感到惊奇的是,周滨的营寨,在一片洪流中沉浮,虽然平地起水不深,但敌人根本无法正常埋锅造饭,更别说前来进攻了。
眼前湿云重重,如战马驰骋,徐爷心想,看来这老天一时半会没有放晴的意思,这就给了他欲就地吃掉周滨的想法。
徐爷在盘算,若慧姐在三日内赶到,周滨将葬身七里沟。
唐硕却摇摇头:“军师,我们这点人马要想吃掉周滨谈何容易?后面还有徐寿涛的大部队,据说他们动用了三十万大军,铁了心要拿下金陵的。”
徐爷弯下身子,顺手抓起一把泥浆,用大拇指跟食指一捻,黏糊糊的,就哈哈一笑:“如果老天就这样下雨,这老小儿说不定将缩回老巢,会留下周滨孤军作战的。”
唐硕不解:“难道他们不进攻金陵了?”
徐爷道:“慧姐大军一到,他准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唐硕还是有些疑虑:“人家可是号称五十万大军,慧姐也不过十万人的。”
徐爷道:“一旦援军到来,敌军发现难以取胜,战机已经消失殆尽,保存实力才是王道啊。”
看着军师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唐硕突然发现,整个江南都成了红巾军的天下,这就是军师的底气。
外面的雨依然不紧不慢的下着,徐爷的军营在高处,不愁吃喝。
除了放哨的军士,其他人都缩在帐篷里嬉笑怒骂。
却说纳娃心事重重的走过来,小声提醒徐爷:“军师,你算得很准,这雨一时半会不会停下来,等慧姐援军赶到,我们可以吃掉周滨,但我认为应该派出一支奇兵,埋伏在宋家嘴,断其后路。”
徐爷眉毛向上挑了一下,摇摇头:“后面还有徐寿涛的大军,我们断不了他的退路。”
“虽然断不了他的退路,但可以把他跟徐寿涛切割开来,那徐寿涛想救援也是无能为力的。”那娃说。
徐爷依然摇头:“这会让伏兵损失惨重。”
那娃据理力争:“军师,在这关键时刻,你就别犹豫伏兵伤亡了,我们要的是确保金陵安全无虞。”
徐爷一声叹息:“这可是一着险棋啊。我不想让我的兄弟们白白送死。”
“我去。”那娃斩钉截铁说,“让我带八千人马,埋伏宋家嘴山上,居高临下伏击敌人。”
徐爷愣愣的看着她,突然站起来,有些激动:“我怎么忍心派你去?我观天象还要下几天的雨,我们的将士要在雨中度过。”
那娃一脸兴奋:“还要下几天雨?这样岂不更好?”
说罢,那娃就手舞足蹈,在帐篷外蹦跶,像极了一朵雨中百合。
不等徐爷开口,那娃再次请命:“军师,你让我去吧,只带八千人马,冒雨从山上抄小路悄悄出发,向导都找好了。”
这下轮到徐爷感动得流泪,有人在这危急关头担当重任,他求之不得,八千人马用好了可扭转局面,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他们可是孤军奋战啊,弄不好将全军覆没。他怎舍得自己心爱的人去白白送死?
那娃却故作镇定,反而安慰他:“这些年来,我跟着军师你学了不少用兵之道,我们冒雨埋伏是为了去打击敌人,而非送死。相信我吧军师,我们会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徐爷看了又看外面不紧不慢下着的雨,山寨和敌营在雨幕中一片朦胧,唯有平地的洪水如同汪洋大海。他一声长叹:“娃子啊娃子,这天气会让将士们吃很多苦头的。”
那娃却哈哈一笑:“真是天助我也,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唐硕突然跪在徐爷面前:“军师,让我带兵打伏击吧。”
那娃哂笑道:“将军,还是我去最合适。”
唐硕一脸诚恳:“军师,我打了很多年的游击,我有丛林作战经验,不能让巾帼受苦的。”
徐爷伸出双手,那雨点滴在他掌心里,水花飞溅。
有人感叹这场雨胜过十万大军,真是老天有眼。
这让徐爷有了喘息的时间,他何尝不想切断敌人后路?
但他明白,自己兵力不足,若调一部分走,自己就在周滨的眼皮底下,一旦洪水退却,周滨肯定会疯狂进攻。再说待天放晴时,慧姐的援军一定会赶到。
那么,在宋家嘴布置伏兵,让周滨首尾不相顾,他反而腹背受敌,自然不敢贸然大举进攻,甚至看到大军对垒,说不定会瓦解他的军心。
谁去最合适?
当然,唐硕是最好不过的人选,其次是张赫,别看他是老将,但他太熟悉这里的地形地貌。最不适合打伏击当然是那娃,一个女流之辈,在雨中翻山越岭,有太多的不方便。
没想到那娃却决绝地要带兵阻敌。
更让徐爷没想到的是,那娃竟然已经找好了向导,说山中有条小道通往宋家嘴,且在敖坪就是早先徐爷设置的伏兵,他们还可以提供帮助。
那娃咬住徐爷的耳朵,轻声说:“和尚,我都打听好了,宋家嘴是原始森林,皆为参天大树,我和将士们不会在雨中度过,可以做到好好休整的。”
徐爷眼睛亮了一下,他还是没有点头,嘴角上挂一抹诡笑,独自一人戴上斗笠,披了蓑衣,走在哗哗的雨中。
他看见营房外就是一条小路,蜿蜒在茂密的包谷林子间,直到林深处。
徐爷一步一溜走在小路上,他在想:大军踏过就是一地浆糊,这得给百姓带来多大损失?当他走进林子里,灌木杂草却封了小径,他走了一段路,裤腿湿透了,就地坐在一个湿漉漉的树蔸上,蓑衣在屁股下温暖着,如大伞的树冠,遮挡着雨。
看着干爽的树下,心里陡生一丝兴奋,就快步回到营房。
严肃了表情对那娃说:“那将军,我命令你带八千精锐将士,备好干粮和雨具,抄小路进军宋家嘴,待天晴后突然向敌人发起进攻!”
那娃一蹦老高,兴奋得像个孩子。
唐硕却懵了:“军师,这是玩命啊,不能让那将军去,还是我去吧。”
那娃杏眼一瞪:“怎么?唐将军瞧不起女人?”
唐硕面带愧色,打恭施礼:“那将军,不是我瞧不起女人,而是不想让你去九死一生。”
徐爷别过脸去,对唐硕道:“你身上的担子更重啊,援军没到来之前,我们是孤军作战。所以我没让你去,一场恶战是避不了的。”
唐硕点点头,欲说无语。
徐爷正色道:“你赶紧派弓箭手,守候在高地,若遇到敌人移动营房到高处,就射杀他们。”
唐硕领命而去。当即派出神箭手,冒雨埋伏在包谷林子里。
周滨欲将营房从洪水中移至高处,却被守候的红巾军弓箭伺候,前面的兵卒倒下,后面的人又退回去,无奈,周滨只得作罢。
(未完待续)